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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杨同志

 语文桃花源 2021-04-29

老杨同志是我的发小,也是和我同窗十三年的同学,现在在北京居住,娶了妻,生了娃,听说生活得很滋润,是一名IT精英。

在老杨同志还是小杨的时候,他的母亲去世了,于是,他和他的父亲以及年幼的妹妹从德惠辗转来到长春的北郊,定居在我所生活的村庄。我和他同龄,于是,一起上学,开始了十三年的同学生涯。

那时候的老杨同志生活很苦,父亲要每天上外地干活,他自己做饭,自己洗衣,还要照顾妹妹,就像一个小大人一样,生活自理能力很强。

他家住的是两间泥草房,一间是卧室,一间是厨房。而且,屋地很低,且有的地方向下凹陷,所以,夏季潮湿,冬季阴冷。两间泥草房被两边高大的瓦房逼仄着,显得很小。

那时,我经常到他家里去玩,经常会见到他自己做饭,炒菜。那时候家家用大锅做饭,他总是掌握不好火候,不是弄糊巴了,就是弄夹生了。可他照样吃,还吃得津津有味的。炒菜更简单了,倒点猪油,放点葱,爆一下锅,把菜倒进大锅里,放点盐,扒拉熟了,就是一盘美味佳肴。在这样的一个环堵萧然,不蔽风日的泥草房里,少年的老杨同志过着短褐穿结,箪瓢屡空的生活,还整天乐乐呵呵的,该吃吃,该喝喝,该玩玩,颇有点黔娄的“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的风骨。而且,更让我这个“友邦人士”惊叹的是,他的学习还特别地好。

在小学的时候,他的学习还不显山不露水的,可一上了初中就不一样了。语数外,史地生,文化课成绩没有一个不出色的。从初中一年级到三年级,一直稳居班级前三名。我不服气,暗下一股劲,在后面奋起直追,可往往总是屈居在他的后面。尤其是到了初三的时候,老杨同志更不得了。九十年代初期,中专还很吃香,因为,考上了中专,将来就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就意味着能吃上皇粮,是公家的人了。于是,往届的学生一年考不上中专,接着再考第二年,第二年再考不上中专,再考第三年,可谓是不到长城非好汉,不考上中专誓不罢休。这样的复读生,和在籍生相比,自然是功底深厚了。这些往届生很是厉害,文科需要背诵的知识张口就来;理科试题,演算过程熟练,刷刷点点,就把那些让在籍生想得头大如斗的题算出了结果。可在老杨同志面前,这些往届生就神气不起来了。文科知识还到罢了,一到做理科题的时候,这些复读生在老杨面前就成了学生。尤其是一些颇考思维能力的综合题,往往也会令这些复读生扎耳挠腮。当他们思考良久,无计可施的时候,就会放下架子,来到老杨同志的面前,谦卑得像个学生一样,让老杨同事帮助演算出来,再把思考的过程一步步教给他们。

在中考报名的时候,老杨同志在我们这样的一所隐藏在村庄深处的乡村中学里,想当然地成了中师生的最佳人选。那时候考中师是热门,最好的在籍学生都上中师。唯一的中师名额属于老杨同志了,我呢?只竞争上了一个大中专的名额。初中毕业是一个人生的分水岭,大多数在一起从小玩到大的伙伴就是在这时候分开的,我和老杨同志的同学生活在这时期意味着也将要结束了。可是,命运就是那样的好和人开玩笑,中考的双双失利,让我们的同学生涯又继续了下去。老杨同志在和镇里的一所中学的学生竞争中师入学资格的时候,分数稍低,落榜了;而我在和本校的一位往届生竞争中专的入学资格时,也名落孙山了。虽然我们的中考成绩在在籍生里很高,但最后,我和老杨同志也只能上高中了。可我很高兴,他好像也很高兴。

在暑假的时候,我们还一起做了件大事,那就是打工赚学费。在我所在的乡村,有一家砖厂,经过联系,我们成了那里的“童工”,打工的经历很是艰辛,每天要起得很早,工作到很晚,在机器的轰鸣声中,我们手脚不停地搬运着物品,过着这种“晨兴去搬砖,带月踉跄归”的打工生活,可没想到,我和老杨同志竟然坚持了下来,一个月后,我们满怀着对未来的憧憬,来到了位于长春南郊的高中,开始了更为艰辛的高中生活。

这所高中聚集了当时长春周边所有初中的优质学生,我和老杨虽然以高分入学,但几次考试成绩下来,就没有在初中时那样突出了。我最引以为傲的,是在一次考试中,我的英语成绩考了全校第一名,而物理和化学却成了我学习上的拦路虎,总是也弄不明白,于是,在高三分科的时候,我选了文科。而老杨就是不同了,每次考试都会有亮点让同学惊叹。我,此时已不能与“杨公比美”了。老杨同志理科仍然是很好,像初中一样,经常会有同学去求教他问题,可在上高三的时候,他却做出了一个意外之举,也选学了文科。我问他是否哪个神经有毛病了,怎么不选他擅长的理科,且理科在高三的时候选择的专业很多。可他却美其名曰:“我数学成绩好,上了文科班,我就是高手!竞争上占优势。”终于,我们又成了同学。

