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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岛二哥 2021-05-06

草虫虽微细,《诗经》比兴,亦加寓意。

自兹以降,历代画界多有名流。

画史上有曾云巢“不知我之为草虫、草虫之为我”之说,

潘君诺先生又何不若此?

潘君诺小像 潘君诺 / 唐云 / 来楚生

潘君诺(1906—1981)江苏镇江人,名然,中国美协会员,擅作花卉草虫。

...无论春卉秋芳,辄点缀一蜂一蝶,入妙造微,栩栩欲活;信笔所之,万类由心,不屑随人步趋,纯以造化为师,洵足夺标艺苑,拔戟自成一军者矣。'

——郑逸梅 《题潘君诺画册》

潘君诺演示蜜蜂的画法

潘君诺先生斋称虫天小筑、茧蜕斋、演雅楼

三个斋名都与虫有关:“虫天”,撷自庄子《庚桑楚》篇“唯虫能虫,唯虫能天”句,言百虫能各适其自然之性。

茧蜕”,蛹蜷茧伏,蝉蜕蛇解,意在游于太清。

演雅”,推衍《尔雅》(《尔雅》省称“雅”,中有《释虫》篇),潘先生所作七律诗中有“雕虫小技壮夫耻,涪翁(黄庭坚)博物君子宜”句,应是斋馆“演雅楼”的注解。

1955年作 / 喜自天来 / 潘君诺

潘先生早年对古人的草虫所下的功夫很深,在他上海美专时(1927年-1930年),曾临摹宋元以来历代名家的人物、花鸟、草虫作品,更着意揣摩孙龙、居廉、新罗山人等草虫佳作。

红蓼蜻蜓 / 潘君诺

潘先生有诗录其对草虫生态积精蓄神的观察:“雕虫小技壮夫耻,涪翁博物君子宜。或游园圃观栩栩,或闻蟋蟀蹲东篱。遗蜕曲悬视仿佛,翅羽夹册瞻其奇。花房草径广搜索,轻墨浅彩任吾为。”(1971年,题《虫天小筑画册》)

草虫 册页 (八开选四)/ 潘君诺

师物为原本,摹古是借鉴,贵在寓目得心。据经而从事,不随人步趋,意在砉然启关。潘先生由对草虫的深识,到意象的提炼,进而变化为墨韵色相,体现为用笔;由工而写,趋向野逸高雅,更多地采用“没骨法”画草虫。此种化度贯穿于潘君诺整个草虫写意生涯,形成自己的面目。

潘君诺指画作品《钱驼子食瓜》

指画与笔画全然不同,运指较于运笔受到的限制更大,远不如毛笔随意,也不如毛笔易控制。至1970年代初,潘先生常作指画,所以弃便从难,为求变也。

潘天寿先生谈指画用墨之难:“指头既不能含较多的墨和水分,蘸一点墨和水,就在指端集成一点,一着纸,全部的墨和水就一起着纸,易于泛滥,而整个指头也就完全枯渴,既不相宜画慢线,作长线更无办法。

潘君诺先生指画《钱驼子食瓜》(上图),画上瓜瓤堆彩,彩则露鲜;瓜皮理纹,纹见敦雅。最妙为瓜籽,墨玉如有包膜嵌于沙瓤。最奇是数只钱驼子,一只附瓤上,美食如饴,三只似争啖,喋呷不休。画中钱驼子,驼凸的身形纵恣张横,有力的后肢劲腿长胫,有细中求粗,又粗中求细。最传神的是触角,有捷挺之劲,又有随意之巧,捷挺如锥画沙,随意如不经意,实添长须的晃动之趣。

秋柳芙蓉 / 潘君诺

作画有三类,难与俗者言。状物能'绝似’,而无笔墨痕;以此自夸耀,实未入画门。或与物象殊,写意自为尊;意既不能达,鱼目与珠混。惟有能绝似,又绝不似真。绝似非形似,能得物之神。精神既不渝,形似自内存。学者悟此理,画道方得伸。

——潘君诺《论画》

对于“殊于物象”者,潘先生以为或是无知,或欲求奇,或沽名矫节,种种做作皆于此邪思中泛滥。

猫趣 / 潘君诺

潘先生作画笔力精劲,而傅彩简淡,往往于疏爽萧条际弥漫旧气,此难画之意,观者未必尽识此中妙处。

寒蝉 / 潘君诺

潘先生工笔之蝉,可比于古代美女梳“蝉鬓”发式、着《舞衣曲》咏之蝉衫。

画夏日之蝉,有盛阳透翅之影。

画雨中之蝉,墨笔噙水点胸腹背板,因墨见凹凸,因水分块面;复趁湿染赭色,以色沁墨,变化于淋漓之间。

画飞动之蝉,又是一绝:蝉身如玄璜,色墨浑然,黑而光润;蝉翼如透膜,腋生红紫,扇动薄遽,以蝉翼之轻透,承玄璜之凝重。

菜花群蜂 石榴双蝶 / 潘君诺

画有法而非法,观潘先生种种写蝉,又往往视画面临时起意,非墨守“一”蝉。不守绳墨是为非法之法,方知所谓“至人无法”。唯其天资高迈,学力精到,乃能变化至此,骎骎度越前辈,睠睠前无古人,为画坛、为后学留下精美丰厚的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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