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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里，梦里，梦里见过你！ 回到省城，王博士恢复了城里老头儿早起晨练的习惯。星期一早晨，王博士借晨练的机会，陪同上学的孙子王小博朝着他的学校方向走。快到校门口的时候，王小博忽然喊了一声：“外公！”王博士定睛一看，果然看见庆嘎公（亲家公）孙达腾站在那边，朝着王博士这边招手呢！ 两个老头儿目送王小博进了校门，淹没在校园林荫道上攒动的孩子们的脑袋瓜丛中。王博士问孙达腾：“老孙头，国庆假期前不都是你送小博上学的吗？今儿怎么啦，又跑来看外孙子啦？”孙达腾摇摇手，辩解道：“庆嘎嘞，我是专门来这里等你哒！”王博士笑道：“什么时代了，还要来这里等人？打个电话、发个微信不就联系上了吗？”孙达腾摇摇头：“咳，电话里说不明白！”说着，孙达腾拉着王博士的手，且走且说，“走，去前面的人民公园，那边亭子里有长椅，我们坐那儿慢慢地聊。”王博士想：看来庆嘎公真遇到难事了！跟着孙达腾就来到公园的亭子间坐下，眼前一片熟悉的情景：一队老头儿们在打太极，一队老太太们在跳扇子舞，三五个楚剧票友在吊嗓子，几个年轻人在公园里跑圈儿。王博士问孙达腾：“庆嘎母今天没来跳舞啊？” 话音未落，一个虎彪彪的影子就倏忽到了跟前，正是王博士口中的“庆嘎母”王小博的外婆孙达腾的夫人胡丽英！这三个人站一堆，王博士清瘦，孙达腾精瘦，胡丽英则壮实得多！都是年近六十的人，小老太胡丽英看上去明显要比两个小老头年轻一些！自然嗓门也比他们高八度了！胡丽英看见王博士，就咋咋呼呼地喊：“庆嘎嘞，你来了正好，你来评评理，看看这个孙猴子是个什么东西！”王博士赶紧制止她：“庆嘎母，小点声喂，这八门儿都是人，说点么事话，都被人家听去了！”孙达腾听胡丽英当众叫他在家里的绰号“孙猴子”，在一旁直翻白眼，那眼神就是怪他老婆在外面说话不晓得留面子！ 胡丽英屁股一拱，把孙达腾挤到长椅的一边，她自己则坐到了王博士的正对面。还没坐稳，胡丽英就压着嗓门急切地说：“庆嘎，你晓得吧，这个孙猴子是个花老头！”王博士感到不解：“不会呀，凭我对老孙的了解，他的为人冇得话说啊！”王博士和孙达腾是从同行做成同事再做成亲家的，几十年的交情，他对老孙头的评价只有四个字：老实本分！多年前王博士还拿孙达腾的名字开玩笑：“老孙啊，你的娘老子硬是不要你有出头之日吧，别人想尽心思要飞黄腾达，你看你的名字，却把别人梦寐以求的东西倒过来了，叫什么达腾，你这一辈子恐怕真的腾达不了啰！”现在听亲家母这样讲，说他孙达腾是“花老头”，他是压根儿想不到这个头衔跟他老孙有什么联系！ 胡丽英气哄哄地说：“哼，做梦还想着人家小姑娘，他不是花老头儿是什么？”王博士这一听，更懵了：“什么？做梦还想着小姑娘？这不像是孙达腾啊！”孙达腾赶紧申辩：“庆嘎，莫听她瞎扯，胡丽英说的话，那就是胡话！你还能当真啊！”胡丽英不干了：“孙猴子，你敢说你昨晚上没有做梦？你敢说你梦里没跟人家小姑娘扯三扯四？”孙达腾也不惧怕胡丽英的气势：“不就是个梦吗，有什么不敢讲的！庆嘎，你听我讲哈，是这么回事......” 原来昨晚上孙达腾做了个梦：他跑到驾校里学开车。因为年纪大，换了好几个教练，也没见多大长进，考完科目一科目二，教练的耐心全被他磨完了，就没有再安排他考科目三的意思了。老孙头便自己苦心孤诣地琢磨学车要领，自己想出了几条“秘笈”；正好驾校新来的女学员车感不好，主动请教老孙，老孙便把自己的“秘笈”倾囊相授！结果女学员驾考过关，老孙头还没有得到考试机会，郁闷之中，老孙的梦就醒了。醒来之后，老孙觉得这梦有点不可思议，就把梦里的情形跟枕边的胡丽英学了一遍，哪知道胡丽英一门心思认定“孙猴子”梦里那个学车的女学员确有其人，所以老孙做梦还想着她！于是从起床闹到现在，要“孙猴子”把事情说清楚！ 孙达腾两手一摊：“就是个梦而已，她非要说确有其事、确有其人！庆嘎，你看你看，哪有这样胡搅蛮缠的人嘛！”胡丽英不依不饶，反唇相讥：“哼，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梦里的人和事，还不是你平日里惦记着才会跑到梦里的！”看着庆嘎俩口子拌嘴，王博士也不自在，他觉得自己要想个法子说和说和，不能让“战争”升级。他想起了在天坳街的十五天，跟着老先生学到的解梦技艺，这时候应该派上用场了！于是他就顺着胡丽英的话往下说：“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庆嘎母说得好啊！”孙达腾万万料不到王博士这时候向着婆婆说话，急得不知所措：“老王，你这是什么话？我是什么人，别人不清楚，你难道不知道吗？” 王博士示意孙达腾别急，让他坐安稳了，这才跟俩庆嘎解起梦来了。 王博士先问孙达腾：“你今年到驾校报名学车了没有？”老孙头摇摇头说道：“五千多块钱的学费呐，出不起啊！”王博士又朝着胡丽英问：“他没有去学车，哪来的跟女学员扯三扯四啊？”胡丽英不服：“他做梦就是那样啊，还手把手教人家女孩子打方向盘！”王博士依旧朝着胡丽英说道：“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肯定是对的，但是我看出来了，老孙所思所梦的不是驾校学车和驾校里的女学员，因为那些事情从来没有发生过；他所梦的是跟驾校门槛一样高的事情！”胡丽英家附近就有一家驾校，她从来没看到驾校有门槛，不知道王博士所说的驾校门槛是什么意思。王博士回头又问孙达腾：“你快要六十了，想过要考驾照吗？”老孙头摇摇头：“快奔六十的人了，考出来也开不了几年；再者说了，驾校报名没五千块钱门都没有！花那冤枉钱干嘛！”王博士侧问庆嘎母：“听明白了吗？你家孙猴子再怎么蹦跶，也跳不出你如来佛的手掌心！经济大权在你手上捏着，他啥事都没想法了！他昨晚这个梦啊，说白了，就是抱怨你最近给的零花钱太少了，他不是想驾校，也不是想驾校里的女学员，他是想你给他加一点零花钱！” 胡丽英转头望了望孙达腾：“孙猴子，是这样吗？你觉得手上的零花钱不够用吗？”孙达腾连连摆手：“不不不，够花够花......就是......就是出去打麻将的时候......他们都不肯让我上桌......说怕我袋里没钱......底气不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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