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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甫五古《鹿头山》读记

 小河西 2021-05-01

杜甫五古《鹿头山》读记

(小河西)

鹿头山

鹿头何亭亭,是日慰饥渴。连山西南断,俯见千里豁。

游子出京华,剑门不可越。及兹险阻尽,始喜原野阔。

殊方昔三分,霸气曾间发。天下今一家,云端失双阙。

悠然想扬马,继起名硉兀。有文令人伤,何处埋尔骨。

纡余脂膏地,惨澹豪侠窟。仗钺非老臣,宣风岂专达?

冀公柱石姿,论道邦国活。斯人亦何幸,公镇逾岁月。

沿着金牛道出剑门后,杜甫一家到了汉州德阳县北的鹿头山。鹿头山在成都平原东北边缘,是东西两川界山。【《元和郡县图志》卷31汉州德阳县:“鹿头戍,在县北三十八里。”《旧唐书-宪宗纪上》:“高崇文破贼万人于鹿头关。”《新唐书-高崇文传》:“鹿头山,南距成都百五十里,扼二川之要。”】看到成都近在眼前,而成都尹裴冕还是自己的老领导,老朋友高适也在离成都不远的彭州任刺史,杜甫终于松了一口气。

鹿头何亭亭,是日慰饥渴。连山西南断,俯见千里豁。

游子出京华,剑门不可越。及兹险阻尽,始喜原野阔。

亭亭:高耸;高洁;姿态秀美。《赠送从弟》(汉-刘桢):“亭亭山上松,瑟瑟谷中风。”《歌》(汉-蔡邕):“情志泊兮心亭亭。”《和赠远》(唐-独孤及):“美人挟瑟对芳树,玉颜亭亭与花双。”

慰饥渴:《李陵录别》(魏晋):“愿得萱草枝,以解饥渴情。”《为顾彦先赠妇》(晋-陆机):“愿保金石躯,慰妾长饥渴。”

豁:豁口;裂开。《南都赋》(汉-张衡):“豁尔而中绝。”《登荆州城楼》(唐-张九龄):“枕席夷三峡,关梁豁五湖。”

大意:鹿头山姿态秀美,今天总算得以宽慰。连绵的群山在西南方向中断,放眼俯视平川千里豁然。自从游子离开长安,已过了难以逾越的剑关。到今天艰险之路总算到头,喜欢西川宽阔的平原。

殊方昔三分,霸气曾间发。天下今一家,云端失双阙。

悠然想扬马,继起名硉兀。有文令人伤,何处埋尔骨?

殊方:远方,异域。《西都赋》(汉-班固):“踰昆仑,越巨海,殊方异类,至于三万里。”《晓行巴峡》(唐-王维):“人作殊方语,莺为旧国声。”

三分:《出师表》(三国-诸葛亮):“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

间发:《晋书-马隆传》:“奇谋间发,出敌不意。”《同观陈十六史兴碑》(唐-高适):“伊人今独步,逸思能间发。”

扬马:扬雄和司马相如。《汉书-司马相如传》:“司马相如字长卿,蜀郡成都人也。”《汉书-杨雄传》:“杨雄字子云,蜀郡成都人也。”《文心雕龙-练字》(梁-刘勰):“扬马之作,趣幽旨深。”

硉兀(lù-wù):同“硉矹”。高耸;突出;豪放;高亢。《多病执热奉怀李尚书》(杜甫):“大水淼茫炎海接,奇峰硉兀火云升。”《咏雪赠张籍》(唐-韩愈):“狂教诗硉矹,兴与酒陪鳃。”

大意:当年天下三分时,遥远的蜀地霸气间发。今天天下归一家,蜀地失去高耸的双阙。悠然间想起了司马相如和扬雄,二人相继名满天下。文章流传也令人悲伤,也不知二位埋骨何处。

纡余脂膏地,惨澹豪侠窟。仗钺非老臣,宣风岂专达?

