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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至井 刘述涛 中至井，因中至庙而得名。庙前的石狮，庙里的菩萨，早在破四旧时，就被人砸碎推倒，不见了影子。中至庙，也成了队上的仓库，人进出仓库，累了渴了，就在中至井沿边上，拿起小木桶打起一桶水，喝一半，洗脸洗脚清凉一半。队上分红聚餐，井边上全是大人小孩，就着井水洗菜淘米，剖鸡修鸭，洗碗洗筷。 后来，分田到户，分土地到家，有人说这井怎么分？ 井，不能分！ 从来说话都没大声的刘五爷站了起来了，说这井打道光年间到现在，多少年了，一直都是村井，你们谁家没有喝过这井的水，谁家没有用过这井的水？分了，还怎么用水？ 井，就这么留了下来。 每年，到了洗井的日子，仍是刘五爷手里端着一个簸箕，家家户户的走，捐多捐少随你家意，刘五爷只要你把米或者是票子放进了簸箕，他就朝你鞠上一个躬。 每年，到了冬至，井边仍是排满了等着打井水回家酿米酒的人，谁都知道，水好，酒才能够好。那些喝着中至井水酿就的酒，走出去的人，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电话打回家，交待家里人，无论如何要多蒸几缸酒，他们要把酒带往四面八，想家了，喝一口，最是能解乡愁。 很可惜，一年又一年，就在那一年，中至井的水忽然间就要见到底。有人说，别说井里的水见底，河里的水也见底。上游大大小小都是水电站，每家水电站的拦河坝都将水拦住发电，又不想往下游放一点水，下游哪里还会有水？好在这时候各家各户都已经有了自来水，也就没有人把中至井里没水的事放在心上。 又过些日子，又有人说，中至井的水有味道，变臭了。 怎么会变臭呢？ 好多人都想不明白，流水不腐，户枢不蠹。井水也是地底下流动的暗河里的水，怎么就不流动了呢？又有人说，这是中至井前后左右都盖满了房子，将水脉给破坏了，阻住了，水流不动了。 这可怎么办？ 有人说，填了吧。 又是刘五爷站出来喊：不能填！刘五爷还说，你们放眼看一看，现在村里所有的水塘都被你们填了盖房子，这水井还给你们填了，那要是谁家的房子着了火，上哪找水源？不管大小，它还是口井，是井，就会有水来。 中至井，又一次在刘五爷的据理力争下，保留了下来。但中至井的上面，不知被谁盖上了一块大木板。人们走过中至井的时候，不由得会想起小时候累了，趴了井边上喝水时的场景，还会记起大人站在中至井边吸着烟，聊着天的场景。只可惜，这样的场景早已经远去，再也回不来了。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的过去，忽然有一天，有人看到中至井对面的墙上，不知是谁刷上了“小河不管，大河不安。小河脏，大河臭”的标语。在这条标语的不远处，人们还看到“水兴则县兴，水安则民安。唯有河畅、水清、岸绿、景美、天蓝、地绿、水和，才是我们最终的目标”的标语。 天天读着这些标语，又见到多少年不见的白鹭又在遂川江上翩翩起舞的人，终于有一天忍不住掀开了中至井上的大木板，只见碧蓝的天空，在清澈的井水里晃呀晃的。 这时候，人们才发现，中至井里的活水是真正回来了。 现如今，每天一大早，中至井前又排满了打井水的人，他们都说自来水哪有这井水甘甜？打回家里烧水泡茶，这中至井的水分外的香，分外的甜。打回去做豆腐，做出的豆腐又爽又脆。拿这水酿的酒，更是甘醇无比。所以到了冬至日，不仅是中至井周边的人，就是大老远的人，也都开着车，带着水桶就来了，他们都说，走遍方圆十里，找不出中至井这么好的井水。 只是，刘五爷早已经不在了，不知道他听到这样的话，在地底下作何感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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