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度曝光：郄晋武司令员悼念战友吴忠：光辉的榜样，无限的思念

雪域老兵吧 2021-04-2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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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第317-1期：雪域老兵吧，欢迎战友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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郄晋武 原西藏军区司令员。

本文由郄晋武女儿郄继强提供。

光辉的榜样无限的思念

郄晋武

吴忠同志，谁能料到，你竟会这样地走了！

为了写好1950年进军西藏发起昌都战役的回忆录，1988年你曾专程来成都，搜集资料，听取老同志的意见。回广州后，就抓紧时间撰写了初稿。我们相约，今年3月你再来蓉，我随你赴当年作战的昌都地区作实地核查，并为你提供1949年原52师渡江后的一些作战行动资料，供你继续写回忆文章，以传后世。就在我屈指计算我们将要会面的日子时，却突然传来你不幸逝世的消息。我开始还幻想这也许是讹传，当噩耗终被证实之后，我再也忍不住悲痛的泪水。一颗耀眼的将星竟然如此殒落，每一个了解你的同志，无不为之震惊痛惜。

我们相识在抗日战争时期的1943年，并且在见面之前，先已闻其大名。记得那年3月，我在115师教导3 旅7团2连（红军连）任政委，我们连受领任务改穿便衣到敌占区开展小部队活动，因没有经验，团里就派2连连长昝长绪带领班长郭重雅、魏安庭同志去你领导的昆张游击支队学习。他们回来介绍说：昆（山）张（秋）地区就在《水浒传》中宋江高举义旗的水泊梁山一带。那里原来是我们冀鲁豫边区八分区，是块根据地。1942年日伪集中优势兵力进行“九·二七”大扫荡后，完全沦为敌占区。敌伪碉堡林立，公路纵横，我武装部队被挤出，县区党政干部只得转入地下活动。由于敌人狂捕滥杀，少数干部悲观失望，个别人甚至叛变投敌，整个地区陷入一片恐怖之中。冀鲁豫根据地失掉东大门的拱卫，濮（县）范（县）观（城）中心区受到严重威胁。昆张支队就是在这个背景下成立的。所谓昆张支队，不过两个中队200多人枪，由你和邵子言同志领导。支队刚成立，你和特派员管学思同志，带一个中队像孙行者钻进铁扇公主肚子里一样，潜入昆张地区，越过封锁沟攀过封锁墙，穿插在敌人据点之间。拂晓刚到达赵坝村，由于消息走漏，被数倍于我的敌人包围起来。这时你沉着果断，为了打击敌人的嚣张气焰，又不使村民遭受损失，决定把战场摆在村外。你速令中队长郭瑞功带一个排，迂回到赵坝村东南方两华里的杨营村东北。你和管学思同志带两个排向赵坝东三华里的马营村佯退，当你们撤至马营村西口，敌群正好进入杨营村与马营村之间的洼地，形成我对敌夹击的有利态。，你以村口障碍物为依托，挥枪返身一声怒吼：“打！”机枪、步枪、手榴弹爆炸声响成一片。敌人如梦初醒，腹背受敌，狼奔豕突，一片混乱。这次战斗，毙伤俘敌数十人。首战告捷，在昆张地区影响极大，鼓舞了民心士气，坚定了恢复根据地的信心。之后，你们频频以小的代价取得大的胜利，使这块变了质的根据地逐步恢复了活力，为巩固和恢复昆张地区做出了贡献。我听了昝长绪等同志有声有色的情况介绍后，深受教育，感到这些经验非常保贵，是我们学习的好榜样。以后，我们连在王定烈同志率领下活动于郓（城）东及昆张地区。1943年7月，我们终于见面了。当时你年方24岁，血气方刚，却已在战火中经受了十年的磨练，介绍起情况来，不仅分析判断精辟，而且决定果断，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不久我们连也合并到昆张支队，改称3中队。从此以后，我就一直在你的领导下共同战斗。你在八分区5团当副团长，我任营长；你任58团团长，我任副团长；你任副旅长、旅长、师长，我当团长。一直到1950年昌都战役结束，相处近8年。这8年中你在部队建设、作战和执行各项任务中，表现出的卓越才能以及你的坚强党性，无不使我由衷敬佩，至今历历在目。

