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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州作家·母亲节特刊】李树立:母亲的遗照

 中州作家文刊 2021-05-09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83】

 

母亲的遗照 


河南西峡   李树立




母亲节快到了,以前我觉得这时节给母亲打个电话问问,或者跑回家看看,是一种开心的事。可今年心情格外沉重,妈妈离开这个世界已经四个月了。每逢佳节倍思亲!佳节却是母亲节。每当我看到手机里面留存母亲的遗照,恍然如昨,慈祥可亲,就不由自主潸然泪下。

五月的天气,阳光明媚,鲜花盛开,满目葱茏,生机盎然,我的心情却沉甸甸,凉飕飕的。世上再无慈母声,痴儿思母泪千行。母亲节不是一个祭日,对于我来说,却是个重要的时间节点,对于母亲入骨的思念,憋闷几乎窒息,想大声呼喊,直抒胸臆。母亲培养我上学、长大成人、成家立业,一辈子辛苦操劳奋斗不息,这些点点滴滴,历历在目,就想写点什么,抒发心中的悲伤,回忆一下,纪念一下。

在伏牛深山一个小山村,母亲在老屋房后一堆刚刚拢起的黄土中长眠,陪伴她周围的是她生前栽种的七叶树、桂花树,还有山茱萸。在这个鸟语花香、郁郁葱葱的季节里,我在南阳城里上班,我不能为她摆放供品燃香烧纸,不能在她的坟前跪拜磕头、用乡下民俗祭奠,但借助于文字,发一篇文章,烧一柱心香,既是实实在在的心祭,也再次渲泄一下表达一下我那尚未平复的悲痛和哀悼之情。


一、突然发病,昏迷辞世

“凝望遗照还如昨,房间空落使人愁。”四个月前,母亲突发脑梗,瞬间陷入昏迷状态,从此再也没有醒来。之所以我沉迷于悲痛之中不能自拔,是因为母亲此前并没有卧床不起让孩子们伺候的过程,头一天还在打电话,第二天突然发病陷入昏迷失去意识,几天后就与我阴阳两隔。短短几天变化太快,突如其来,我没有一个心理接受的过程,就像是一场梦。


1月11日还在春节前。晚九点多,接通听到老家弟弟松的电话:“咱妈突然发病昏迷不醒,怕是危险”。我顿时五雷轰顶,感觉这一次母亲凶多吉少,不由得泪如雨下。前一天还在给母亲打电话,问她情况,吃啥饭?她说已经吃完饭了,鸡蛋面疙瘩。声音洪亮干脆,听起来还不错,我心里还暗自高兴,知道母亲善于报喜不报忧,就再问父亲。父亲说你妈还要催着干活,要给枣皮树上粪:“我一天上两棵就行了,她非要再弄不说,还自己去铲粪”。我一听就马上说:“可不能这样,这是给我找事儿呢。”我给母亲说:“可不能这样去做活儿,上班的人六十就退休不干了,你想想我爹你们俩都七八十岁了,如果使着了病倒了可不是玩的,花钱还受罪。你老了,身体也不好,想干活呢也得量力而行吧,想干了就只当活动活动,可不能跟年轻的时候那样,健康才是最重要的。”


听到噩耗,我心想南阳到西峡县山里老家二三百里,年近八十的父亲一个人在家,三弟松还不在一起住,他一个人怕是身单力薄,赶紧打电话给老家堂弟和舅家表弟,他们关系近,住的也近,让他们也去赶紧去帮忙看看。我一边立即联系在外工作的两个弟弟,一边开车连夜赶回去。一路我在默默地祈祷,好歹不要紧吧,妈,你生命力顽强,这次还是会让我虚惊一场吧。

