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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六章 你的远方我的诗③ || 作者 陈璞

 天南地北会宁人 2021-04-26

《回首有你的岁月》

六章  你的远方我的诗③

作者    ‖    陈璞


作者陈璞,笔名石桥,甘肃会宁人,兰州市作家协会会员,出版长篇小说《关山明月》(70余万字),曾获甘肃省黄河文学奖。

作者前期文字链接:

《八月楸子红了》《秦腔》《香埋的味道》《灯盏花》《感恩老家》《若海》《爱上海星》《柔若你念》《如果有来生》《母亲不爱吃苹果》《让时光重新来过》《〈回首有你的岁月〉第一章韶华入梦》《〈回首有你的岁月〉第二章流淌的月光《〈回首有你的岁月〉第三章帘幕烟雨轻》《〈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四章香染脂红》《〈回首有你的岁月〉第五章雪白假日》《〈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六章神汉的故事《〈回首有你的岁月〉第七章苦涩的离别》《〈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八章原是燕归来《〈回首有你的岁月〉第九章你是雨中一朵莲《〈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章一颗最美的星》《〈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一章雪底色袅袅烟雨情《〈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二章 夜,伸展了绿色翅膀》《〈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三章 雪开了冬天的思念》《〈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四章 我把眼泪丢在了春天》《〈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五章 月光下的恋歌》《〈回首有你的岁月〉第十六章  你的远方我的诗


最近齐树柏每天晚上都要出去,经半夜至一两点方来,曾有几次彻夜不归,也没人知道他去哪里,尹子奇一次问他,他竟朝尹子奇发火,两个大吵一架,一时间形同水火,还是我和杨思宇极力劝解方罢。我找机会问齐树柏怎么回事,学校规定不准学生私自外出,你夜不归宿也就罢了,和尹子奇闹什么?齐疯子听了先红了脸,嘴上仍然犟,他说:“寒雨,知道你们想什么,不是你们想的那样子。你们别把我往坏了想,我没去不好的地方,也就过去前面曲江池那边坐会儿,今年天气邪乎,这才五月份,热得这样子,七月八月热成什么样子,宿舍里闷,那边园子里有花有草,那一池莲开得多鲜,一旁看着人就神清气爽,一切烦恼都没了,把时间都忘了。”一通说得天花乱坠,我几乎要相信了他,可是我分明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珠子转来转去的,神色慌慌的。听说人说谎时,眸子不正,这四个字用在齐树柏身上,恰如其分。本想和他说破,担心臊了他的脸面,只好说外头天黑地暗的不安全,你胆子太大了,遇上坏人怎么办,出了事不是耍的,往后不许天黑了往外面去,想出去你叫上个伴儿,你再这样子,我向周勤去报告,给你个处分背着,你才知道规矩。齐树柏嗯了一声,说知道了,你比我妈还烦人,说着急匆匆跑开去。他越是这样,我越是担心不下,想哪天喊上尹子奇,跟踪去看他到底做什么。

杨思宇从不关心宿舍里的事,他一门心思都在秦若琪身上,除了睡觉,这两个人总在一起,缠缠绵绵,难分难舍,叫我羡慕到十二分。那天我把这份心思和海星讲了,海星笑着说,这有什么好羡慕的,你不知道我们宿舍里怎么说他的。我问你们说他什么?海星笑说,我们说他哪里有一点男子汉的气概,整日里就知道往我们女孩子堆里钻,把个秦若琪缠得高低不分,你没看出来吗,杨思宇现在写的字都和秦若琪一个笔体,他走路姿势也学秦若琪的样子,想着都好笑。李臻说再过一年半载,杨思宇活脱脱又一个秦若琪,我劝你离他远点,你可别学他,否则我不理你了。你们宿舍怎么说他的,必定是说他琴棋书画,风流倜傥,你们男孩子那点心思我都知道,把文艺当潇洒,把腻味当痴情,以为会弹琴会写诗女孩子就会喜欢,大错特错,哪个女孩子那么幼稚。

