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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读者：半岛歌 北岛在《波兰来客》中写过一段很丧的话，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旅行。如今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不清楚在那个年代，他们经历着怎样的岁月变迁，时至今日，依旧从这寥寥文字中，读出一种深深的迷茫，伤感和无奈。最近，和一位生活在北京的朋友聊天，他向我倾诉，在即将迈入三十岁的年纪，事业发展到了瓶颈期，身在一个高不成、低不就的位置，进退两难。每天辗转于出租屋、公司和楼下食堂，三点一线，庸庸碌碌、浑浑噩噩着生活，感觉人生没有一点盼头。今年是朋友北漂的第七年，记得当时他刚一毕业，便毫不犹豫地买了张北上的车票，提着大包小包行李，踌躇满志，一腔热血，兴冲冲地连夜奔去了北京。仿佛迟到一秒，就是对那座城的辜负。北京是政治、文化和科创中心。这里有全国最完备的资源，更好的发展空间，和更多的选择机会。朋友觉得，只有在这个繁华地方，才能容得下他那喜欢折腾的性格和不甘平庸的野心。年少时总是向往大城市，可随着时间推移，激情和新鲜感退却之后，很多不得不面对的现实问题会逐渐浮出水面。北京很繁华，却也充满了心酸。朋友说，在那里涨薪的速度永远追赶不上房价。动辄几个小时的通勤时间，磨得你没有一点脾气。频繁的搬家就像是在打仗和渡劫，越发找不到安全感和归属感。每天慌慌张张，累死累活，不过为那碎银几两。所谓光鲜亮丽的体面，在支离破碎的生活面前根本不堪一击。甚至只要你稍微不努力，随时就会卷铺盖走人。有时朋友会忍不住追问自己，是继续在大城市里待下去，还是应该选择回老家生活？逃离或是留下，当下许多成年人都在纠结着这个问题。
上学的时候，成长都是线性的，所有事情都被安排在了一个固定的模子里，我们只需沿着这些脉络，按部就班地生活下去便可以了。但当你走出校园的象牙塔，进入社会后，会发现二十几岁的年纪，人生就像被按下了加速键一样，日子过得飞快。你察觉到身边有人继续在读书，有人交了房子首付，有人开始考虑婚姻大事，有人孩子都已经出生了。在这个时间节点，没人再告诉你接下来该干什么，下一步该往哪走。太多人不知道自己将来想要的是什么样生活，突然一下子失去了方向感。一些人选择了听从父母的意见，毕业后回到家乡发展；也有一些人选择特立独行或随波逐流，去往大城市闯荡。曾有留在家乡的小伙伴告诉我，以前他总是认为，比自由更重要的是安稳。在老家，他有车有房，有大把的时间陪伴家人。每天朝九晚五，不必像在大城市那样紧绷着神经。工作上平平淡淡，没有那么拼命辛苦。假期可以出去旅旅游。平时下了班，偶尔晚上约上三两好友，聚一起喝点小酒，听彼此吹吹牛，日子过得相当舒适惬意。他享受着家乡的真实人情味和烟火气。可是，时间久了，他发觉到这种周而复始，反反复复的日子越来越没意思，“生活似乎一眼就能望得到尽头，人生虽然没有遇到什么大风大浪，但同时也避开了很多意想不到的惊喜。”他变得犹豫，考虑要不要辞去体制内的工作，趁着年轻，去大城市里闯一闯，试一试？遗憾的是，这个问题本身就没有答案，永远也不会有答案。
因为家乡和城市都是围城，当你跳出去后，会发现进入的不过又是另一座围城——一个放不下灵魂，一个容不下肉身。王小波曾说，人这一生，可以选择的事很少。没法选择怎么生，也没法选择怎么死。我们能选择的，只有两件事，这一生怎么爱，这一生怎么活。北漂七年的那位朋友，已经不止一次听他喊着要逃离了，但现在的他，仍然坚守在北京，一步步走到现在，并且比以往更加努力，更加拼命。他清楚地知道，若想在那样一个偌大的城市安身立命，打破阶层壁垒，不仅需要付出十倍乃至百倍的努力，还要有足够好的机遇和运气。北京对他来说，既不是天堂，也不是地狱，而是一个充满无限可能、证明自己的希望之地。在他看来，那里有多残酷，就有多公平。我问他，如果一直拿不到城市的入场券，会后悔当初来北京吗？他回答，有时只觉得遗憾，但没什么好后悔的，当年的选择，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后才做的决定，就算可以重来，依旧会选择大城市。