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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臣战后十年:月薪2600足够养家,治安好到停车不用锁

 行走在陌路 2021-05-05

“曾经有人说,车臣的每一寸土地都浸满了俄罗斯人的鲜血,那车臣土地上的车臣人,又流了多少鲜血呢?”

车臣向导兰卡尔说的这段话,其实涵盖了一段久远又悲惨的历史:1.73万平方公里面积的车臣,与1709万平方公里面积的俄罗斯,在过去几百年里发生无数次冲突与战争,俄方(含苏联)付出数万亿卢布军费和5万多名士兵伤亡的代价,而车臣人付出的不仅仅是上百万条生命,还有一次又一次的家园被毁、流离失所。

解除战争状态十年后,早已习惯享受和平的车臣人谈起战争就摇头,一名从野战兵转为仪仗兵的车臣军人告诉我:车臣人要的是和平,不是满地弹坑,更不是血流成河。

看我将信将疑,他很有耐心的继续举例:1959年在车臣生活的俄族人占比49.4%,2018年只有0.9%,这是俄罗斯释放出来的最强烈信号,也就是让车臣人管理车臣的意思。与此相对应的是,俄罗斯没有压制车臣人的信仰,反而拨款修建大量清真寺,截止2014年时就有465座,平均3000个车臣人就有一座清真寺,这个比例位居全球第一。

当然,最重要的是车臣人的生活幸福指数,在兵荒马乱的2006年,车臣人的平均月薪不足1万卢布,这还不算高达46.8%的失业率,相当于两个车臣劳动力人口就有一个处于失业或无稳定收入的状态中。而2019年车臣失业率下降至12.2%,人均月薪已超过2.7万卢布,就业率与收入涨幅位居俄罗斯第一。

为了更切身感受车臣人的工作环境,兰卡尔通过朋友联系上在制衣厂工作的阿伊德,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不戴头巾披散着金色染发,还敢挽起袖子工作的穆斯林女性。阿伊德没有在意我难以置信的目光侃侃而谈:车臣没有强制女性佩戴头巾的习俗,工作环境更是宽松,女性可以随意展露自己的首饰(《古兰经》明文禁忌之一),工作实行5+8自由制(每周5天、每天8小时、可自主调配工作时间),算上奖金和加班费的话,每月能领到3万卢布的薪水。

看似3万卢布并不多(换算人民币约2600元),可要跟车臣物价对比,这笔钱足够一家三口一个月的生活开销,一串重约150克的牛肉大串也就20卢布(1.8元),沙特最便宜的椰枣也要50元/公斤,车臣最贵的也就100卢布(8.6元),国内动辄五六十元一斤的各类坚果,在车臣都得抹个零。

比如展会后的私人聚餐,有啤酒果酒、牛羊肉串、水果、面包和羊肉烩汤,13个人也才花了5000卢布的买菜钱,换算人民币的人均费用不到35元。而这,还是主人挑贵买的金额。

在饭桌上,兰卡尔的朋友还说了一个极具讽刺意义的笑话:2018年夏天,一名BBC记者在车臣拍摄跳蚤市场,在明知车臣人享有医保和养老金的前提下,仍然公开造谣“80岁车臣老人为了不被饿死,不得不沿街摆摊出售自己的衣服”。

实际情况却是:这些车臣老人在年轻时经常因为战乱到处搬家,而每次搬家都很匆忙,所以养成自制服装与生活器具的习惯,如今虽然有医保和养老金,但她们仍在发挥余热为子女减轻负担,利用闲暇裁布缝衣或将多余物品摆摊售卖,这原本是个节约且环保的传统,到了西方人眼里却成了即将饿死的惨状。

如果说车臣的旅行亮点,除了人民友善与物价极低外,我觉得宗教文化的相互尊重也值得一提。从第一天抵达车臣开始,兰卡尔就一直在强调车臣穆斯林极度世俗化,但直到进入格罗兹尼最大教堂时(在建中),才真正意识到车臣穆斯林已经世俗到可以坦然接受异教文化。

我居然在教堂里看到几名裹着头巾、露出小腿的穆斯林女性,她们很认真的聆听义工讲诉每一幅画作背后的典故,离开前还为教堂捐了一笔现金。被派驻到车臣才三个月的亚美尼亚牧师安德烈告诉我们:这是我本月接待的第7批穆斯林,虽然人数最少,但她们的捐款却是最多的。

从日常着装上来看,车臣穆斯林的世俗化是具有普遍和广泛性的,比如中心广场上能看到包裹严实的穆斯林女性,也有不戴头巾、甚至光着小臂的,在中东伊斯兰国家,女性别说不戴头巾,公众场合都不敢停留太久。

落日时分,我们在广场边遇到一群放学后准备去练舞的小女孩,虽然拍摄她们换舞鞋的场景不太合适,我还是忍不住按下了快门。兰卡尔说:那个姑娘打电话给她妈妈说“晚上想吃茄子羊排”,或许,等她们长大后,那些桎梏般的条条框框都会消失,下一代人一定会创造更美好的车臣。

在车臣未来产业规划中,我没有看到外界关注的油气工业,反而长篇累牍的介绍旅游业,还计划将苏联时代的高级疗养院改建成高原度假区等等。但我没有选择去参观更靠近俄罗斯南部的这些度假区,反而对南奥塞梯与达吉斯坦交界处更感兴趣,尤其是爆发最惨烈对峙的山村阿莱瑞。

