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董燕 | 雪上之约

 富春少年 2021-04-28

作者介绍:

董燕:富春三小老师,郁达夫研究学会会员。

雪上之约

   一次挚友的聚会,有缘被推荐加入郁达夫研究学会。心下有些小确幸也有些忐忑。出走已然半生,俗人一个,无文学之底蕴,无达夫之清透,高山仰止,可能接纳一个迷途的孩子?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一场任性的大雪,赴一场达夫的约。看洁白的花絮从容在天地间,注定这是一个美好的故事。一群人,以达夫为盟,以文字为友,素不相识,在文学的江湖里相视一笑,各自鲜衣怒马仗剑天涯,是不是成全心中藏在最深处的向往?雪夜围炉谈达夫,只问文章,不问西东,管尔来处与归处 ,无需壮志也豪情!

    这雪一定是天地的飞盏,诗词为浆,红袖添香。窗外飞雪有声,窗内煮茗论达夫。苏老师娓娓诉说着达夫创作,那些遥远的故事,甚至泛黄的文字记忆从深处渐渐鲜活起来。我看到了一座灰白的小城,穿着褂子的孩子在围墙里踮着脚看缸里的鱼,清亮的眼神里人影来来回回又深深浅浅;我看到春江的水泛着波光,木船吱吱呀呀,长衫的少年站立船头犹记故都的秋,江风吹皱了少年心事,遇见过的爱过的人聚聚散散又悠悠长长…一个人逐风而去,留下一地的文字一地的凄凉一地的风骨。窗外大雪飘飞,我有一刻的恍惚。一群人热谈着那年风霜,我们在错位后的几十年论着先生侠义,烹雪为茶,即使余生不见,自当记忆有归处。

    郁峻峰先生以文为联,说着郁会人当在文章中仗义,策马江湖,激扬文字,岂不快哉?身为小女子,其实心里一直藏着逍遥江湖的梦想。我想文字最大的力量当是自由,给每一个人心中留下一个任性的江湖,在这样的江湖里,可身远天涯 ,可策马奔腾,只要我还没有失落这样的江湖,至少还没有完全被沉沦。

   已然是朋友的或熟悉或陌生的人,朗诵着达夫文字。清扬的音乐,磁性的声音飘荡在室内,窗外,雪绒花依旧盛开。特别是好友的声音,带着一点点沉静的忧伤,那年那月那人便在这样的声音里荡漾开来,不自觉饮一口苦茗,前半生的遇见,后半生的别离,那些不能拒绝的离殇,是我们嚼不尽的人生。我更愿意相信,每一个朗读者都在朗读着深处的自己,他们的灵魂正在文字与声音间真实地诉说,这一刻的绽放与自由如窗外的雪花,晶莹剔透,寂寞而不孤单。

      此时毋须归,问一声达夫安好。大雪夜,永昌山,烹文煮字,会须当饮三百杯!祝酒辞酣,醉里笑谈风月。在一群人之间懂得,文章不老,文字热情可洞穿时间洞穿性格,以文会友当如是!只是生来不胜酒力,于是悄悄约上三两好友,向着雪夜行。叫不出这座山的名字,望去却已是白首。寂寂雪夜,我们听到了朵朵飞絮落在身上,落在枝头,落在大地的声音。我看到了路灯带来的光束中,雪花在轻盈地舞蹈,她们散发着圣洁的光芒从容而舞,仰头的凝视中,片片飞雪落入眼眸,那么清凉那么滋润,抚慰着焦灼的内心;原木的栅栏被雪剪出了憨憨的影子,小木屋顶着白霜在夜里透出橘黄的光亮…大地一片洁白,处处开着晶莹的雪花。那些低低矮矮的果树,举着胖胖的雪绒球,线条变得如此拙朴而圆润,没有棱角也就没有喧嚣。雪花落在黄色的叶子,叶儿更加鲜润了;雪花落在早已经风干的狗尾草,狗尾草仿佛着了婚纱在雪中笑。雪夜安静却不寂寥,雪落的声音,草笑的声音,偶尔的鸟鸣,甚至一两声叹息,不记录着这个世界的真实。

     相聚是美好的,甚至再见也因为这场雪而浪漫起来。趁雪赴一场约,趁雪而归。我们四个女人在说着再见后,沿着江边继续享受一场雪的遇见。也许是寒冷吧?城市的雪夜居然也是如此安静,只有我们四个风雪夜归人。于是在雪夜,领略一场天寒地冻的飞花之恋。踩在柔软的雪地,温柔的触感让人不忍落脚,直想化身飞花,暮千山,只影向天涯;雪里,可以名正言顺像个孩子,无所顾忌无所隐藏。江树寂寂,江堤,江树,江石都被雪轻拥入怀,只剩下雪下柔柔的剪影。我们在雪地踩出了深浅的印,甚至身上落满白色飞花,依稀看得清雪花精致的模样。看那千里飞花茫茫飘落江心 ,朵朵从容,无声无息落在江的胸膛,化作水珠一颗,一场惊心动魄的交融偏偏被演绎得如此温柔,也许是走失千年的爱人化作飞花万盏,诉说着那年纷纷…手心冰凉,依然接不住一朵晶莹,只是我知道,你在,天地间,你都在。 那些江树呵,拼尽全力落完了叶,是在等待雪的归来!一枝枝朴素的枝,依旧向着天空祈祷,我曾暗暗地问自己,这样举着累不累?原来他们只是为雪花张开怀抱。一朵朵,一片片,那些枝桠小心翼翼地呵护着天外飞雪,直至慢慢变成玉树琼枝,惊艳访雪的人…雪继续下,一棵又一棵风致的散发着荦荦雪光的树。此刻,我如此羡慕那些树,那条江。他们张开怀抱拥着最美的雪花入怀,许你冰寒本色,许你晶莹依旧,愿与你共白头。而我们呢,张开手掌试图接一朵雪花入怀,而雪花,最终变成水珠一颗,微笑着拒绝。“世界上所有的污浊都已经不见”,好友在旁轻轻地呢喃。是的,纵容无限爱恋,雪花,她只愿意被天地拥抱。

     忽然觉得,文学如这漫天飞雪,赋予人最惊喜的浪漫,赋予人最美的江湖。我们可以爱上一场雪,却无法拥雪花入怀。只是始终需要懂雪的人,始终需要坚守一场雪的遇见。我们这群人,有青春未老,有出走半生,却仍旧愿意为一场雪惊喜,文章让我们相聚,达夫让我们坚守,愿我们始终活得像个天真的孩子!

2019年元旦,年会后记

编辑|盛玉峰

审稿|童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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