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杜甫五古《石柜阁》读记

杜甫五古《石柜阁》读记

（小河西）

石柜阁

季冬日已长，山晚半天赤。蜀道多早花，江间饶奇石。

石柜曾波上，临虚荡高壁。清晖回群鸥，暝色带远客。

羁栖负幽意，感叹向绝迹。信甘孱懦婴，不独冻馁迫。

优游谢康乐，放浪陶彭泽。吾衰未自由，谢尔性所适。

杜甫继续沿嘉陵江东岸栈道南行。在据利州不远处的千佛崖栈道南端，杜甫看到了石柜阁。《读史方舆纪要》卷68广元县：“石柜阁，《郡志》云在县北二十五里。”

季冬日已长，山晚半天赤。蜀道多早花，江间饶奇石。

石柜曾波上，临虚荡高壁。清晖回群鸥，暝色带远客。

日已长：冬至在农历十一月。冬至过后白日渐长。《至后》（杜甫）：“冬至至后日初长，远在剑南思洛阳。”

临虚：凭临虚空。《禅智寺》（唐-张祜）：“宝殿依山崄，临虚势若吞。”《…登凝翠阁观月》（宋-李纲）：“溪阁临虚面势宽，凉天佳月共追欢。”

清晖：明净的光辉。《古乐府》：“青天含翠彩，素日扬清晖。”《咏怀》（晋-阮籍）：“微风吹罗袂，明月耀清晖。”《石壁精舍还湖中作》（南朝宋-谢灵运）：“昏旦变气候，山水含清晖。”

暝色：暮色。《菩萨蛮》(李白)：“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大意：季冬时白日开始变长，日暮时分晚霞映照半天色赤。蜀道边已有很多早花，江间还有很多奇石。石匮在层层波浪之上，临虚摇荡挂在高壁。明净的日光下群鸥环翔，暮色中走过来远方之客。

羁栖负幽意，感叹向绝迹。信甘孱懦婴，不独冻馁迫。

优游谢康乐，放浪陶彭泽。吾衰未自由，谢尔性所适。

羁栖：淹留他乡。《鹦鹉赋》（汉-祢衡）：“彼贤哲之逢患，犹栖迟以羁旅。”《送李衡》（唐-任翻）：“羁栖亲故少，远别惜清才。”

绝迹：形迹与外界隔绝。《后汉书-杜根传》：“周旋民间，非绝迹之处，邂逅发露，祸及知亲，故不为也。”《高士咏-庞德公》（唐-吴筠）：“庞公栖鹿门，绝迹远城市。”

孱懦（chán-nuò）：怯懦软弱。《降永王璘为庶人诰》（唐-李隆基）：“不虞孱懦，遂至昏迷。”《寒食》（唐-姚合）：“为政多孱懦，应无酷吏名。”《资治通鉴-唐昭宗景福二年》：“朕不能甘心为孱懦之主，愔愔度日，坐视陵夷。”

婴：绕。《赴洛道中》（晋-陆机）：“借问子何之，世网婴我身。”《偶然作》（唐-王维）：“问君何以然，世网婴我故。”

谢康乐：《宋书-谢灵运传》：“袭封康乐公。…少帝即位，权在大臣，灵运构扇异同，非毁执政，司徒徐羡之等患之，出为永嘉太守。郡有名山水，灵运素所爱好，出守既不得志，遂肆意游遨，遍历诸县，动逾旬朔，民间听讼，不复关怀。所至辄为诗咏，以致其意焉。”

陶彭泽：陶渊明曾为彭泽令。

谢尔：《悲人道》（南北朝-谢晦）：“长揖兮数子。谢尔兮明智。”《遣遇》（杜甫）：“我行匪利涉，谢尔从者劳。”《游仙》（唐-刘复）：“寄音青鸟翼，谢尔碧海流。”

吾衰：《论语-述而》：“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古风》（唐-李白）：“大雅久不作，吾衰竟谁陈？”

大意：淹留他乡有负幽趣，感叹走到了与世隔绝之地。并不只是因为饥寒所迫，相信还因为自甘懦弱的婴绕。悠闲自得的谢灵运，放浪形骸的陶渊明。俺年虽老还不能自由，不敢向你们一样随性而为随心所欲。

诗意串述：此诗前8句写景。先写栈道上所见。夕阳。早花。奇石。夕阳下看到了道边的早花江中的奇石。毕竟是蜀地，季冬之日已有早花。再写石柜阁所见。石柜在江边石壁上伸出，下边波浪翻滚。夕阳下鸥鸟群飞。晚霞中有客人向石匮阁走来。早花开放，鸥鸟群飞，这是一个美丽的幽闲的地方。后8句述怀。来“绝迹”的蜀地“羁栖”，有负此处的幽景。不单单是一家人饥寒所迫，说真的还因俺“孱懦”所至。因“孱懦”，俺才辞官华州。因“孱懦”，俺才离开秦州又离开同谷。俺羡慕谢灵运纵情山水，也渴望陶渊明放浪形骸，但俺不行。俺虽年老但家未安定，还没自由。俺不能向谢、陶那样随心所欲！整诗来看，从蜀地美景写起。蜀地虽美，俺却不是来欣赏美景的。是因为饥寒交迫吗？也不全是。还因为“孱懦”。“孱懦”是辞官华州辞别秦州辞别同谷到“绝迹”之地“羁栖”的原因之一。（杜甫说自己“孱懦”啥意思？在同谷也许是因为遇到了“白狐”“黄狐”和“蝮蛇”，自己懦弱躲避。具体情事我们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