想到最近很火的一句话：我们不能站在现在的高度，去批判当年的自己，这不公平，如果重来一次，以当年的阅历和心智，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人生就是这样，不管怎样选择，难免会有遗憾。 2008年，有位打趣的网友突发奇想，在天涯论坛发布了一篇名为“我要回到1997年了，真是舍不得你们”的帖子。这位网友表示，自己要坐时光飞船回到十年前了，大家有什么要对自己说的，他可以传话。原本以为，这不过是一个司空见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文字跟帖游戏。但是想不到的是，帖子很快在网络上被迅速传播，短短几天时间，点击量突破百万，一大批网友冲到下面留言，引起无数人心理共鸣。“楼主麻烦你跟97年的我说好好学习，不要谈恋爱”“记得告诉2003年的我，放假一定要回家，见奶奶最后一面，告诉奶奶我对不起她，我还没有挣钱给她买小时候我答应买给她的衣服，还有糖”“楼主记得07年初的时候告诉一个小姑娘，不要离开家乡，不管怎样，一定不要离开家乡”“麻烦告诉1997年的我，05年刚毕业的时候不要犹豫，借钱也要买房！”一条条留言读下来，笑着笑着就哭了。时间擅长宏大叙事，总来不及让人回首。你看，原来我们每个人都有遗憾，心里都曾住着渴望重来的回忆。但是，哪有什么完完美美的人生，生活又不是电影，无法穿越，更不会有再来一次的机会。过去的就过了。你选择这样一条路，那么另一条路便从此与你无关。在人生的十字路口，朝任何一个方向奔跑都会错过一些东西。还好幸运的是，走在当下的路上，我们同样也能收获到另一种欢喜。因为，每条路的沿途都有不同的人和风景，我们走过的每一步都算数。特别喜欢《童梦奇缘》里的一句台词，生命是一个过程，可悲的是它不能重来，可喜的是，它也不需要重来。有一段时间，我徘徊在人生岔路口，感到特别迷茫，有次跟一位前辈谈心，我向他抱怨，发现我们这一代人真难，好机会全错过了，坏事全赶上了。
前辈摇摇头，笑着对我说，以前他们也是这种想法，那时他们常称自己成长于受伤的、迷惘的、被耽搁的、战斗的一代，认为社会资源都被上一代人霸占抢去了，没给他们留下一点可以选择的权利和机会。我茅塞顿开，如梦初醒。的确，任何一个年代都有他们那个年代的迷茫、困惑和无解。但一代代人，不都是这么经历过来的吗？关关难过关关过。想起一位大学教师，曾在《上课记》中写到的一段记录。在校园里，有一些迷茫的学生内心不安于交着不低的学费，花着家长辛苦挣来的血汗钱，每天顶着大太阳或趟着雨水，按课表奔走在各教学楼之外。他们试图找到更有意义的选择，但却胸中无数，束手无策。有个学生问老师：“在我们这么大的时候，你在干什么？”“不是，就是干农活，和农民一起干活。现在你们总说看不到未来，那时候很少有人想什么未来，过一天算一天......”连个年代标记都没有。“每一个时代的人，都有每一个时代的人的痛苦。痛苦绝不是今天的少年才有的。少年时，就有一种对痛苦的风度，长大时，才可能是一个强者。”作家曹文轩说。在王家卫导演的电影《东邪西毒》里，洪七问欧阳锋，这个沙漠的后面是什么地方？
欧阳锋回答，是另外一个沙漠。每个人都要经过这个阶段，看见一座山，就想知道山的后面是什么，我想告诉他，可能翻过山后面，你会发觉没什么特别，回头看，会觉得这边更好。我们都在寻找生命中属于自己的那片沙漠。当下很多事情，不亲自去经历一次，永远不可能甘心。放眼望去，你是否有明知山后是另外一个沙漠，却仍然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二十八年前，中国中央电视台和新加坡广播局联合在新加坡举办了一场国际辩论赛——狮城大专辩论赛。大赛上，代表中国大陆出征的复旦大学的几位辩手，一路斗志昂扬，击败各方强劲对手，杀进决赛。在这支优秀的队伍中，有位叫蒋昌建的学生词锋锐利，反应敏捷，倍受瞩目。决赛里，他作为反方最后一位代表，在总结陈词中引用了诗人顾城的一句 “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引起全场喝彩，将整场辩论氛围带向高潮。最终，他们不负众望，一举夺下了那场比赛的总冠军，轰动华语圈。转瞬许多年过去了，时间在改变，没有人永远年轻，但永远有人正年轻着。不变的是，至今那句话依然在激励着很多暗夜中前行的年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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