在备战高考的那段岁月里,我们每天披晨星,戴晚月的苦学,你钻研个顺口溜,我弄个谐音,想尽一切办法背诵着那些历史年代和政治概念,成绩渐渐有了一些起色。老杨本就长得很帅气,一张国字脸,卧蚕眉,丹凤眼,很是能让当时青春萌动的女生着迷,加上学习不错,更是让他身上的魅力值猛增。文科班女生多,而女生理科又相对偏弱,所以,老杨身边每天都是“蝶飞燕舞”,莺鹊声声的,让男生们羡慕死了。

可人生中总是会有意外,而这个意外总是伴随着我们俩,在高考的战场上,我们又双双败北,铩羽而归。回到农村的家里,我们都曾消沉了许久。对于当时的农家孩子来说,考学可谓是唯一的改变命运的机会。高考落榜,意味着给我们的命运的改变判了死刑,我们要像父辈一样,过着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耕生活了,这对于读了十二年书的我们来说,是极其痛苦的事情。我们还有理想,我们还喜欢读书,于是,我们选择了复读,在秋季开学的时候,我和老杨同志又一路北上,去农安开始了一年的复读生活。

住的,是一户居民的小二楼,在楼上的大通铺上,他睡在我的身边,我睡在他的身边,每一次辗转,都能够让对方感知到;吃的,是校外的路边摊,饭菜里经常落下车行辘辘后带起的灰尘,可我们就那样狼吞虎咽地吃着,目的是填满饥肠,好有精力学习。在那间一百多人的大教室里,我们付出了比以往更多的时间和精力埋头于学习,不知疲倦地学习。我们知道,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困难的家庭不容许我们再次复读,背水一战,我们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高考终于来了,由于我俩是长春籍考生,不回原籍考试要与学校签订协定。我和他商量在哪里考试,他选择在农安参加高考,而我却选择了回长春原来的高中考试。 于是,我们在两地,再次走进了高考的考场,等待着命运的再次安排。可没想到,当大学录取通知书下来的时候,我们竟然不约而同地考上了同一所师范院校。于是,我和老杨同志又再次地一起来到了位于长春东南的长春师范学院,我进入了中文系的中文教育专业,他进入了社科系的政治教育专业。

虽然在同一所学校里读书,但我们所学的专业不同,相互间联系也不如以前紧密了。偶尔会在校园里遇到他,他总是风风火火地,参加着一个个社团活动。师范毕业后,我们的联系更少了,只知道他由于在农安参加的考试,毕业分配的时候把他当成了农安考生,将被分配到农安一个乡镇中学里,而这个分配由于种种愿意,被拖延了好几年。于是,老杨同志在长春的各个私立学校里做着代课教师,过着一种可谓是颠沛流离的生活。后来,分配通知下来了,可老杨同志竟然放弃了分配,连编制也不要了。我佩服他的勇气和胆量,这一点,我不具有,我习惯了安分守己,已经安心这种朝九晚五的教书生涯了。可老杨同志却有着一颗不安分的心,他有更高的目标,更大的理想。

对他后来的人生道路,只是在熟人闲聊的时候知道了一些,听说他自学信息技术知识,转行进入了IT行业,而且,还弄得风生水起的,软件设计、编程、网页制作等等,样样在行,后来,竟然做了信息培训讲师。有一年,他回到了我们的家乡,我们畅谈了很久,聊着我们共同的童年,聊着我们在一起的苦学岁月,聊着我们以后的打算。他说,他现在在北京,那里是IT行业的前沿阵地,在那里会有更大的发展,人生的选择会更多。老杨同志总是这样,有着一个不受羁绊的灵魂。

此次一聚后,我们又有几年没见了。在这几年里,他在北京首都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买了房,娶了妻,生了一个可爱的女儿,生活过得甜甜蜜蜜的。而他的思想,也愈发深邃了,他开始思考他所从事的互联网,他开始思考人生,运用在大学里的哲学思维,把这个信息时代的风云变幻理性地辨析。在微信聊天的时候,他说以后老了,可能会回长春居住,这里,毕竟是生养他的地方。可世事难料,以后的生活谁又能预先安排好呢!只能在生活的道路上,走走看了。

我想,我和老杨同志终会再见面的,那时候,他一定会伸出他宽大的臂膀,拥抱我说:“老同学!老伙伴!你一向可好啊!”——我也祝福他一切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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