1945年8月日寇投降了，但抗日战争时期梁山一带的汉奸、伪军头子刘本功等还龟缩在济宁城内，抢粮抓人，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当时新组建的第7纵队20旅参加了解放巨野、济宁的作战任务。在解放济宁的战斗中，59团从南门攻击，你指挥58团向南门以东凸出城墙上两层高的太白楼进行攻击，这是全城的制高点，也是敌人守城的一个重点，城外有带水的护城壕，在护城壕和城墙之间是便于敌人火力封锁的开阔地。靠近护城壕是高高矮矮的民房。这是我团组建以后较大的一次攻坚战，你我带领各营营长，细致地勘察地形，选择火力阵地，确定具体打法。对各营区分任务后，团指挥所就设在城壕边一间民房里，通过射孔可以清楚地观察到太白楼上及城墙上敌人的情况，也能看到我们部队的运动。我带突击营在前沿，战斗打响后，我团使用“飞行爆破”法震撼太白楼敌人，攻城部队在爆炸烟雾的掩护下冲过城壕，竖起梯子登上城楼。经过激烈搏斗，在你和史洛政委的沉着指挥下，终于取得战斗的完全胜利。盘踞梁山地区的老对手刘本功等部被一网打尽，人民高兴，部队欢腾。我记得你曾于1988年回忆济宁解放时写过诗一首：“梁山匪聚济宁州，血债千笔数刘侯。日寇投降他不降，英雄攻破太白楼。附倭败类一网尽，鲁西人民喜复仇。从此翻身作主人，军民再写新春秋。”生动描绘了当时鲁西人民和同志们的欣慰心情。我们58团在此战斗中产生了纵队仅有的4名特级战斗英雄：飞行爆破英雄5连班长郝云中，首先登城杀敌英雄1连战士王洪铎、郑维和和3连战士严景云。

解放战争开始后，敌人气势汹汹，扬言要在3至6个月内消灭我军。面对强大的敌人的进攻，战斗十分艰巨。你善于领会毛主席的军事思想，在晋冀鲁豫野战军刘伯承、邓小平首长指挥下，率领全团在进攻时能歼灭敌人，在防守中也能固守歼敌。有两次战斗最能体现出你的赤胆忠心、英勇善战的风貌。

一是吕庄战斗。那是1946年8月，敌人是一支老兵多，训练有素，敢拼大刀的原西北军181旅。当其进至民权县柳河集一带时，被兄弟部队分割包围。敌旅部率一个团在吕庄设防，企图收紧兵力固守待援。开始上级还未明确任务，你就和有关人员先仔细研究了被我在乔柳行歼灭的敌一个连的工事构筑特点。尔后你我率全团连以上军事干部、突击排长、炮手、机枪手等分头抵近吕庄，利用高粱地隐蔽侦察敌人的阵地构筑、兵力部署、火力配置、防御能力。吕庄是一个近百户人家东西横向的长方形村子。你发现，凡有自然沟壕、棱坎坟包等便于接敌的方向，敌人设防就特别严密，障碍重重，轻重机枪形成交叉火力；凡阵地前地形开阔，就障碍稀疏，火力薄弱。你大胆地定下决心，把主攻方向选在地形开阔的村东北和东南两个角上，1、3营同时发起攻击，以攻其不备。在侦察即将结束时，敌人发现了我们，用轻重机枪向青纱帐扫射，我负伤被后送。下午旅首长召开作战会议，你即汇报了侦察到的情况，并请求担负主攻任务。当时纵队副政委张国华说：“181旅是块硬骨头，只要消灭了它，国民党什么样部队都能战胜。”匡斌旅长批准了你的请求。59团团长晋士林又主动提出把该团较强的1营和全团重机枪加强我团。实战中证明吕庄战斗确实是一场残酷激烈的拼搏战。由于我们决心、部署正确，火力组织得当，1、3营均一举突破敌阵地。但在雷雨交加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纵深战斗却打得极为艰苦。敌人善于反冲击，有时敌我混战交织在一起，逐院、逐巷、逐堡争夺，工事时儿被我占领，时儿又被敌夺回，战斗持续了5 个小时。我团1、8连都是一百几十人的红军连队，战斗后只剩下一二十人。我们伤亡虽大，但胜利更大。全歼敌1 个旅部、旅直属分队和1个整团，敌旅长米文和差点被活捉。这次战斗，打出了我军的威风，受到纵队首长的表扬。刘伯承司令员听到那猛烈而有节奏的迫击炮、手榴弹的爆炸声和轻重机枪的响声，凭他几十年来的丰富战斗经验，称赞火力组织得好。战后多次讲话中给了高度评价。

