  ◎山顶上下着雪 雪从铅灰色的梯子上下来 走下暗灰的滑湿的小心的台阶 一直想下来 我看见的雪 提着裙摆 有些热闹 有些拥挤 有些喧哗 粉色 她们走到半山腰 停下来 迟疑 ◎雕塑 她的背影是一根刺 一定是聚积了太多的冰火 锋刃 塌陷 重建 铁架 铁锈 玻璃和 江河 水与石头的棱角 云和影的旋律 流线 鸟的疲累 鸟将头戳进膆子里 但是 一阵突来的风沙吹起她的长发 我确信她是一个活的生命 黑云开始从城市那边涌起 我轻轻擦过她身边 没有擦出温度 ◎大街上走着一首诗 大街上走着一首诗 多么华丽 多么孤独 多么自由 多么扎眼 她不是段子 不是广告词 不是歌词 不是小说 不是散文 不是旧体诗 不是 都不是 我没有看见她的面容 只看见她的背影 背影 瞬间消失 像闪电 ◎向晚 我在花坛边闲坐 看见我和空气在打斗 看见我和别的孩子在追逐 看见两个我和解 在打羽毛球 我看见我在摇篮里哭 向这个世界哭要 我看见我推着摇篮车在走 哄乖这个世界 我看见我挽着生活性感的腰 拿着一颗心 反复乞求 讨好 ◎在地球上的某一刻 我终于被山挡回来 在人间 某一个公园的某一个木椅上 暂坐 我脱掉了鞋子 晒脚 晒 背上的寒凉 湿气 放弃一座山是多么的不易 终于放弃了一山的花草 云雾 巉岩 许多影子 在我身边晃来晃去 我的影子是我身下一只黑猫 ◎黑猫 在十字路口 在风中 正在蜕变 燃烧 脱胎换骨 正在器官移植 变成灰烬 它从神案上来 从椅子上来 膊弯上来 丝绸上来 楼梯上来 脚边来 唾沫里来 从“咪呜”一声的痛楚中来 它正在拆卸 烧毁 取下螺丝 重组骨头 只留下两颗宝石 只留下箭和弓 它正在换衣服 正在思考 突然转身 摘除面具 成为夜的主人 ◎公鸡是不死的 公鸡在我的肚子里 现在 它丢下了它统治的村庄 时代 丢下了它的三宫六院 成群的妻妾 春色 丢下了它占据的高墙 草垛 霜和荒坡 丢下了对手 血 太阳和日落 公鸡是不死的 现在 它在我的身体里 挑战我的宗教 条文 教我永远充满鸡血 竖起羽毛 不断攻取 对异性永不满足 酷爱高地 永远不要退让 不要低头 不要安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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