我听了好笑,海星还是头一回说这样的话。我笑着说:“那你说来,你们女孩子喜欢什么样的男孩子,文艺点不好吗?”海星说:“别人我不知道,我喜欢阳刚的,男孩子文艺一点也不是不好,只是把文艺当潇洒,那是不成熟的表现。”我便说:“好吧,这就对了,你喜欢的,不就是我这样的吗?”海星咯咯的笑了起来,捏着一只粉拳打我,笑着说道:“谁喜欢你,讨厌你还来不及呢。你知道她们说你什么吗?”我听了好奇,问道:“她们议论我什么,肯定都是好话。” 海星笑了一笑,却不往下说。我说:“原来你们女孩子在一起,也都没意思的很,不干正经事,倒议论男孩子,你们议论什么呢?”海星笑道:“这有什么奇怪的,女孩子不议论男孩子,难道叫她们背诵道德经女儿经,那多没劲。”我说:“你快告诉我吧,她们说我什么?”海星笑道:“偏不告诉你,急死你好了。”我拍手笑道:“那你也议论男孩子吗?”海星说:“她们议论,我不议论。”我嘿的一笑,说:“谁信来。”海星嗔道:“爱信不信。”看她生气的样子,我又是爱,于是惶恐,忙拿话岔开了,陪着笑脸逗她开心了方罢。

日子不紧不慢的过着。那天午饭后,宿舍里热得叫人烦躁,因下午没课,我们几个便不想午睡,尹子奇提议玩牌,大家响应,便去地上坐了,一面玩,一面说些闲话,渐渐地就说到爱情上。杨思宇头一个大发感慨,说没女朋友时想恋爱,谈恋爱了没意思的很,现在我特别羡慕老尹和老齐你们单身,自由自在,不用陪着逛街,不用看人脸色。齐树柏冷笑起来,说:“这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你一天和秦若琪抱一起腻腻味味的,倒说这话,你是馋我们吗?人家程寒雨也有女朋友,他从不说这样的话,人家海星可比秦若琪漂亮的多,那份身姿,那样的气质,只能古诗里去找词儿形容,再看你的那个秦若琪,水桶腰,磨盘脸,你也好意思说这样的话。哪天我找一个,就按照海星的样子找,长秦若琪那样的,我宁可孤独到老。”一句说得杨思宇脸色阴晴不定,想反驳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回头看着我,一脸愠怒之色。我忙扭过脸,不去看他。尹子奇哈哈大笑,给齐树柏脑门上一巴掌,说:“疯子,和你同学一场,今儿你算是合了我的胃口。”杨思宇听了,气上心来,把一手牌扔出去,散花似的飞起来,纷纷落了一地,冲尹子奇喊:“你混蛋,不帮我也就算了,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还说我们是好朋友,你想干什么?”说着,抓起桌上一个啤酒瓶,作势要打。

尹子奇唬得跳起来,忙躲我身后,再看杨思宇一双眼睛红得出血,知道自己话说重了,忙放缓升起说道:“思宇,是我不对,实在我没有笑话秦若琪的意思,她是个好女孩,灵秀聪慧,举止优雅,我们都喜欢她。”说着一顿,冲我说:“程寒雨,你说是不是这样子?”我去捡起地上的牌,哼了一声,回来从杨思宇手中夺下啤酒瓶,喊道:“快坐回去,说归说,别动粗,像什么话。”回头看着齐树柏,示意他快道歉。齐树柏却毫不在意,对杨思宇说:“你也太小家子气,我们是好朋友才说这些话,隔壁林逸飞和市场班的和蓉谈恋爱,爱得要死要活,和蓉的形容举止哪里比得上秦若琪一分半点,他们请我说,我还懒的说他们呢。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才说这样的话,轻重也就顾不得,你若为这个生气,你就把我们不当朋友,你心里定然认为我们不配和你做兄弟。”我心中暗笑,齐树柏一通话说得多么漂亮,不卑不亢,轻松化解了尴尬,气氛也就缓和融洽起来,他这份心思世故,比起尹子奇高明不少,倒是素日小看他了。我便笑着说:“齐疯子最聪明,好的坏的他都说了,面面俱到,话丑理正,我是十二分赞同他的观点。杨思宇你细想去,我们是最好的朋友,戏谑之言,调侃之语,都当不得真,一笑而过才是本分。你往后千万多在我们这个圈子里混,你就了解了大家的脾性,不是有句话说,看得起你才怼你吗,棋逢对手方是人生得意,英雄最苦是孤独,哪天他们不怼你,你才知道世态炎凉人情冷漠。你是我们中间第一个见色忘友的主儿,少见你们这样没白没黑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黏在一起的。不怪齐疯子说话难听,前日你还跟我抱怨秦若琪太胖了,还问我有什么法子叫她减肥。我说你给她一日三餐顿顿说吃萝卜白菜,不瘦你打我几个耳光,好话实话你哪一句听进去了?今儿早起我问你和秦若琪出去吃什么好的,你说吃羊肉泡。天气蒸锅似的,油腻腻的你吃得下?我为秦若琪一哭,她怎么看上你这么个里外不分好坏不辩的东西,你把她当猪喂呢。”一顿说罢,齐树柏和尹子奇大笑起来,杨思宇虽忍着笑,脸色慢慢地转过来,气息也平顺了。


