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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离我非常近，只一步之遥的距离。 这是一个无论是体型还是别的什么都很粗糙、松散，且年龄也极容易被泄漏出来的约四十五、六岁的女人。她衣着不整，甚至于显得有些邋遢。从这一点来看，不难看出这个女人正面临着严重的经济拮据问题。而且，不仅只是现在，至少陷入这种拮据的境遇之中也有两三个年头了吧？！ 没有经济的支持，有谁能做到去守护她的形象之美和看护好她的年龄呢？！ 她全身上下带着厚重的劳累之感，哪怕是坐车这一会儿功夫，她也要抓紧时间瞌着眼皮儿、懒散地、毫无顾忌地叉开着双腿靠在椅子里打上一小会儿盹儿。这不难使人相信：她多半是属于那种为"一日三餐"发愁或走哪儿都想着怎样靠精打细算这个唯一可以依赖的办法来节省过日子的女人。虽说她整日的都处在忙忙碌碌之中，并绞尽脑汁儿、费尽九牛二虎之力地去改善她的日子。但她的努力她的汗水并未付诸现实，生活依然丝毫未取得实质性的改良和任何进展。 能让我看出这点，也不是毫无根据可言的。因为她的脸上堆满了一系列境遇不济的糟糕事儿，一副为柴米油盐酱醋操碎了心的恍惚的神情。她的双眼笼罩着迷雾，目光里间或闪过一道绝望与经过了全力挣扎和努力创造之后仍然是两手空空的无可奈何。 我确信，这是个正在遭遇来自于"日子"的艰难或自已、丈夫及孩子同时都失业的厄运的女人。 她偶尔半睁开眼睛瞥一眼周围的人。之后，她就陷入到某种思绪里了。但是，她的沉思仅限于一种简单的沉思，并非是那种深谋远虑或是掉进了想入非非的白日梦里。她的沉思不过是她不得已地被来自于现实生活的"愁"给强拉硬拽进去的。 其实，她是那种容易满足的女人。我是从她看她对面的那个过得并不富足但过得稍有些踏实稍有些安稳的女人时她眼晴里所闪烁出的羡慕的目光里看出这点来的。如果她的生活能象她面前的那个女人一样安稳、不为或少为缺衣少食而发愁的话，她将感到莫大的幸福。她的幸福的标准的定位也是低浅的。假若她在现在或不久的将来能够拥有这份"低浅"的幸福，她是要对着她的"愁"吐上一口唾沫要叫它们滚得远远地，越远越好。当然，最好让它们跟她的"口袋"或"肠胃"一刀两断！ 这时，她的脸上隐隐约约的闪过一丝微笑。她在她的愿望里实施着"一刀两断"了？！…… 电车在这时突然鸣笛了。她被惊醒了。惊醒后的她立马收回了她的微笑，收得干净利落，没留下任何一点蛛丝马迹。其实在这辆电车里她算不上丑，她笑起来的样子不赖。倘若用点"经济"用点"幸福"支持的话，她也决不比她的同龄女人显贱或显老的。现在，她又回到了为她及家人的生计犯愁的主题上来了。"愁"成了她唯一的"主题"。她还得借助着这个"主题"来鞭策自已继续活下去、活下去。她还要和她的"愁"比试比试，看谁先把谁给抹杀给干掉？！ 唉--！她是多么想放弃想逃离这种没完没了地纠缠着她去"动脑子"、叫她伤神的局面呵。她的深重的"愁"到何时何日才是个尽头？ 这会儿，她抬起了头，眉头紧蹙。她想努力用她的眉头锁住点什么，比如悲哀或悲观之类的阻挡她精神和使她变得脆性的东西，但试过好几次也没能成功。她不时的叉开五指，胡乱地理她那蓬草一样的头发。间或，又挺了一下身子，那是她在长长地叹息或是自我安慰么？她现在是越来越离不开叹息和自我安慰了。她想：都出门在外了，我得忘却这些无休无眠的烦心事儿。 她做到忘却的地步了么？也许做到了，也许没做到。 她的愁不再像先前那样毫不避讳毫不犹豫地浮在她的脸上了。反而，你能窥探到她的表情里掩埋着某种愿望。同样，她的愿望也是那样"显见"的：她只想好好的过日子，好好地守住丈夫和孩子！除此之外，你是看不到她身上还有别的更远大的理想和愿望了。 对于她来说，生活的不济已经是一个深重的、难以一时解决的问题了。因为现实生活中"找一份工作比做乞丐"还要难。尤其是她这种年龄、这样老实本分、平庸的人。当然，我也从她那凝聚着"平庸"的脸上看出，她的家人当中也不大可能有谁让她依赖的。她只能依靠她自已了。她过早的衰老的脸颊上，是寻觅不到一丁点儿被幸运、好兆头和有机会分享家人的一杯半虞所照耀和光顾过的痕迹来。 她在黑暗里穿行。但是，今天还是她的，明天也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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