老家的几个兄弟老表们联系卫生院救护车,连夜把母亲送到近百里外的县城协和医院,直接进入重症监护室,医生初步诊断为脑干区域大面积梗塞。我和弟弟赶到医院,医生专家告知,母亲的情况很糟糕,已经没有手术和转院的意义了。一听到这个结论,我泪如雨下:怎么会这样呢?怎么会这样呢?有没有办法救救她?在煎熬中我和亲人们度过了一个难眠之夜。次日医生给母亲做了核磁共振检查,发现脑干部位大面积梗死。我把影像资料转给南阳市大医院的专家看看,回复也是说预后不好。我们就有一个愿望:就是有一点希望也不能放弃!我请求医生尽可能地想办法救治,医生也表示尽最大努力去救治。母亲在重症监护室坚持了四天,完全依靠呼吸机维持了呼吸。我每天下午四点进去探视,看见母亲安详地躺在病床上,口鼻插着呼吸机,胳膊上扎着输液管子,脸上红扑扑的,双目紧闭,就像是睡着了。我趴在母亲的耳边,轻轻地呼喊:“妈,你赶快醒来吧,咱们还要过八十大寿呢,还要去北京看看呢。你怎么能说话不算数啊?”我多么的希望奇迹能够出现,母亲突然会睁开眼看看我,说上一句话啊。千呼万唤,却没有一点点回应。第四天,省里专家告知母亲病情在继续恶化,开始水肿了,要我们准备后事。老家的风俗,人老要走,需要留一口气回家。我含悲忍泪,与亲人们商量,艰难地决定随着乡俗回家,亲自守候母亲最后的时光。回家的那天晚上,救护车疾驰在蜿蜒的山路上,我守在母亲身旁,紧紧地拉着妈妈的手,看着母亲昏迷不醒,心如刀绞泪如泉涌。到家里,守候在母亲床前,看着母亲双目紧闭,呼吸急促,这一夜我的眼泪就没有干过。16日,也就是庚子年腊月初四,早上七点半,母亲在我怀里与世长辞,走完了她刚强勤奋、吃苦耐劳的一生。

就这样,母亲竟然狠心地离开了我们,连一句话都没有留下,匆匆地走了,永远的地离开了我们。


二、悲痛难耐,暗自流泪

几个月了,我仍然走不出悲痛的阴霾,时不时暗自流泪。这期间的每个节日,我都伤心欲绝。过年了,妈你现在究竟咋样了?农历正月二十八生日,到你生日了,我还没有给你过一个生日呢!清明节了,往年回家祭祖,主要是看你!五一节放假了我都要抽时间回去看看你……。

我每次痴痴地看着你慈祥的遗像和生活照片,仿佛你还在看着我笑,那情景还历历在目。这是你那年在我这里住,抱病在门洞口的照片,那么慈祥,那么和蔼。前年春节,我就做了一篇美篇,收录我们全家在新房子前的合影,还有我带着父亲和你去西安的照片,一家子团团圆圆其乐融融。那次去西安玩,虽然你病体疲劳,但是还是非常开心。我知道,你一生要强,为了孩子,为了这个家,劳心劳力,操劳过度,积劳成疾;我知道,你为了让我们安心工作,不愿意麻烦我们,不想拖累我们,宁愿在乡下独居;我知道,你想孩子们回去,承欢膝下,一心想盖房子,我们可以有地方住……。


母亲一辈子不容易,辛辛苦苦把几个娃拉扯大,该享福了却疾病缠身。“谁言寸草心,报得三春晖!”妈,你为我们付出太多了,我们回报的太少,亏欠你太多。子欲孝而亲不在,此痛痛彻心扉!此恨,恨到心底!


母亲辞世,享年七十六岁。自古道人生七十古来稀,但在如今太平盛世,在生活比较富裕,医疗条件比较好,交通比较便利的当下,这个年龄不算大。现在,人活七八十都很正常了,九十多也不罕见。虽然,母亲身体并不强壮,加上操劳过度积劳成疾,高血压心脏病和脑梗塞已经一二十年了,经常性的反复住院,每次都会逢凶化吉,转危为安。我想这一定是她心中充满希望,生命力才如此顽强。去年以来,母亲的状态反而比较好。元旦时,我还回乡下看望她,晚上给她端水洗脚。母亲非常开心,说我现在可算是享福了,到了八十岁,你们兄弟几个可给我过个生日,过八十大寿。母亲平时不让我给她庆生,却说要过八十大寿,看起来母亲对自己能够活到八十是充满了信心的。就在母亲躺在重症监护室时,父亲告诉我:“你妈说,算命的说她能活到八十八。”正是因为想到母亲生命力顽强,有信心,许多次与死神擦肩而过挺过来,让我产生了错觉,也放松了对母亲的进一步关心和照护。元旦那天晚上母亲睡觉前给我说,现在真是不中用了,睡瞌睡都使里慌,也就是说累里慌。我一直担心她心脏病是危险源,督促她吃药,看着她吃了芪苈强心胶囊,并且嘱咐她要坚持吃心脏病药,不厌其烦交待注意事项,叮嘱她如果不得劲了抓紧去医院。看着母亲吃完药高高兴兴地躺下,我才回房间休息,还高兴地想着母亲的意志力真是坚强的啊!