冀公柱石姿,论道邦国活。斯人亦何幸,公镇逾岁月。

纡(yū)余:迂回曲折。《世说新语-言语》(南朝宋-刘义庆):“若使阡陌条畅,则一览而尽,故纡余委曲,若不可测。”《春日从驾新亭》(梁-刘孝绰):“纡余出紫陌,迤逦度青楼。”

脂膏:油脂;财富;富庶。《礼记-内则》:“脂膏以膏之。”孔颖达疏:“凝者为脂,释者为膏。”《后汉书-仲长统传》:“使饿狼守庖厨,饿虎牧牢豚,遂至熬天下之脂膏,斫生之骨髓。”《汴河直进船》(唐-李敬方):“东南四十三州地,取尽脂膏是此河。”

豪侠窟:《华阳国志-蜀志》(晋-常璩):“然秦惠文、始皇克定六国,辄徙其豪侠于蜀,资我丰土,家有盐铜之利,户专山川之材,居给人足,以富相尚。”秦灭六国曾徙六国豪侠于蜀,后因用咏蜀地。

仗钺:手持黄钺;指统帅军队。《三国志-孙坚传》:“古之名将,仗钺临众,未有不断斩以示威者也。”《北征》(杜甫):“桓桓陈将军,仗钺奋忠烈。”

宣风:宣扬风气教化。《后汉书-隗嚣传》:“威名四布,宣风中岳。”

专达:专权行事;专权上达。《周礼-天官-小宰》:“大事则从其长,小事则专达。”《谕刺史诏》:“刺史分忧,得以专达。”

冀公:裴冕。《旧唐书-裴冕传》:“裴冕,河东人也。……。肃宗即位,以定策功迁中书侍郎、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倚以为政。……肃宗移幸凤翔,罢冕知政事,迁右仆射。两京平,以功封冀国公。……寻加御史大夫、成都尹,充剑南西川节度使。”《旧唐书-肃宗记》乾元二年:“六月乙未朔,以右仆射裴冕为御史大夫、成都尹,持节充剑南节度副大使、本道观察使。”

柱石:《汉书-师丹传》:“关内侯师丹端诚于国,不顾患难…确然有柱石之固。”《后汉书-伏湛传》:“湛容貌堂堂,国之光辉…柱石之臣,宜居辅弼。”《三国志-许靖传》(晋-陈寿):“今日足下扶危持倾,为国柱石。”

论道邦国:论道经邦。谋虑治国之道。《尚书-周书-周官》:“立太师、太傅、太保,兹惟三公,论道经邦,燮理阴阳。”《周礼-冬官考工记》:“坐而论道,谓之王公;作而行之,谓之士大夫。”郑玄注:“论道,谓谋虑治国之政令也。”

大意:广袤深远的富庶之地,苦心经营的豪侠之窟。如果不是老臣挂帅,宣德教化岂能专权通达?冀公裴冕是国之柱石,论道经邦灵活善变。这里的百姓何等幸运啊!裴公担任剑南节度使也有一段时间了。

诗意串述:此诗共24句。首8句写喜见蜀地。杜甫从秦州出发一路上都是在大山中行进。到了鹿门山,连绵的群山忽然“西南断”,透过“断”处,可以俯瞰“千里”成都平原。自从离开华州,可说一路险阻。今天,走完了“难于上青天”的蜀道,越过了“不可越”的剑门,终于到达了辽阔的平原。接着8句写蜀中古迹。一是三分天下的蜀国。当年也曾“霸气间发”。今天四海一家,此处不会再有“双阙”。二是想到了司马相如和杨雄,二位皆大文豪,名震九州。二人都有各自令人悲伤的故事,也不知骨埋何处。末8句写成都尹裴冕。蜀地是富庶(脂膏)之地,也是豪侠之窟。如不是“老臣”来“仗钺”来“专达”,蜀地教化治理哪有那么容易。好在朝廷派来的是裴公。既有“柱石姿”,治理能力也很强。蜀人幸运当然也是俺的幸运,裴公来的时间也不是很短了。(杜甫到成都,希望老领导能帮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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