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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大爷

 雨雪艳阳原创 2021-04-26

【二大爷】

清晨,二大爷扛着铁锹,铁锹上挑着一个筐头,去了村子后面的山上。后来啊,才知道,他是去拾粪了。以前的时候,听老人们说起过,一手拎着筐头,一手拎着铁锹满山的去捡牛粪。可现在,农村哪还有牛啊。一听到二大爷说是人粪的时候,心里不免一阵恶心,多脏啊。二大爷却说,冬天嘛,不脏的。再说,到处大小便,我捡一下,也干净。你娃娃不懂,放到地里,肥性好着呢。村子附近有不少的工厂,建成的,在建的,有些人也真是的,一着急,随地就解决。

我说是说了,可二大爷人家根本就不听,照旧每天乐呵呵地扛着铁锹,挑着筐头出门,不但没有嫌脏,反倒像是捡了多大的便宜似的。

村里人笑二大爷的棉衣,说是脏成啥样了还穿。我说,换下来洗洗吧。他说,洗过的,就这样了。

那还不扔了!

二大爷生气了,这可是你大爷送的。

他说,那年,你三奶奶攒了些鸡蛋,就想送些给大哥一家尝尝。六十里路,他是一个脚印一个脚印走着去的。回来的时候,就带回来了这件棉衣,一个冬天一个冬天,他就这样穿了大半辈子,直到最后,也带了去。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烧水。二大爷捂着大拇指,进了院子。看呢,裂开了这么深的一个口子。我一看,心抖了一下,忙去找愈裂霜,给他涂了一下。二大爷这会倒像是个孩子似地问我,涂这个管用?我找了好些香椿树上流出的像胶一样的东西,根本粘不住。

我也故意逗他,说香椿树流出的那是它的眼泪,涂那些肯定不管。

二大爷还真信了。

二大爷这手啊,是越来越厉害。他接二连三地来让我看看,给涂些愈裂霜。最后一次,他才说,快弄完了,弄完就好了。我问他,弄的什么?他才说是在家搓的捆麦绳。夏天的时候,去山上把草割回来,一把一把铺在大路上晒一晒,然后收起来。冬天的时候,地里也就没农活可忙的了。于是,就把草放在水里泡一泡,再一把一把搓成草绳。到了明年麦收的时候,就可以用小铁车推着去集市上卖掉。

我说,水多凉啊,怪不得手弄成这样。

二大爷笑笑,年轻时,还能干个泥瓦匠,现在啊,也就能干个这个,赚点小钱。

其实啊,二大爷的钱够花。村里给他申请了五保户,他不买肉,不买菜,每天去村里的馍馍房拿些馒头,到时候就送些麦子过去。冬天的时候,二大爷用小麦换一袋子面,他说,他会包饺子,擀面条,我一次也没见他做过,常常见他吃的是面疙瘩。

二大爷唯一的喜好就是酒,像是肚子里长了酒虫子,每天喝的酒比水还多。最后,二大爷吃亏就在这酒上了。躺在床上没几天就去世了。

二大爷去世的时候,好多人送他,他无儿无女,却走得风风光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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