我这就回头冲齐树柏说:“现在轮到你了,我的建议是你快坦白吧,最近你有可是行动怪异,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说出来我们评判。”齐树柏扭捏谄笑道:“好呀,寒雨兄弟,今儿我是不该和你们耍牌,你们千万饶过我这一回。”杨思宇喝了几口水,又去洗脸回来,进门说道:“我这才反应过来,今儿都是齐疯子作的妖,没有老尹什么事。”尹子奇双手合十,朝杨思宇拜了又拜,一本正经说道:“思宇,你是我心中的太阳,你太英明了,今儿的事都是齐疯子挑起来的,你快和他算账去。”杨思宇一步跨到齐树柏面前,盯着他看一阵子,冷笑着说:“我的是事先放一放,先问清楚齐疯子,他最近到底做下什么见不得人的好事了。”我和尹子奇对视一眼,过去站杨思宇身后,冲齐树柏喊道:“疯子,你说还是不说?”

齐树柏顿时慌了神,跺脚拍手的,打着哈哈讪笑道:“你们这是唱哪一出戏,我实实没什么好说的,你们非得刑讯逼供,那也由着你们,屈打成招的故事我可听多了,我就是第二个窦娥。”说着,扭捏作态唱道:“浮云为我阴,悲风为我旋,三桩儿誓愿明题遍。”尹子奇笑道:“老齐,快闭上你的臭嘴,在这里喊冤叫屈,没证据我们就敢审你?你想去,死扛可没好下场,市场班有人说的,这段日子你天黑就往小寨跑,是不是?你去的那个地方,是不是一家娱乐城,名字好听,叫'彩色的云’,我可说错了?他们早就有人发现你进去,上周和我说的,这事我没来及告诉班长,今天你老实说出来,大家替你兜着,好赖请我们吃一顿,这事就过去了,否则什么后果,我都替你担心,辅导员知道了,可没你的好果子吃。”

我听了又是气又是好笑,扭头冲尹子奇喝道:“你早知道你早不告诉我,现在拿这个逼他请客,你就差一顿饭?杨思宇,快给他一瓶子,打死了我替你蹲班房。”杨思宇笑道:“把他们两个都打死了,我们两个手拉手去蹲班房。”说着,果真拿起酒瓶子,作势要打。齐树柏嘿嘿笑着过来,到我床边上坐了,低头喝了口水,欲言又止,神态扭捏。他这样子,我越发相信尹子奇说的是真的,齐树柏没做好事,恨得我拿起一本书砸她脑袋上,一面喊:“实实想不到你是个混蛋,小心脏了我的床,快滚开。”杨思宇也叫喊起来,道:“齐疯子,没看出来你是这种人,满嘴的仁义道德,行动上吃喝嫖赌,你真叫人恶心,你快搬出去吧,脏了我们宿舍。”

齐树柏一张脸雪一样白,坐着一动不动,一只手抖抖索索抓起桌上一包烟,好容易抽出一支,往嘴里塞,不小心掉地上,弯着腰捡起来,含嘴里,终于点着了,抽几口,吐出一大口粗气,那神色渐渐的好些,不尴不尬一笑。我就想:“这个人是不可救药了,这时候还装腔作势。”我过去桌厢里取出两包红梅烟,海星上回家去,来时给我带了两条,当时我问她哪来这么好的烟,她说是她父亲的,临出门想起来,悄悄拿了两条给你抽。当时我还笑着说她女生外向,一点不假。因是海星送的,我不舍得抽,偶尔想她时,拿包出来抽一支,以解思念之苦,今儿齐树柏生出如此可恶的事,他又一副委屈伤心的样子,叫我心中不忍,便拿出来给他一包,说:“树柏,看在你我同窗一场的情分上,这包烟我给你,算是临别的礼物吧,你好之为之,我是不敢和你为伍了。”忍着笑,我把烟塞他手中。

