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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只蝴蝶，我叫杨斯柏儿。不过我的前半生却是一条毛毛虫。 1.出自混沌 我来自偶然。 “第一次偶然相逢，烟正蒙蒙雨正蒙蒙。第二次偶然相逢，烟又蒙蒙雨又蒙蒙。从此后惊涛骇浪，爱也汹汹恨也汹汹；从此后天崩地裂，恩也重重怨也重重。想当初何必相逢，烟正蒙蒙雨正蒙蒙。细思量宁可相逢，烟又蒙蒙雨又蒙蒙。问世间情为何物？魂也相从梦也相从。叹世间情为何物，生也相从死也相从。” 据说，这就是我的父母那一代的咏叹，它们有着轰轰烈烈的爱情故事。但是我至今不知它们身在何处，是生还是死。 我只是它们那一场疯狂的爱情中，偶然下的一个蛋，一个被它们遗弃在山林中的虫蛋蛋。生死有命，定夺在天，它们任由我在天地间自生自灭。它们就那么毅然决然地走了，不知可曾回眸。 我说不清自己在蛋壳中生存了多少个混沌的日月。只记得自己在暗黑里感觉到身子越来越紧张，空间越来越压抑，连伸个懒腰打个哈欠的余地都没有。 终于有一天，我用我的手脚撑开了一条裂缝，我用我的头顶顶出了一片新天地，我看清了我色彩斑斓的身体，原来我还有那么多勤劳的手脚，原来这蛋壳外还有那么大一个世界，头顶还有那么大一片蓝天。 蓝天上，云淡风轻。 2.两小无猜
我从容地走出我曾经背负了很久的蛋壳。 居然，一点也感不到留恋。 居然，有一个和我长得差不多的家伙，一直在不远的地方盯着我看。 我看看它，它看看我。我是黄色的，它是青色的。它叫我阿黄，我叫它小青。小青正在啮食一片青菜叶，见到我，它邀请我“共进午餐”。 青菜鲜嫩而多汁，我喜欢。 小青说，这里有山有水，这里有人家。等你吃饱了，我就带你满处去游山玩水。保证你会喜欢。 能不喜欢吗？第一眼看见小青，我就喜欢上了这里的一切。 小青说，我们脚下这座山，至少有一万棵松树，所以它叫万松岭。 这么说，我们是松毛虫啰？ 切，你才是松毛虫！你们松毛虫都是体瘦毛长的，哪像我，体态轻盈，一表虫才，我是菜青虫！ 小青真是无所不知。 3.万松书声 小青说，万松岭是我们的乐园。 但是万松岭上有个更欢乐的所在，就是那座很有名气的书院，如果你愿意，我天天带你去那里聆听琅琅的书声。 琅琅的书声是什么？ 小青说：琅琅的书声就是蓝天飘过白云，是轻风拂过树梢，是百鸟啾啾，是小溪潺潺。哎呀，说了你也不明白，以后跟我去听便是了。 读书郎们在读：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心眼啄春泥？小青说，听，这是春天的脚步，跟着这脚步，我们仿佛来到了白沙堤，看到人们在踏青赏春，好一派莺歌燕舞的人间胜景。 读书郎们在读：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小青说，就在万松岭脚下不远，有一个净慈寺，寺门外的西湖水域有大片荷花，莲叶接天，一碧万顷，荷花映日，亭亭玉立——我们看见了夏日的明朗。 读书郎们在读：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小青说，这是一位曾经做过杭州刺史的诗人白居易的诗句，他写的是中秋时节，桂花飘香，钱塘涌潮的盛况。白居易的文字中，散发着秋季的芬芳。 读书郎们在读：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小青说，有个叫林和靖的读书人，一辈子没有娶妻生子，辟了一片园子，种种梅养养鹤，人称他有“梅妻鹤子”，我们走进了林和靖的梦乡。 4.山高水长 万松岭紧挨着凤凰山。 凤凰山有一片花的海洋，但是它的花海里居然找不到牡丹。小青说它知道哪里有个很大的牡丹园，它愿意带着我去那个牡丹园共赏牡丹。 你愿意去吗？小青问。 我当然愿意。跟小青在一起，经历了春夏秋冬，见识了山高水长，我有什么不愿意呢？ 但不是现在。也不知道会是什么时候。小青的这句话，我一点也听不懂。 说完这通话之后，小青忽然消失了。 我记得小青说过，它要带我去九溪，它羡慕那里的鱼儿，成群的生活在一起，自由嬉戏； 我记得小青说过，我们一起去逛西湖，看西湖上的鸳鸯鸟，双宿双栖； 我记得小青说过，什么时候咱们一起去孤山、去断桥、去长桥，让孤山不孤，叫断桥不断，量一量长桥到底有多长...... 可是这一切，都未成行。 5.复归混沌 没有小青的世界，没有任何意义。 我早已不习惯松针和松脂的味道；即使小青给我留下很多鲜嫩的菜叶，我也没有一丝丝的胃口。 我的胃液开始倒流。从我的嘴里流出的青丝，从脚下开始一道道地把我缠绕起来。是的，我在作茧，我要自缚。 “世界那么大，你该去看看。” 亲爱的们，别劝了，没有小青的世界，再大，再灿烂，再辉煌，都不是我的世界。有小青，才会有一切。 我用自己吐的丝织了一个大大的茧，把我自己封存在里面。 我的世界，又回归到了混沌一片。 没有小青，世界只是一片死寂。 后记 后面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小青和我先后从各自的混沌的世界里羽化成蝶，翩迁飞舞，来到了一个牡丹盛开的百花园里，我们再度相逢在一个全新的世界里了。 人们却把小青和我的羽化经历编成了一个凄婉动人的爱情故事《梁山伯与祝英台》。对，小青在人间的名字叫做祝英台；我呢，当然就是梁山伯了。 其实，我叫杨斯柏儿。不信，找个浠水人，问一问，他们会告诉你前因后果的。
附图——
1.书声琅琅的万松书院。
2.孤山寺北贾亭西，水面初平云脚低。几处早莺争暖树，谁家心眼啄春泥？
3.毕竟西湖六月中，风光不与四时同。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4.山寺月中寻桂子，郡亭枕上看潮头。
5.众芳摇落独暄妍，占尽风情向小园。疏影横斜水清浅，暗香浮动月黄昏。
6.凤凰山上百花开，却少芍药共牡丹。
7.溪中游鱼。
8.湖中水鸟。
9.长桥卧波。
10.梁山伯与祝英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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