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五古《飞仙阁》读记

杜甫五古《飞仙阁》读记

（小河西）

飞仙阁

土门山行窄，微径缘秋毫。栈云阑干峻，梯石结构牢。

万壑攲疏林，积阴带奔涛。寒日外淡泊，长风中怒号。

歇鞍在地底，始觉所历高。往来杂坐卧，人马同疲劳。

浮生有定分，饥饱岂可逃？叹息谓妻子，我何随汝曹！

杜甫从同谷赴成都路线，专家意见不一。于是，有好几个飞仙阁。本文假定杜甫在略阳的白水江镇过了嘉陵江，并假定飞仙阁在略阳。《方舆胜览》卷69沔州：“飞仙山，在州东三十里。相传徐佐卿化鹤跧（quán）泊之地，故名飞仙。上有阁道百余间，即入蜀路。”（沔州即唐兴州，南宋改名，治略阳。）

土门山行窄，微径缘秋毫。栈云阑干峻，梯石结构牢。

万壑攲疏林，积阴带奔涛。寒日外淡泊，长风中怒号。

土门：泛指。类似石门。

秋毫：同“秋豪”。鸟兽在秋天新生细毛。喻细微之物。《庄子-齐物论》：“天下莫大于秋毫之末，而大山为小。”《商君书-错法》：“夫离朱见秋豪百步之外，而不能以明目易人。”

栈云：栈道高入云。《剑门关》（宋-陆游）：“栈云寒欲雨，关柳暗知春。”《送程宪…》（明-谢榛）：“人逢山日少，马度栈云迟。”

阑干：纵横貌；横斜貌。《胡笳十八拍》（汉-蔡琰）：“叹息欲绝兮泪阑干。”《善哉行》（魏-曹植）：“月没参横，北斗阑干。”《白雪歌送武判官归京》（岑参）：“瀚海阑干百丈冰，愁云惨澹万里凝。”

攲（qī）：倾斜。《豫章行》(南北朝-谢灵运)：“短生旅长世，恒觉白日欹。”

积阴：阴气集聚；酷寒之气。《济黄河应教》（梁-谢微）：“积阴晦平陆，凄风结暮序。”《浙江夜宿》（唐-马戴）：“积阴开片月，爽气集高秋。”《火蛾》（唐-韩偓）：“阳光不照临，积阴生此类。”

奔涛：林涛，波涛。《北寺寅上人房…》（梁-王筠）：“闲牖听奔涛，开窗延叠嶂。”《青山峡口泊舟》（岑参）：“奔涛振石壁，峰势如动摇。”

大意：土门后上山的小道狭窄，小道向上蜿蜒细如秋毫。纵横交错的栈道高而险峻，山崖石梯结实牢靠。万壑中疏木倾斜着生长，峡谷中阴冷之气裹挟着涧水的波涛。天空中冬日惨淡，山谷中寒风呼啸。

歇鞍在地底，始觉所历高。往来杂坐卧，人马同疲劳。

浮生有定分，饥饱岂可逃？叹息谓妻子，我何随汝曹？

歇鞍：（方言）。休息。《早发大庾岭》（唐-宋之问）：“歇鞍问徒旅，乡关在西北。”《紫骝马》（唐-李益）：“歇鞍珠作汗，试剑玉如泥。”

浮生：《庄子-刻意》：“其生若浮，其死若休。”《春夜宴从弟桃花园序》（李白）：“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也；光阴者，百代之过客也。而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定分：命运已定，人力难以改变。《临终》（晋-欧阳建）：“穷达有定分，慷慨复何叹！”《宋书-顾顗（yǐ）之传》：“顗之常谓命有定分，非智力所移。”

大意：休息的地方在谷底，回首始觉所过之处高。往来行者有坐有卧，人马也都很疲劳。“人的命运天注定，贫富岂可逃避？”妻子一边叹息一边说：“我怎么这么命苦，嫁给你跟随你到处漂泊？”

诗意串述：此诗前8句写飞仙阁见闻。杜甫携妻上飞仙阁。阁在山上。上山路很窄。往上看，小路蜿蜒细如纤毫。山上有很多栈道，纵横交错高入云霄。山道由石头铺设结实牢靠。到了高处往下看，山谷中有许多倾斜的林木（崖陡故树斜）。积阴的谷底林涛阵阵或涧水滔滔。看天上冬日惨淡。听声音谷风怒号。后8句写感叹。一是感叹飞仙阁高险。因为高险，下来后人困马乏。也只有上过飞仙阁的人，才懂得攀登飞仙阁的不易。二是借妻子埋怨感叹人生：“人生有定分”，贫富岂可逃？从华州逃到秦州，还是饥寒交迫；从秦州逃到同谷，仍然没温饱。现在还要逃到蜀地，还要走这蜀道。俺为何总跟着你逃啊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