凝望着母亲的照片,我想起来了,母亲说过如果不是怕死,真是不想吃药了。这些年,妈疾病缠身,用她自己的话说就跟膏药粘上了似的,离不开药。我不在身边,还是非常担心的,担心她怕花钱,不去卫生院看医生;担心她不能按时吃药,会旧病复发;担心她身体好一点了,就要做活儿干这干那的会累着得病,等等。这种担心,让我经常性地给母亲打电话,千叮咛万嘱咐,婆婆妈妈似的。过后想想,这次意外突发急病,是不是没有及时服用抗血栓药物阿司匹林了?一定是的。早在元旦前那次母亲感冒,我就担心,不停地打电话询问嘱咐,让她去医院检查治疗。这后来,问了父亲,说母亲固执,就没有去医院看,自己凭经验在家吃药。每次想起来这些,我就非常难受,后悔莫及。如果不是我年跟前工作忙,就把她接来到大医院检查住几天;如果不是母亲不听话,有了病抓紧去医院,或许这个情况就不会出现。


三、往事历历,如在眼前

几个月了,我总觉得母亲并没有走远,只不过是出去走亲戚了。每次翻看母亲的照片,如昨如梦。

我的母亲薛玉春,属鸡,终年七十六岁。一个普普通通的农村老太太,一生虽没有什么惊天动地的伟业,但她一生平凡而又不平凡,是家里的主心骨和顶梁柱,一生是有意义的:她一生勤劳,生命不息,奋斗不止;她性格刚强,面对困难,迎难而上;她教子成才,为家乡军马河争了光,为社会做出了贡献;她对亲人关心关爱,尽心尽力,受到亲人敬爱。

我难忘,在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那个时候全国都不富裕,农村的老百姓生活还很艰难。母亲生育了四个孩子,我是老大,最能体会母亲一生的艰难辛苦。上个世纪六十年代中,母亲嫁给父亲,那时候家庭不幸,生活艰难,能够吃饱穿暖就是奢望。那个年代还没有开始计划生育,在生我的前后,母亲曾经两个孩子夭折,对我就格外经心抚养。我小时候,外婆家生活好一点,我就在外婆家度过了童年时代岁月。我的后边,又有了三个弟弟。在二弟小时候,得了脑膜炎差一点丢了性命,母亲无奈之下把刚出生的三弟送给了邻居堂姑。母亲想要个闺女,最后生的还是男孩,就是最小的弟弟。几个黄口小儿,嗷嗷待哺。一家子人,只有父母两个人操劳,而母亲会操心,生活的重担都压在母亲一个弱女子柔弱的肩膀上。为了贴补家用,我记得母亲学会剪裁技术,那时会剪裁做衣服可是凤毛麟角的事情,母亲给人做衣服,几毛钱几毛钱地赚取微薄的加工费。改革开放以后,母亲在大队路边租房开了缝纫铺。以后又在当年还没有修桥的公路边(如今的军马河桥头街上)搭个草棚当缝纫铺。以此维持了一家人的生活,支持了我们兄弟们上学。


我记得,母亲对我说,自从分地了,咱家还是两个人干,就能吃饱了。我记得有一年,割麦子,家里的粮食柜装的满满的,母亲累的腰疼,但抑制不住喜悦的心情,躺着睡着了,脸上还挂着开心的笑容。

我还想起来,那一年,山里枣皮(山萸肉)价格高,一斤一百多,母亲也筹借资金去倒腾一些,虽然没有赚多少钱,也有收获。


到了她晚年,我们兄弟们都成家立业了,母亲看到孩子们在外边拼搏,买房子、养孩子,生活也不容易,不愿意给孩子们添麻烦增加负担,从来不张嘴问孩子们要钱,自己在家里种树、养鸡养鸭养猪,千方百计找生财门道。有两年桂花树热销,母亲就也打苗圃育苗,等长起来了,却滞销了。有两年娑罗树(七叶树)热销,母亲也去买树种育苗,等长起来了,也没人买了。看了电视广告,还想养土元。去年疫情影响下,各行各业生意难做,山里人这两年都在搞香菇大棚,山萸肉价格不高,采摘人工费高不划算,山萸肉丰收了也没人热衷去摘。母亲和父亲说老了没啥挣钱的门路,就费点功夫去摘枣,打枣皮,赚几个辛苦钱。去年国庆节回去,正值山萸肉果采摘时节,到家不见人,我猜着爹妈可能去后沟去摘枣了,就沿着崎岖山路到后沟一看,果不其然,父亲登着梯子在树上采摘,母亲在树下一边接一边拣,那就像是一幅画。霎时,感慨的眼泪模糊了我的双眼。就在母亲去世前几天,我打电话得知她还拄拐督促父亲去后沟,给枣皮树施肥。


