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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五古《剑门》读记 （小河西） 剑门 惟天有设险，剑门天下壮。连山抱西南，石角皆北向。 两崖崇墉倚，刻画城郭状。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 珠玉走中原，岷峨气悽怆。三皇五帝前，鸡犬各相放。 后王尚柔远，职贡道已丧。至今英雄人，高视见霸王。 并吞与割据，极力不相让。吾将罪真宰，意欲铲叠嶂。 恐此复偶然，临风默惆怅。 剑门关，位于今广元市剑阁县城南三十里的剑门山中断处。两旁断崖峭壁，直入云霄，峰峦倚天似剑。此地唐时属剑州。剑州州治为普安县。剑门关在普安县大剑镇。杜甫过了嘉陵江后，到了大剑镇，看到了闻名天下的剑门。【《元和郡县图志》卷33：“剑州，普安。上。……普安县，中。郭下。……大剑山，亦曰梁山，在县北四十九里。……大剑镇，在县东四十八里。本姜维拒钟会垒也，在开远戍东十一里。其山峭壁千丈，下瞰绝涧，飞阁以通行旅，梁时于此置大剑戍。剑阁道，自利州益昌县界西南十里，至大剑镇，合今驿道。秦惠王使张仪、司马错从石牛道伐蜀，即此也。后诸葛亮相蜀，又凿石驾空为飞梁阁道，以通行路。”】 惟天有设险，剑门天下壮。连山抱西南，石角皆北向。 两崖崇墉倚，刻画城郭状。一夫怒临关，百万未可傍。 设险：建立险要的防御工事。《易-坎》：“王公设险，以守其国。”《直东宫答郑尚书道子》（南朝宋-颜延之）：“皇居体环极，设险只天工。”（惟：文言助词。环极：喻拱卫天子。） 石角：石棱。石的棱角。《题剑门》（隋-李衍）：“缓辔逾双剑，行行蹑（niè）石棱。”《奉陪郑驸马韦曲》（杜甫）：“石角钩衣破，藤枝刺眼新。” 墉（yōng）：城墙。《说文》：“墉，城垣也。”《行露》（诗经）：“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长歌行》（晋-曹睿）：“大城育狐兔，高墉多鸟声。” 一夫临关：《剑阁铭》（晋-张载）：“一人荷戟，万夫趦趄（zī-jū）。”《蜀道难》（李白）：“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临：守。《战国策-西周策》：“君临函谷。”） 大意：天设险要中，剑门雄居天下。连绵的群山抱护西南，山石的棱角皆北向。两崖高墙可凭依，关口就像城郭的形状。一人奋勇当关，百万人马无法依傍。（刻画：塑造。） 珠玉走中原，岷峨气悽怆。三皇五帝前，鸡犬各相放。 后王尚柔远，职贡道已丧。至今英雄人，高视见霸王。 并吞与割据，极力不相让。 珠玉：借指财宝或财物。中原：借指京都。《新序杂事第一-晋平公游于河》（汉-刘向）：“夫珠出于江海，玉出于昆山，无足而至者，犹主君之好也。” 岷峨：岷山和峨眉山。岷山在川西北。《元和郡县图志》卷32茂州汶山县：“汶山，即岷山也，南去青山、石山百里，天色晴明，望见成都。”峨眉山在川中。《元和郡县图志》卷31嘉州：“绥（suí）山县。…峨眉山，在县西南三十六里。小峨眉山，在县南六里。…峨眉县。…枕峨眉山东麓，故以为名。…峨眉大山，在县西七里。…两山相对，望之如峨眉，故名。” 凄怆（chuàng）：悲伤。《清河作》（魏-曹丕）：“音声入君怀，凄怆伤人心。”《宓公琴台》（唐-高适）：“临眺忽凄怆，人琴安在哉？” 鸡犬：《老子》:“甘其食，美其服，安其居，乐其俗。邻国相望，鸡犬之声相闻，民至老死不相往来。”《西征赋》（晋-潘安）：“浑鸡犬而乱放，各识家而竞入。” 柔远：安抚远人。《尚书-舜典》：“柔远能迩（ěr）。”《礼记-中庸》：“凡为天下国家有九经，…柔远人也，怀诸侯也。…柔远人则四方归之，怀诸侯则天下畏之。”《述韦昭应画犀牛》（唐-储光羲）：“大邦柔远人，以之居山林。” 职贡：地方对朝廷的贡赋。《周礼-夏官-职方氏》：“制其职，各以其所能；制其贡，各以其所有。”《左传》襄公二十九年：“鲁之于晋也，职贡不乏，玩好时至。” 高视：高处看；傲视。《与杨德祖书》（魏-曹植）：“德琏（应玚字）发迹于此魏，足下高视于上京。”《送张秘书》（岑参）：“朝趋赤墀前，高视青云端。” 霸王：《孟子-公孙丑上》：“以力假仁者霸，霸必有大国。以德行仁者王，王不待大。”《后汉书-公孙述传》：“将军割据千里，地什汤、武，若奋威德以投天隙，霸王之业成矣。” 大意：蜀地珠玉财宝流向中原，岷山峨眉为之悲伤。想那三皇五帝的时代，百姓生活安定鸡犬混放。后来的君王崇尚柔远之策，而收取贡赋道义已丧。至今一些“英雄人”，蔑视朝廷，企图称霸称王。朝廷要并吞要平乱，“英雄”要割据要称霸，双方极力不相让。 吾将罪真宰，意欲铲叠嶂。恐此复偶然，临风默惆怅。 真宰：宇宙主宰。《庄子-齐物论》：“若有真宰，而特不得其眹（zhèn）。”《赠李宝》（南北朝-段承根）：“不有真宰，榛棘谁剪。”《遣兴》（唐-杜甫）：“性命苟不存，英雄徒自强，吞声勿复道，真宰意茫茫。” 大意：俺要向天帝问罪，要铲除这重峦叠嶂！想到据险作乱的事还可能会再发生，俺临风无语，忧伤迷茫。 诗意串述：这首诗22句。首8句写剑门所见。如此天险，天下最壮。山山相连环绕西南，山石犄角指向北方。两崖高耸，宛如墙壁，关口结构，仿佛城郭。真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如此险峻之景，其山石之角却“皆北向”。（“北向”啥意思？要造反呢！）真是让人惊心！接着10句写望剑门所想。杜甫想到了啥？三皇五帝时，百姓生活安定，没有横征暴敛，“鸡犬各相放”。后来的君王虽也有柔远策，但自从有了“职贡”，朝廷对百姓道义已丧。主君好珠玉，“珠玉走中原”。朝廷刮蜀地，“岷峨气悽怆”。“职贡”（指征敛无度）是社会不安定的重要因素。古往今来，正是这个不安定因素，使得一些“英雄人”，蔑视朝廷，企图割据一方称霸称王。于是朝廷与“英雄人”之间战乱纷起。后4句收结。结论是要上告苍天，铲除剑门。理由是担心剑门为“英雄人”所用，担心叛乱割据再次发生。杜甫知道“铲叠嶂”是不可能的。但朝廷能不能对天府之国不要征敛太过？使“英雄人”没有叛乱的土壤呢？杜甫没答案，只能临风无语一片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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