1946年4月15日晋冀鲁豫野战军7纵20旅58团干部合影，后排左起史洛政委、团长吴忠、副团长郄晋武；前排左起副主任管学思、参谋长宋次忠、主任阴法唐

再一次是著名的巨野县章缝集战斗。1946年10月初，晋冀鲁豫野战军在取得定陶战役胜利后，又发起巨野战役，决定歼灭沿菏泽至济宁公路和潴（洙）水河东进之敌一部。野战军有4 个纵队执行这一任务。我们团受命与兄弟部队共同攻占敌人据守的章缝集。敌人是蒋介石的嫡系主力部队整编11师，清一色美式装备。你去旅部受领任务时，我在阵地上亲眼看到敌人公然在寨墙上大摇大摆手舞足蹈，气焰嚣张，不把我军放在眼里。天黑后，由于我们迫近打击，火力组织得好，部队行动迅猛，经过激烈战斗，我2营终于把梯子竖到了敌人的寨墙上。这时敌人加强兵力、火力，全力向我突破口反扑，梯子被打坏，人员伤亡很大，攻击受挫。我们再次组织攻击，仍未成功。我们正准备再次攻击时，旅首长指示我们改从59团打开的突破口进入章缝集参加战斗。这本来该我带3营上，你在团指挥所考虑我一夜在前边指挥已很疲劳，不容商议地说：“我带去，你休息一会再同白政委随部队上来。”你进寨后刚控制两个院落，突破口就被敌人封锁了，同外界联系被切断。10月6日7时左右，敌人开始用重炮飞机轮番轰炸，企图摧毁我团3营和59团2、3营以及62团张兴臣参谋长带的1营共同坚守的四五个院落。我团3营处在前沿，受到三个方向敌炮火的猛烈轰击，轰击后敌步兵从两侧进行反扑，妄图将我一举消灭。经过激烈战斗，敌人被打退了。接着又是一番炮火轰击，房屋被毁，工事打塌，约300多名敌人蜂拥扑来。你们依托墙头和不完备的工事英勇抗击，再次打退了敌人的反扑。敌人不死心，在空中火力和地面炮火的掩护下，再次组织进攻。这时一部分兄弟部队在敌人的猛烈攻击下，被迫撤出寨内。撤出时遭受很大损失。敌人愈加疯狂，他们仰仗精良的武器装备和优势兵力，企图消灭或赶出冲入寨内的我部队。你们的处境异常险恶。当时我们在寨外为你们着急担心。尽量设法牵制敌人，减轻你们的压力。此时你表现出对党、对人民无限忠诚的大无畏气概，你鼓励部队：“为烈士报仇，坚决打退敌人反扑，守住阵地，坚持到天黑就是胜利！”你一边鼓舞部队斗志，一边调整兵力、兵器，交代具体打法。你有时还亲自用重机枪猛烈射杀敌人。上午10时许，敌人冲入院内，8连王树森连长立即组织一个班从敌侧后出击，配合特务连将敌全部消灭，保障了指挥所的安全。可惜这个班的英雄战士也全部英勇献身了，随后8连3个排长又带头组织反击，与敌人白刃格斗，都不幸壮烈牺牲。中午12时，情况更加严重，弹药得不到补充，干部战士饥饿疲乏交加，伤亡增多。敌人更加疯狂，战斗一直在激烈地进行着。我们在寨外可以清楚地听到塞内敌我双方的喊杀声。此时你坚持不懈地鼓励大家奋勇杀敌，并抓紧一切时间抢修工事。15时后，你颈部负伤昏迷过去，营连干部都挺身而出，自觉指挥战斗。不久你苏醒了，仍坚持指挥，调整兵力、火力，继续同敌人拼杀。就这样周而复始，你们打退了敌人不知多少次反扑。在激烈的厮杀中，我军伤亡不断地增加。当击退敌人最后一次进攻时，我团3营只剩下百十余人，连同一起战斗的兄弟部队干部战士共180余人。大家坚持到夜幕降临，我增援部队赶到。7日我军对敌人发起总攻，3000多名守敌，除约200人逃跑外，被我全部消灭。战斗结束后，刘邓首长特向全区部队通令嘉奖坚守章缝集的180名勇士，号召开展学习以吴忠为首的英雄活动。以后的许多战斗中，你虽身为副旅长、旅长、师长，仍以自己的模范行为影响部队。解放战争时期，人们称我们团为“吴忠团”或“吴忠的58团”。你虽在58团时间不算长，但影响却是久远的。