我觉得,母亲教育孩子,也可以说是我们村里成功的典范。几个儿子,两个都通过上学跳出了农门,现在事业有成。一个在国企当了管理人员,一个在银行当了领导。另外两个小的儿子,随着改革开放富起来,也都成家立业了。

我记得,每当我学习成绩好的时候,母亲就非常开心;每当我学习不好,贪玩不上进的时候,母亲会伤心流泪,说自己小时候外公没有让上学,吃了没文化的亏,以“子不学断机杼”的态度,让我激发起学习动力。我难忘考中专的事,母亲也操碎了心。1983年中招考试,是考中专还是上高中,母亲纠结厉害,为此彻夜难眠。我学习成绩好,上高中还是县高中重点,将来考大学应该有希望,出路更广,前途更好。但家庭困难是横亘在当时面前的障碍,那时候中专与大学没有太大的区别,都转户口,包分配,亲戚朋友多数意见是选择考中专吃商品粮,尽快减轻家庭负担,还能给家里支持。那年夏天,正在帮人盖房子的父亲接到邮局送来的录取通知书,乐不可支地跑回家对母亲说了,母亲兴奋之情溢于言表。入学的时候,母亲给我制作了新衣服,亲自送我到南阳。受我的影响带动,二弟当年也开始努力学习,终于考上大学,还成为河南省优秀大学生干部。


对生活的热爱,对生命的渴望,对家庭的责任,使母亲既坚强,又能吃苦。艰苦的劳动摧垮了了母亲的身体,从五十多岁就开始多病,隔三差五住院。除非严重不能下床了,稍微一轻,她就要回家。怕花钱,怕拖累人,这才是她内心真实的想法。她一方面到处打听询问单方验方,自己抓药治疗,还迷上了信主。那个痴迷的程度,都忘记了自己是个病人。老家里传教的人,讲经布道往往三更半夜才结束。父亲不相信,劝阻无效,却也无可奈何。有一次,到夜里还没有见母亲回来,父亲担心,摸黑儿找了十几里才找到正在听讲述见证的母亲。我也多次劝说母亲,心里信就可以了,不要这样痴迷,会伤身体的。母亲却说,我信主是为了好病,人家说了信主了不生病,一斤面能蒸二斤馍呢。


对我们来说,母亲并不完美,她不擅长于投机取巧,察言观色,就是在农村,都比很多人差远了。在农村贫困地区,“恨人富,嫌人穷”的现象屡见不鲜,处处都有矛盾,事事会有纠纷。母亲是个急性子,说话直,恩怨分明,嫉恶如仇,很容易得罪人。这不是母亲的过错,一个想改变命运的农村妇女,是不容易凡事沾光的。母亲奋斗的一辈子,吃苦受累不说还受气,一辈子不容易。她对人好,恨不得掏心窝子;她性格刚烈,眼里容不下沙子,有人欺负,忍无可忍就会奋起反抗。母亲思路清,办法多,村里人都说她有本事,而事实也是这样的。这就是她能够成为家庭主心骨的主要因素。母亲干活不惜力,连父亲有时候都说她拙才。她干粗活多,就不注意细节,尤其是不注意卫生,不愿意洗脚刷牙。顺便说一句,她把这些缺陷也遗传给了我。不会关心自己,积劳成疾,这才是造成伤害身体健康的主要原因。她一辈子的对错,又怎么能够说得清楚呢?


早些年,农村缺医少药,母亲相信单方治大病。我记得,有一年母亲脖子上长牛皮鲜,听人说用1059涂抹就会好,就自己做主涂抹几天,这差一点要了命。我还记得我上初中有一年夏天,由于家里吃饭不及时住校一段时间,传染上疥疮,奇痒难忍。母亲听人说敌百虫药片化水涂抹会好,就抹了几天,我还记得不知不觉浑身瘫软,都不知道咋回事,看医生还差一点误诊为感冒。吃药不见效看看越发严重,父亲母亲用架子车拉着我赶紧医院。在去卫生院的路上,幸亏有经验的村医王道先发现及时,赶快抢救,才把我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病好了,我身上就像是蛇脱皮一样退了一层皮。