前往山区大约要6个小时,中途吃饭时司机把车停在路边就进了餐厅,我赶紧提醒他车钥匙还没拔,结果人家笑着回我:车臣治安很不错的,司机经常停车不锁门,也没人会在车上装警报器,因为军方说过会用榴弹对准被盗车辆,所以就算被盗也没人敢买。

两个小时后,我们沿着达吉斯坦边界公路往格鲁吉亚方向开去,翻过一座草山抵达卡泽诺伊湖,也就是当地传说中“诺亚方舟的出发地”。一名戴着墨镜的车臣女孩热情解说道:当地人经常自称“诺基”,字面意思就是“诺亚人”,他们在等待“诺亚方舟”的到来,是极少数信奉基督教的车臣原住民。

看了一眼GPS,不算大的湖泊因3400多米海拔导致水温很低,据说即将开发当地唯一的一座高原湖疗养院,而这里离争议地区南奥塞梯只有30公里距离。

下午3点抵达半山腰处的阿莱瑞村,普京大帝10万大军横扫车臣末期,卡勒镇沦为双方最大规模的对峙战场之一,3200多名车臣武装人员死亡,全部被葬在后山上,这些东倒西歪的墓碑,似乎是在仓促间树起来的。

兰卡尔望着密密麻麻的墓碑说:由于阿莱瑞地处斜坡,俄军装甲车和坦克上不来,只能通过火炮把山村从上到下炸了好几遍,战后在3米深的防弹坑洞里发现200多具遗体,他们都是被炸塌的坑洞活活憋死的。

越过阿莱瑞再往前10公里就到了南奥塞梯交界处,一条绵延数百公里的小河将这两个常年动乱的地区分隔开,由于是夏季信风期,车臣这一面看不到北高加索山脉雪山,只能依稀看到远处山顶裸露的岩石,大概4个月后才会积雪,而山脚下的界河也会变成冻河。

1829年爆发的高加索战争,车臣人在这里与俄军展开整整十年的拉锯战,至今仍流传有当年的豪言壮语:胜则打入城区啃烤肉,败则退回山林吃野菜。

在北坡平坦地势处,有个号称“欧洲最大露天博物馆”的维德诺村,按照官方地图上的标注:维德诺是19世纪车臣人反对沙皇入侵的中心指挥所,曾经被列为极度危险地区,上到80岁老翁、下至8岁幼童,人人都是战士。

而如今,维德诺却如世外桃源般的静谧美好,曾经被夷为平地的指挥所重建一新,四周散步几座30米高的瞭望塔,似乎在倾诉着当年的炮火与硝烟。

除了战争痕迹外,维德诺还走出了两个被誉为“车臣国宝”的“女明星”,第一个是一生都在为伊斯兰与基督教和谐相处而奔走的沙米尔。

沙米尔出生于传统穆斯林家庭,俄军与车臣人爆发激烈战争时,她阴差阳错救了一名俄军士兵的性命,两人情根深种暗结连理,结果还没结婚,未婚夫就被村民喊来的车臣士兵带走了,从此音讯全无,而她也自此不再婚配。为了让不同文化和谐相处,沙米尔“卧底”教堂学习基督教文化,再回头将所学转告给宗族里的亲人,2009年,以“促进文化交流、互助和谐”为宗旨的车臣宗教文化协会成立,沙米尔居功至伟。

为车臣山区儿童筹款1200万美元的32岁女慈善家瓦勒莉,也出生在穆斯林家庭中,15岁时她告诉父母想去首都念书,结果学成归来后,父母发现她早已摒弃穆斯林的种种习俗,因此将她关在家里威胁要将她嫁出去。

瓦勒莉没有屈服,她一遍又一遍的劝说父母接受新的事物与价值观,与沙米尔一样,瓦勒莉为了不让同样的悲剧再度出现,她要把世俗文化带入山区,第一步就是筹集足够的资金为孩子们建造学校,才能为山民普及山外的文明与事物。多年奔波后,瓦勒莉已经修建了100多所山区小学,她也因此被誉为“诺亚女神”。

离开维德诺前往边境哨所的路上,我们遇到了一支装甲巡防车队,当我们远远就停车拿出证件候查时,士兵们不仅没有为难,反而留下一张写有联系电话的纸条说:如果遇到危险或突发意外,可随时拨打电话求助,他们会第一时间前来救援。

从第一眼的忐忑不安,到目送他们远去时变成安全感爆棚,我突然意识到车臣人并不像传说中的那么好战。

在与南奥塞梯仅隔3500米距离的哨所边,我们找到了边防士兵奥莱普尔,他开口的第一句话是:5年前,这里还能闻到淡淡的火药味,当年俄军的炮弹足足把这个山头削掉2米。

奥莱普尔和两个哥哥从小在北高加索山区长大,经历了大大小小上百次战斗,两个哥哥在俄军轰炸中先后死亡。当我问他“会不会记恨俄国士兵”时,他凝望着远方的山脉久久无言,直至我们即将离开时才说了一句:我们不要战争,我们需要的是宁静的生活。

(纪实旅行十分艰苦,希望能得到您的认可与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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