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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忆刘师傅(谷新建)‖《济源文学》2021(045)

 大河文学 2021-05-03

回忆刘师傅
谷新建

友谊,不分国界、年龄和性别。刘师傅,一位刚健质朴、慈祥善良的老大哥,他长我十五岁。中等身材,清瘦的脸庞时常挂着微笑,我在甘肃工作时认识了他。

初来甘肃陇西,人地两生。我们大院里一共有四家租赁户:西户出租吊篮,南户搞散水泥包装,占地面积最大的租赁户是河北衡水做玻璃钢化粪池生意,算上我们一共四家。退休后看大门的刘师傅,便成了熟知本地人事的最直接向导。

初期建设场地,免不了缺这少那,总是找刘师傅帮忙,他倾其所有,鼎力相助。工作很快按部就班的顺利进行着。你来我往,我俩很快从陌生到熟悉,成了无话不谈的挚友。在这四家租赁户里,唯我独钟,关爱有加。尤其是我独自工作期间,时常给我搭把手,工作之余陪我聊聊天,把一天的烦忧和苦闷,转化成充实和快乐。每到吃饭时间,都要电话或微信通知我,一定要按时吃饭。嘱咐我早睡早起,生活要有规律。教我学会了怎样蒸馒头、烙馅饼,怎样调拌肉、素馅,包出来的包子、饺子味道鲜香好吃。

日久生情,我俩成了莫逆的忘年交。他把尘封心底多年的秘密,声泪俱下的透露给我。当时,我写了一篇《梁祝之歌》,念给他听,他听后更是泣不成声,并交代我在他有生之年不要声张。故事的大意是:他的初恋是从初中开始的,两年以后,701026日公开了恋爱关系。为响应祖国建设,支援大西北,他从沈阳去了甘肃。临别之时,一对缱绻的情侣互诉着衷肠,表达着彼此的祝福与牵挂。临别时,他给她唱了一首《梁祝》:碧草青青花盛开,彩蝶双双久徘徊,同窗共读整三载,促膝并肩两无猜……十八相送情切切,谁知一别在楼台……

贫瘠荒芜的大西北,低矮昏暗的毛坯屋,整日饥不裹腹的生活。难道这就是给我心爱人的幸福吗?经过长时间痛苦的抉择,鸿雁不再传书,爱的琴弦于732月戛然而止。 26年后的99年冬月,他故地重游,早已物是人非,但心中那份挂牵却时时萌动。老槐树底下,曾经相约、相恋的老地方,他又唱起了那首“梁祝”:……千里阻隔杳无音,青丝变银鬓成霜,夜静常温旧时梦,清风明月寄相思……。真情所致,感动上苍。有同学认出了他,并费尽波折找到了初恋女友。当两双干枯的手再次握紧,两颗平静的心再次贴近,电流和火花同时迸发,万语千言难以表述彼此别离之痛。

与初恋女友告别后两个多月,同学电话告知:她走了,临终前做了个拥抱姿势,并托付转达给你。一周后,收到了一个包裹和一封信。熟悉、娟秀的笔体令他心痛:……死的阴霾就在我的上方环绕,我真的不想离开这个世界。……我曾答应过送你一件礼物,今送你一套西装。如果你收到全套衣服,我衷心祝你一生顺意,喜喜欢欢。如果你收到一条裤子,说明我已不在人世,让女儿给你寄去。它代表从一起来,又各奔西东。新的上衣会和我一起埋葬,寓意心心相随吧……他跑到小河边,静静流淌的河流,好似诀别时的泪水;残风中摇弋的草木,就像初恋女友高高举起的手臂,挥手永别;那低沉阴暗的团云,又好似女友纯洁的灵魂,久久依偎相守在身边。欲哭无泪的他,红肿的手臂拍打着岸堤,他又唱起了那首《梁祝》:……沈阳惜别闻溘辞,悲悼挚友心凄恻,昔日情缘已成古,化蝶孤飞也寂寥……一道车辙,很快会被风雨覆盖,一段真情,却会温暖一生。每年的123日,他都会寒霜无阻的来到小河边,唱起那首《梁祝》之歌。

