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高小树​：等一个反复把我吹灭又点燃的人

高小树，本名高春娟，80后，吉林省新诗学会会员，延边新诗学会理事。作品见于《诗刊》《文化视线》(韩国)《江苏工人报》《延边日报》《诗东北》《小诗界》《流派》《渤海风》等报刊。

组稿编辑：行顺

诗九首

高小树

四点三十七分

 

拉上窗帘我是裸体的女人

打开窗帘我也是

我已抵挡不住晨光的侵入

穿衣

把能掩盖都掩盖吧

太阳醒了

清晨

会因裸体的妈妈而羞愧不已

 

你

 

你，一根燃烧的蜡烛

置身于空旷中

等——

等一个把你吹灭的人

等一个反复把你吹灭又点燃的人。

 

啄木鸟

 

就这样

一囗一口地

细长的鸟喙探向灵魂深处。

伪装成医师

木工

撕破我，取走我

而后逃离我

 

一扇窗开了

雨水漏下来，阳光照进来

 

插秧的继续插秧

播种的继续播种

而一棵树

一棵带伤的树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

将日月关进囚笼

等待

“当当当”的敲门声。

 

迷途

 

他拎着羊皮行走

有时是为了取暖，有时是为了践踏

一次我问他

“这是你的皮吗”

是啊，

我的羊群正在缩小，你到了这个年纪

就会明白

星星因何放牧人间

草原为何在天空下奔跑

我们一次喊娘都是在确认自己是

夜晚迷途的羔羊

现在

被身体壮大的羊群正以饥渴的形式

撕破我

验证我

他指着有点秃毛的羊皮说。

 

乌云

 

抹黑天空的同时

吞咽了田野，城市，

脚手架和暸望台。

在

两面镜子的夹层里

用人肉做馅

把面越和越柔软

以至于吃掉自己时，你还不忘叫卖。

 

熄灭的烛台

 

闲置太久

甚至忘了是光的圣坛

将生命交于你时

你还是只空瓶子

用嘴衔光

还是直立的钉子

深深插进光

而现在，你漂亮地荣升为

古董

被旧尘埃覆盖

而那根被我喝掉了柴油的空灯芯

还在我体内燃着

与当时的你一模一样。

 

春日

 

又是一个春天，雪花盛开，凋零。

桃花含苞成长

躺在书架上的一本新书

不遗余力地

等待翻阅

身边的爱人正在老去，他说。

日光携带轻风挤进窗口时

芙蓉倾斜着，一只小蝇

被困进花蕊，

发出不可名状的嗡嗡声。

 

四月

 

不用怀疑，你有时是布谷鸟

有时是大雁

有时是猫头鹰，有时是乌鸦

我聆听过，也亲眼见过

昨天

一只山雀在我手上筑巢

我又想起了你

一个将我唤醒

使我分娩的坏男人。

 

夜的召唤

 

莫不是你从身体里掏出婴儿

我如何体会

爱之光在黑暗中繁衍

这低低的

隐秘的寻找。

将分散的深隧

暗淡

暗淡。

被黑暗召唤着，是那么真切

如一朵俏美人在盛开

奔赴

奔赴

一盏油灯在微风中颤抖着

这是怎样的成全

一朵俏美人

绽放在一片夜里

婴儿般啼哭着

亲爱的

在寻找什么，婴儿啼哭般

吮吸着灯芯

越来越淡的光

像一个人走进了一个人身体里

掩去匍匐。

默默地

月光在大雪上疾走。  

 

令我飞扬的，

不是你注视的目光，

而是我年轻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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