1949年底，成都战役结束，我们正准备在川南安家，又受领了进军西藏的任务。当时部队思想准备不足，出现一些埋怨情绪，个别人说什么“好不容易打垮了蒋介石，大陆解放了，那么多部队进了城，偏偏要我们进西藏，到那个苦地方去……。”这时，你不愧为经过长期革命战争锻炼的红军战士和高级指挥员，能深刻领会党中央、毛主席这一战略决策的伟大意义，你和师的其他领导同志一起，经过耐心细致的思想工作，使全师同志愉快地受领了任务，然后你又主动请缨，带我们154团（原58团）执行北路先遣队的任务。我作为团长随你先期到达康北甘孜地区。这次行动的特点是山高路险，气候恶劣，供应困难，先遣任务十分艰巨。部队有几个月人吃不饱，吃不好。你率领大家严格执行党的民族宗教政策，遵守我军的“三大纪律，八项注意”。不妄取群众一粒粮，并大力开展为藏族群众做好事活动。还对爱国的格达活佛和土司降央白姆、头人夏格刀登等做了大量的统战工作。从而取得了党的民族、宗教政策的胜利，有效地争取团结了甘孜地区的广大僧俗群众，摸清了昌都地区藏军兵力部署等情况，向18军和西南军区首长提出了昌都战役，包括军事、政治、后勤保障各项工作的建议，为昌都战役的胜利创造了有利条件。1950年10月，中央军委和西南军区决定发起昌都战役，军决定你担负主攻方向北线的指挥。你率领部队吃大苦，耐大劳，严格执行各项政策纪律，在军事上千里迂回，切断了藏军的退路，从而取得了将藏军主力歼灭在昌都地区的重大胜利。你在生前撰写的《昌都战役》一文。生动准确地记录了战役的全过程，可作为历史的鉴证，供世人了解。

昌都战役后，你去南京军事学院学习，从此我们就长期分开了。由于我长期在西藏工作，我们不仅见面不易，通信联系也很不便，但我们的心是相通的，我们一直互相关注着对方。我离休后，通过电话、书信往来，彼此联系又密切起来。在接触中，在一件事特别能反映出你作为优秀党员的高贵品质。在动乱的文化大革命期间，你担任北京卫戍区司令员。在当时这是个关系复杂、异常敏感、极为难处的职位。对“四人帮”你十分厌恶反感，你曾多次痛心疾首地对我谈起他们的丑恶面目。但由于“四人帮”都身居高位，披着合法外衣，篡夺了党的很大权力，你虽然巧妙地同他们作过不少斗争，却无回天之力。因而你这个性情一向开朗的人，这期间内心却极为苦闷。在粉碎“四人帮”的斗争中你做出了重大贡献，“四人帮”倒台后你十分高兴。不料事后你却遭受了不少误解和委屈。但你对党坚信不移，不把个人得失放在心上，在1979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你挺身而出，勇敢地担负起一个方向上的作战指挥任务，打出了我军的威风。打完仗后又继续接受审查。你对审查结论有意见，但不消沉悲观。而是坚持原则，一再说明事实，据理申辩。党组织终于弄清了事实真相，实事求是地处理了这一问题。我认为这是一个共产主义者党性强的重要体现。

吴忠同志，你的优良品德、光辉事迹太多了，说不完写不尽。你的音容笑貌一直萦绕在我的脑海，时时浮现在我的眼前。我的老领导、知音者。你这一生无愧于人民对你的养育，无愧于党对你的培育，你怀着一片赤诚走进革命队伍，你带着一身正气离开人间。你给战友和同志们留下的是光辉的榜样，无限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