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夏日炎炎，缱绻时光，想起了一文，一诗。这文，这诗，和爱情有关，和时光有关——是一个时光错。 一文，是一篇小说，最初读其文，是在《读者》杂志中，这篇小说有一个凄婉的名字——《君生我未生》。小说的女主人公叫桃夭，“桃之夭夭，灼灼其华”的桃夭，她本是一个孤儿，在她尚在襁褓中的时候，被父母遗弃在垃圾堆旁。幸好，被男主人公哲野所救，且收留了她，把她抱回了家。哲野的一生很是凄苦，父母亲在那场文化浩劫中双双离世了，自己也被下放到农村，连相恋多年的女友也弃他而去。他在孤苦中生活，终于在他35岁的时候，回到了城里，巧合的是，在回城的那一天，他救了桃夭。桃夭这个名字，是哲野起的，后来，他对桃夭说，当他从垃圾堆抱起她的那一刻，她粲然地一笑，好像有一束光在他的生命中点亮，哲野觉得，她的笑，称得上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在后来的岁月里，两个人相依为命，共同生活。哲野对桃夭的抚养，细致得像一个母亲，也像一个父亲。
而桃夭最喜欢的地方，是哲野的书房。有暖暖的阳光照进书房，书房内书香萦绕，两个人静静地看书，偶尔，桃夭抬起头来，看着哲野，当哲野抬起头来，看见桃夭在看着他的时候，也对她微微一下，这笑里，满是亲昵。在养育桃夭的日子里，哲野不是没有想过结婚。曾经有一位女教师，哲野很是钟意，可是，有一次，这位女子在哲野不在家的时候，对桃夭很是不好，后来，让哲野知道了，为了桃夭，哲野再也没有让那位女子来过家里。慢慢地，随着时光的流逝，桃夭长大了，上了大学，住进了学生宿舍。可哲野还是独自一人，孑然一身。以前的桃夭，只是觉得，和哲野在一起最舒服，和哲野在一起最快乐，让桃夭真正地知道，这种喜欢其实是一种爱的，是叶兰的出现。叶兰就是哲野曾经的恋人，在分别三十多年后，两个人再次地相遇。这次相遇，本是想一起度过余生的。桃夭知道了叶兰的存在后，一病不起。一想到哲野要离开自己，她的眼泪像泉水一样地涌出，无法阻挡，浸透枕巾。在桃夭患病的日子里，哲野一直陪伴在她的身边。桃夭想，如果因为我有病，就能让哲野陪在我的身边，我宁愿一直长病不起。后来，桃夭病好了，叶兰也像那位女教师一样，在哲野的身边消失了。桃夭毕业了，工作后，有了更多的时间陪在哲野的身边。她想着，就这样，这个世界里，只有我和哲野，安详地，幸福地生活着，虽不明言，但能相伴，也挺好！可是，没想到，一天，哲野在工作的时候晕倒了，送到医院，竟然是肝癌晚期。得知自己的病情后，哲野并没有住院，而是回到了家中。他并不害怕死亡，而是害怕他死后，桃夭怎么办？最后的时光是美好的，每天吃完晚饭，哲野和桃夭都会出门散步，在夕阳下的哲野，消瘦了，憔悴了，可在桃夭的眼里，他仍然是高大俊逸的。
一年后，哲野走了。在哲野的书房里，桃夭发现了一个满是灰尘的陶瓷，在陶瓷上，桃夭看见上面用颜体写着四句话：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
终于，到此时，桃夭的眼泪肆无忌惮地流了出来，汹涌，澎湃。
这篇小说，情节并不曲折，只是娓娓地述说一个温情、温暖、有爱的故事。可读着这篇小说里面的文字，竟能让人读出满满的遗憾。饮食男女，相互爱恋，本无可厚非，但错就错在，爱产生的时候，时间是错的。人，毕竟生活在世俗中，这世俗，是难以打破的，最终，成了横亘在两人之间的一条巨大的鸿沟。虽能相见，却不能相恋。可见，时光的无情，能摧毁世间一切的美好。余生，只能默默地祝愿，彼此一切安好。读这篇小说的时候，我正年轻，感动过后，慢慢地，故事也淹没在流年中。没想到，后来的某一天，我竟然捡拾了一首小诗，名字就是这篇小说的题目——《君生我未生》。
细细地品味诗中复沓缠绵的语句，慢慢地，每一个字，每一个句，在我的味蕾间散溢，蒸发，萦绕，我品出了苦，我读出了痛。这首诗，孤独地飘零在时光里，我不知道它成于何时，不知它出自于何人，但我却相信，诗人在写这首诗时，一定为情所苦。这首诗，颇有《诗经》之风，采用了重章叠句的手法，反复咏叹，给人一种回环往复之美，这种美，就像一朵莲花被浸泡在苦水里，凄婉而美丽。
这首诗，一诗四节，分别由男女双方吟诵，似低诉，似絮语，执手相看，无语凝噎，满是柔情，满是惆怅。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这两句，有着满满的遗憾。时光无情，在错误的时光里，遇见了对的人。因这时光的错误，留给人生的，只能是遗憾。
“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这两句中的“恨”，不是怨恨，不是恼恨，而是怅恨，更是惋恨。你为何生早，我为何生迟，上天垂怜，如果让我们在对的时间里，遇见对的人，该有多好！可是，造化弄人，心中唯有恨！
心有不甘啊！心有不甘。诗中反复地出现“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无形中，把这苦增加，把这痛变浓，把这恨加深。
“恨不生同时，日日与君好”，这是一种遗憾，也是一种美好的期愿，可现实是残酷的，时光错，时光错，时光错！错！错！日日与君好，只能是一名美好的愿望，而这愿望的缥缈，更增加了现实的痛。
如果这种情感是单方的付出，痛苦可能会小得多。可实际不是这样，两人情相悦，意相合，却被时光弄错，在现实的河中，相爱之人只能两相望，不能相执手。
“我生君未生，君生我已老”，你轻轻地诉说，我絮絮地低语，可现实的生活中没有天空中的鹊桥，只能分离，只能诀别，隔着的，是天涯海角。
最凄苦，也是最凄美的，是“化蝶去寻花，夜夜栖芳草”，两句。这，让我想起了《梁祝》，梁祝化蝶，死后同穴。生不能相恋，惟愿死后相见。
用死来见证的爱情，足可惊天地，泣鬼神。有这样的爱情，何惧时光？何惧岁月？何惧人世间的一切？这首诗，最早的出处据说出自于唐代《铜官窑瓷器题诗二十一首》，其诗只有四句：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恨我生迟，我恨君生早。其它诗句，为今人仿作。仿作之人，也深解其中味吧？
文学真是好！能让人体悟更多，领会更多，这文，这诗，写的是故事，抒的是真情，但呈现的，更是一种生活。 而一切的生活，最终都要消逝在时光里，生活中的我们，玩不过时光……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