一语方罢,就见齐树柏怔怔的,泪水挂在眼角上。我冷笑道:“既知今日,何必当初。你快别这样子,我是铁石心肠,两滴眼泪打动不了我。”齐树柏含泪而笑,把头摇了又摇,两把撕开烟盒,弹出一支点上了,冲我嘿嘿的笑,半日方说:“寒雨,知道你们都为我好,演这一出教育我,我不傻,能看不出你们的好心吗?今儿撂一句话在这里,我不是那种鲜廉寡耻之徒,也不是好色忘友之人。我去娱乐城实在是不得已。”尹子奇过来凳子上坐了,拿起红梅烟点了一支,说:“这话怎么说。”齐树柏又道:“不瞒你们了,这学期我爱上了一个姑娘,寒雨见过她,开学那会儿我指给你看过的。”我笑道:“你指给我看的女孩子几十个,我记得哪一个?”大家听了都笑。杨思宇忙说:“老齐,你快说出来,急死人了。”齐树柏道:“她也是咱们学校的,有机会我介绍你们认识。我喜欢她,可是我不敢接近她,只是悄悄跟踪她,从开学到现在,我每天去她们教室,也不敢进去,站门口偷偷看看她就满足了,一个学期下来,这么长时间她白天素面便服,总穿那一套牛仔服。一天我看她出了校门,就跟过上去,看她往小寨那边去,想她大概是想买东西,正好借机会认识认识,那晓得她进了彩云娱乐城。这一发现吓我一跳,半天没缓过神来。她进去我就在外面等,我想问明白,她去那样的地方做什么。这一等就等到后半夜,我坐娱乐城对面一家店铺门口,一面焦急等她,一面打盹,忽然我被一阵吵闹声惊醒,抬头看时,却看见两个男人从娱乐城拖出一个穿着娇艳的姑娘,往路边汽车里塞,那姑娘撕心裂肺喊救命,我听出那是她的声音,那会我什么都不顾了,顺手抓起半块砖头,冲上去和他们打,先打倒一个,忙拉着她往回跑。进校门才觉得头皮子疼,叫她看,她说破了一块皮,血流出了不说,她就哭,我安慰她没事儿,死不了,你快扶我去医务室吧。那样子实在不好回宿舍,只得去医务室求护士包扎了,她守着我,好歹混过一夜,第二天才敢回来见你们。”

听他娓娓道来,我已痴了,忙鼓掌笑道:“好精彩的画卷,你不去说书,那是这门艺术最大的损失。”杨思宇小心问道:“那个女孩子到底是谁,你说了吧。”齐树柏笑道:“她是会计系的,叫张红。”我想起来了,清秀古朴的一个姑娘,齐树柏食堂里指给我看过,那之后遇见她,我就朝她笑一笑,她也红着脸朝我笑一笑,虽不算认识,也不陌生。我发现她总是背着个书包,总是行色匆匆,想来一定是个学习刻苦的,再后来到食堂打饭,去晚了总能遇见她,她每顿饭都是一碟洋芋丝,或者一碟子醋溜白菜,主食就是一个馒头,从未看见她打过荤菜,那时我就知道她经济上拮据,没钱吃好的。她一直穿一双布鞋,从未见她穿皮鞋,也没见她穿像样的衣服。我曾经给齐树柏出主意,说他若真的喜欢她,就帮她买衣服买鞋子送过去,把她追到手。齐树柏说:“我看错你了,难道说喜欢一个姑娘,就一定要追到手吗?”我说:“你不追她,你喜欢她干什么,暗恋吗?何必把自己弄得如此卑微?”齐树柏说:“爱她,恋她,但不打扰她,只需默默的关心,这才是爱的真谛。”我就笑他是柏拉图的门徒,得其精髓矣。

尹子奇倒先着急了,抢在杨思宇前面,催促齐树柏赶紧往下说,他嘴里叼起第三支烟,急急地说:“树柏,后来呢,后来发生什么事了,你到底亲没亲她的嘴?”杨思宇听了,哈的一声笑起来,尹子奇扭头瞪一眼,杨思宇忙闭上嘴巴,捧着杯子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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