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图片｜物道 ©
不觉已是四月尾，打开窗户吹来一阵温暖的风，春天隐秘归去，不经意间想起了杜甫。 似乎不合时宜，因为杜甫是一个活在冬天的人。经历了唐朝最黑暗的时代，他受苦、挨饿、目睹死亡，自己也差点被杀掉。美好与他无缘，我们读他的诗词也不由得眉头紧锁，心事重重。 确实如此，却不止如此。  图片｜物道 © “两个黄鹂鸣翠柳，一行白鹭上青天”“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春天最好的诗句，来自杜甫。“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常常挨饿的杜甫，对美食不舍深爱。 究其原因，是我们对杜甫有许多误解，他的确忧国忧民，的确揭示了时代的黑暗、残忍，人民的苦难。但不代表，他就是一个暮气沉沉的人。 在他的内心深处，是鲜活年少，春光闪烁。哪怕时代没有为他创造光的条件，他却用尽一生走向春天，欣欣向荣。 公元746年，35岁的杜甫来了长安，怀着“齐鲁青未了”理想的他，要忠君爱国，扶世济民。 而他在长安十年，也真的很努力。每一年都在找工作，从不气馁，从不放弃。没钱吃饭，就去山上挖草药卖；没米下锅，就去赈灾棚排队换米。 总之他要活着，美好地活着。终于第九年，杜甫任右卫率府兵曹参军一职，一个仓库管理员。 从我们的角度看，才华灼灼的大诗人，苦苦挣扎十年，最后得来是芝麻绿豆官，很难不为他难过。杜甫又是否心灰意冷呢？ 这让我想起他写春天的诗： 迟日江山丽，春风花草香。 泥融飞燕子，沙暖睡鸳鸯。 好一幅可爱的景象，仿佛可以看见一对鸳鸯因为春光太好，正在沙洲上露着屁股晒暖。 起初我并不知道这是杜甫的诗，更不知道这是杜甫经历了安史之乱、流亡、被捕入狱，经历了儿子因饿死夭折后，在成都草堂写的诗。 瞬间对杜甫有了另一种看法，暮气的可爱。这种可爱活泼，是有过很多失败之后，还是如此爱美，爱自然，爱那微弱的小生命。 这就是杜甫的春天，生活着许多活泼泼的生命。 有欣欣向荣的春花： “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爱浅红。” “黄四娘家花满蹊，千朵万朵压枝低。” 有可爱如星的小动物： “留连戏蝶时时舞，自在娇莺恰恰啼。” “舍南舍北皆春水，但见群鸥日日来。” 有体贴细腻的春雨： “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随风潜入夜，润物细无声。” 这么些有趣的，鲜活的春天，正来自有趣的，鲜活的杜甫。 他怎么会是暮气沉沉的老头子呢，他年轻明亮，闪烁如星。 杜甫的诗意，是一道菜。 “夜雨剪春韭，新炊间黄粱。”谁能想到这是安史之乱期间，杜甫流亡，路过一个村庄时，偶遇儿时好友卫八，一起吃春韭的故事。 春天的雨好，地里的春韭，刚刚抽长出来，他们就提着刀子去割韭菜了。还讲究用竹刀剪，并去其末梢。好韭配好酒，那日杜甫一口气连饮十杯酒，不辞一醉。 爱美食如杜甫，生活很苦，粗茶淡饭，甚至食不果腹，但他爱吃会吃。把芹菜羹叫“碧涧羹”，乍一听仿佛走进初生的林间，置身碧绿的溪岸，让人心生欢喜。 而与之搭配的是新鲜的鲫鱼，去头，去骨，剔丝，做成了生鱼丝，“鲜鲫银丝脍，香芹碧涧羹。”这是令杜甫“颜色好”的菜。 再三思虑，风雨飘摇之际，又逢亲人离散，真的能好好吃饭么？ 想起爱吃的朋友一句话：“不开心的时候要吃好吃的，一口一口不开心的事情就会被吃掉。” 在爱吃的人心中，那些鸡鸭鱼肉，瓜果蔬菜，绝不仅仅是寻常食材那么简单。它们是“一串闪耀着金子般光芒，微微泛着油光，肥腴得当，洒着七味辣椒粉香脆可口的鸡皮串。” 这何止是美食，更是融化一切不美好的爱。 杜甫一次一次被现实压迫，又一次一次为人们呐喊，写他们的食不果腹，写他们的流离失所，这样的无穷尽的力量来源何处？ 美食或许就是一种生机，像吃饱喝足了一样，充满积极的力量。 “时代的一粒灰，落在个人头上，就是一座山。”用这句话来形容杜甫，过于贴切。 房子他只有被风一吹就破的茅草屋，常年累月带着妻儿漂泊流亡，没得吃只能蹭朋友亲戚的饭，有时也会遭受冷眼。 现实面前，杜甫碰得头破血流。读他的诗，能感受到那个时代虚弱的脉搏，那个时代蝼蚁般的人与生活，然而正是这样面朝春天，我们才会感动于他身上永远地无数鲜活的生命力。 他会独步江畔去寻花，会在春夜喜雨，从翠柳间看两只黄鹂，会不扫门前的落花，只为迎接即将来访的好友。在那样沉重的现实里，在失败当中，他依然面朝春天。 “繁枝容易纷纷落，嫩蕊商量慢慢开。”一朵花也许纷纷急落，但从来没有一朵春花突然就开，每一朵都经历了漫长的冬天，无声的日子，最后才温暖醒来。 是的，从来没有一种美好轻易就能得来，然而杜甫一直怀着这样的信念，不断地写诗，写人们，写春天，写美食，写爱的一切。因为他相信美好。 而正是春天所美好的一切，所可爱的所有，是他永远欣欣向荣，永远充满希望的活泉。 历史上，真正的诗人不多，在我心中，杜甫是第一个。 因为人生总是充满辛劳，但他还诗意地安居于大地之上。
现实中，我们也许被内卷，被紧张，被无可奈何，也许曾难过到极点失去亮光。然而活在唐朝最黑暗朝代的杜甫，一生都在走向春天。 “四更山吐月，残夜水明楼。”一个夜晚，才四更天时他就已经看见了亮光。这个世界虽然不完美，但我们依然可以治愈自己。 去吃好吃的吧，春鲜的味道，会让你觉得生活也有点甜；去看最后的春光吧，明媚的日子，会让你觉得生命还可以再坚持一下。也许无法改变现状，但能让我们的心底升起活泼，好好生活。 马上就是五月，南方进入炎热的夏天， 是的，我愿你： 面朝春天，做一个诗意的人，不断点燃希望。 如果要加个期限，我希望是没有期限， 永远，永远，永远...... 文字为物道原创，转载请联系作者。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