刘师傅为人平和,一生与世无争。在我离开甘肃的日子里,天天微信问候我,尤其我在国外那段时间,千叮咛、万嘱咐要我好好保护自己,不适应那里的生活马上回来。 2020101日,值国庆、中秋双节,刘师傅骑车十几里给我送来了月饼和大肉,说:你出门在外的,也不能回家团聚,咱哥俩唠唠嗑,想家的情绪会淡一些。我做好的中午饭他一口也没吃,临走时交代:这大肉是平时从买烟钱里积攒的,你嫂子控制不让我吸烟,说对身体不好,可是我也戒不了。别对你嫂子说买肉了,以免她问我还存有小金库!我说,刘师傅,你的一片爱心我领了,我是真的不能要老哥哥的东西呀!刘师傅把脸一沉:是不是闲少啊!我随即掏出二百元钱,递给他。他当时就恼怒了,说:小谷,你要是这样,咱哥俩以后就不来往了。临走时,我把钱悄悄地塞到他的口袋里,被他当场扔在地上。我随后微信支付,连续几天他都没有收。时间慢慢流失,还和往常一样,天天收到刘师傅祝福和问候的微信。127日,突然收到刘师傅的微信:朋友们,因身体不适,暂时失去打字和语言交流功能,等我慢慢恢复了,再和朋友们尽情交流。第二天,我拎着营养品前去家探望。此时的刘师傅躺在床上,鼻孔插着氧气管,说话软弱无力。看到我的到来,眼睛透着慈祥兴奋的目光,微笑着让我坐下。我问嫂子:得的什么病?看医生了吗?嫂子说:到本地医院和兰州医院都检查过了,医生说是肺部感染,有炎症,回家吃点药,慢慢恢复吧!我说:您需要什么吗?需要帮忙不?钱够用不?不要客气,因为我和刘师傅是好朋友。嫂子说:什么也不需要,谢谢你!张总和刘师傅都是从东北沈阳一起来甘肃工作的老同事,交往深厚,感情弥笃。张总原是几千人的机修厂老板,我们租赁的大院也是他的。张总对刘师傅一家倍加照顾,刘师傅心存感激并付诸行动。退休后的他们常常聚在一起,笑侃人生。每次聚餐、赴宴,都是张总慷而慨之。我和张总也成了莫逆之交。

张总电话里告知我:刘师傅到两个大医院检查的结果一样:肺癌,晚期,已经扩散,无药可救。怕刘师傅知道了心情不好,病情加重,瞒着他呢!我嘴唇颤抖,泪如雨下,好人为啥如此命短呢!过了几天,我又到刘师傅家里,陪他说说话,鼓励他一定要坚强,按时吃药。后来,因工作关系我去了外地,因没有送刘师傅最后一程,常常纠结、遗憾!

为完成刘师傅生前的愿望,农村迷信大喜能冲散大病说法,他儿子的婚期在2021124日如约而至。体瘦羸弱的刘师傅,把身体勉强支撑在轮椅里。身着喜装,强打精神,在喜庆的音乐伴奏中,接受了儿子、儿媳深深的叩拜和祝福!喜庆的氛围还未散去,刘师傅的生命线却永远定格在了2021126日,享年六十九岁。听张总说:在刘师傅病重期间,声若游丝地喊道:毛主席万岁!还念念不忘地询问张总近来身体好吧!小谷在陇西吗?一切都好吧!

襟怀坦白,磊落诚信,勤劳耿直是刘师傅一生真实的写照。从他身上我学会了朴实做人,诚信做事。与刘师傅情深意笃,胜似手足。在外漂泊羁旅的人,能在异地他乡得到本地人的真诚相待,还有什么比这更加弥足珍贵呢!刘师傅的辞世,我心悲痛,但他高尚的品德却像一盏航灯,引领我在纷杂的世界里,苦短的人生中,砥砺前行。 








作者:谷新建,河北邢台人,八四年在市水泥厂工作,现在外谋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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