衣食住行,是人的最基本的生存需要,安居才能乐业。我记得小时候父母分家,没有任何家产,三间茅草房勉强遮风挡雨。茅草屋顶,石头垒砌的墙,一到雨天,外边大下屋里小下,用盆子接着雨水。曾经有一年,雷电交加暴雨如注,半夜里一面墙突然倒塌,幸亏是往外倒了,没有伤到人。母亲找到生产队长好说歹说,才同意给我家批了宅基地,又盖了三间瓦房。当时条件差,新房子地基打的浅,遇到暴雨如注的天气,后阳沟积水仍然从墙跟脚缝隙里流进屋里,跟小河沟似的。那时候我才上小学,这样的房子一直住到我参加工作以后,二弟上大学。再往后,孩子们慢慢的都大了,两间房子也住不下,母亲又东挪西借凑钱盖了三间平房。

前些年,美丽乡村建设让老家的面貌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大多数人们都盖起楼房。我家里还是那一座旧的三间平房,还有三间已经不住人的土墙濒危瓦房。我们兄弟几个,带着孙子孙女回家过年,房子又住不下了。年节下,山里街上旅馆早已歇业,半天也没找到住处,母亲为此心里不得劲好久,成为心病,下决心要改善住房条件。我们兄弟们开始是反对的,都说各自在城里都有房子,一年到头很少回老家住,老家盖房子确实有点多余。住不下那么多人可以到街上旅馆住几宿就行了。母亲说老了不习惯也不想在城里住,住在乡下老家随便自由,熟人多,环境好,也想让孩子们都回来围续,现在条件好了,盖房子也有能力了。母亲的愿望非常迫切,平时给她的零花钱都不舍得花,暗暗的积攒着,影响她治病和生活。见此情况,我们弟兄们经过商量,妈的愿望并不过分,也是合情合理的。兄弟几个达成共识,共同集资建房,实现母亲的心愿。于是乎就拆了旧房子,原地盖了四间两层的楼房,带一个可以停放车的院子。盖房子期间,我们弟兄们外地工作,主要是父母亲在家操持。母亲不但指挥,时不时要干活儿,还不听我的劝阻,拦都拦不住。人逢喜事精神爽,房子盖好了,母亲心愿实现了,心情格外舒畅,病情好转了,身体状况也平稳了。我看在眼里,喜在心里。自从母亲得了高血压、房颤和多发性脑梗塞这些致命的疾病,反反复复的一二十年了,现在居然轻多了,慨叹母亲的生命力之顽强。心病还须心药医!我想,实现梦想,心情舒畅,就是母亲最好的药物治疗吧!


母亲待人实诚,对亲人朋友热情友善。她兄弟姐妹六个,感情都不错,尤其是几个小的弟妹,过从甚密。去年,在小舅有病期间,听父亲说母亲几乎是隔顿不隔天,一天几趟拄着拐棍去看望。小舅病逝后出殡那天很早,天还黑着,七十多的母亲还老早起来跟着送葬队伍,走在崎岖蜿蜒的小路上,送行到墓地,让我非常担心却并没有发生意外,母亲不仅脑子清楚,行动也没有异常。我和母亲在悲痛中,永别了我的小舅她的小弟。万万没想到的是,小舅摆脱癌痛折磨脱离苦海走了,之后母亲猝然长逝,接着大舅也离世。现在,亲爱的母亲,你总算可以拥抱外婆,再次牵着你的母亲的手了,与至亲的两个哥哥弟弟相聚了。


生老病死,虽说是自然规律,谁也逃不脱,从古到今,帝王将相概莫能外。而母亲去的那么匆忙,想必是上天召唤,赋予重任吧。她走的时候,没有意识,没有痛苦,没有拖累我们,难道不是一种大爱吗?


往事已矣,却随着母亲的去世反而更加清晰地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母亲顽强的生命力和奋斗不息的精神,也潜移默化地影响着我。我是一个唯物主义者,不相信什么来世,不相信有什么鬼仙神魔,但是我现在却真真实实的想,也许母亲就像是古人说的那样,得道成仙,羽化而去了,一定是在天上某一个地方,默默地关注着她的子孙们。

母亲是伟大的,这种伟大出于无私的母爱。薛玉春这个名字,在我的心目中,这决不是三个普普通通的汉字,或三个汉字的简单组合,而是一个曾经活生生的生命,一个活得充实活得饱满活得精彩的生命,一个有价值有意义有质量的生命,一个善良质朴和蔼可亲有人格魅力的母亲,一个长者。一句话,这个生命这个人的身体中曾经蕴涵着一颗高贵的灵魂,这个生命这个人的一生都是发光的,都在付出,在给予,付出热诚,付出激情,给予爱和温暖。
 
2021年5月8日星期六  写在母亲节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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