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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台北 2018年10月，《国宝再现——书画菁华特展》在台北故宫博物院举行，台北故宫这次也是拼了，展出了一大批唐宋元书画名作。此次特展海报背景除了宋太祖赵匡胤外，最重要的就是映衬了一幅传世名画，千年国宝，它就是纸本水墨设色山水画《鹊华秋色图》！ 该画与其他众多国宝一样，上个世纪中叶从大陆去了台湾……  2018台北故宫特展海报 《鹊华秋色图》曾一度作为台湾当局 “光复大陆国土、复兴民族文化”的象征，其中的人、事、乡愁令人感慨万千……  台湾省1989年发行的鹊华秋色图邮票 二、济南，湖州 鹊山、华不注山是济南城北的两座秀丽的小山，山不大，但在济南文人墨客心中，此两个小山有着重要的文化意义。《鹊华秋色图》描绘的就是济南城北华不注山和鹊山一带秋景，画境清旷恬淡，表现出恬静而悠闲的田园风味。 辽阔的河水泉湖之上，极目远处，地平线上，矗立著两座山，右方双峰突起，尖峭的是“华不注山”，左方圆平顶的是“鹊山”。  鹊华秋色图 作品采用平远构图，写意笔法作画。画面清旷辽阔，意境深邃高远，表现出恬静而悠闲的田园风味，“读之使人有飘飘出尘之想。”画中，远山近树，长汀层叠，层次分明。渔舟出没，屋舍隐现，错落有致。初看甚是平淡，墨色简率，无出奇制胜之景。细品，平川洲渚，红绿相间，树姿高低直攲，疏朗有致，恬淡舒适。绿荫丛中，两山相对，一圆润一尖竖，秋色凝人，大气古远。 在技法上，作者用写意笔法画山石树木，线条粗疏，“有唐人之致，北宋之雄”。树干只作简略的双钩，枝叶用墨点草草而成。山峦用细密柔和的皴线画出山体的凹凸层次，笔法潇洒，节奏鲜明，使之显得湿润融和，草木华滋，毫无斧凿。 可见作者笔法灵活，画风苍秀简逸，学董源而又有创新。因为画中表现的是深秋景色，所以在色彩上追求的是一种清润、秀美和朴拙的格调。树林和江水以淡赭着色，看似草木黄落秋深之极却没有一点萧瑟之感。两座山峰以花青杂以石青来描摹，浑圆的鹊山以青绿来表现，尖尖的华不注山则用翠蓝的石青层层渲染。 这与洲渚的浅淡、树叶的深浅不一，形成虚实相生的情景。斜坡、水岸染赭，屋顶、树干、树叶又以红、黄相显。这些运用恰当的暖色系，与花青色形成色彩学上的补色作用，表现出一种淡泊与平淡、工整与豪放的意趣，极富笔墨趣味。 这幅画的作者究竟是谁？他就是吴兴（今浙江省湖州市）人 ，南宋晚期至元朝初期官员、书法家、画家、诗人，宋太祖赵匡胤十一世孙、秦王赵德芳嫡派子孙——赵孟頫。  赵孟頫自画像 要说赵孟頫，大家还是比较熟悉的，他的书法自成一派，这就是“赵体”。博学多才，能诗善文，通经济之学，工书法，精绘艺，擅金石，通律吕，解鉴赏，尤其以书法和绘画的成就最高。  赵孟頫手书心经 在绘画上，他开创元代新画风，被称为“元人冠冕”；赵孟頫亦善篆、隶、真、行、草书，尤以楷、行书著称于世。其书风遒媚、秀逸，结体严整、笔法圆熟，创“赵体”书，与欧阳询、颜真卿、柳公权并称“楷书四大家”。 三、北京，济南，湖州 赵孟頫是宋太祖十一世孙，他出生时已是宋末元初。作为前朝皇族后裔，宋朝灭亡后，他一度隐居江南在家潜心修学。所以，命运不济的时候，等待和忍耐是改变命运的唯一方法。赵有一个很开明的妈妈，鼓励他好好学习。很快，赵拜访名家学习，成为“吴兴八俊”……  忽必烈 元后，被行台侍御史程钜搜寻宋代遗臣时发现，举荐于元世祖忽必烈。忽必烈一见小赵甚是高兴，在《元史新编》中是这样记载的：“才气英迈，神采焕发，如神仙中人”，就安排小赵坐在右丞相的上首。元朝丞相有两位，一个左丞相，一个右丞相，元朝尚右，所以右丞相比左丞相大。坐在右丞相的上首，那就紧挨着皇帝了，地位何其尊贵。  元大都——北京复原图 当然，很多人反对，说这赵某乃前宋宗亲，政治上不红啊！忽必烈才不管那一套，依然重用。但政治凶险，赵某一人难敌大气候，并且舆论压力也够他受的——你赵某忘了前朝是怎么灭的了吗？赵孟頫在京城实在是难受啊！在赵多次反复请求之后，皇帝终于松口了，所以元朝政府就任命赵孟为济南路总管府知事，就这样，赵某人离开京城，来到了济南府。 哎呀，爽啊！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赵孟頫来到济南之后，感到身心的释放，一下子自由了。总管府知事也没有多少事情，公务之余除了习字，作画，读书之外就在济南城周观赏各种自然景观，趵突泉，大明湖，千佛山，尤其是鹊山和华不注山，到处都留下了赵的踪影。 后来，元世祖忽必烈驾崩，元成宗继位，新皇帝要召赵回京编写《世祖实录》，赵以有病为由，回到了家乡湖州，过上了闲居的生活。 四、济南、湖州，济南 离开济南，回到湖州的赵孟頫，无官一身轻，习字，作画，饮酒，踏青……更加自在！在一次文人酒会上，有一名叫周密的兄弟，他也是个文学家，把文弄墨也不在话下。席间，大家谈笑风生，谈起了大家游历过名山大川。赵孟頫对济南山河湖泉之景色赞不绝口，特别提到了“华不注山”和“鹊山”。而这时只有周密沉默不语，似乎有些感伤。  古代文人宴饮图 原来周密的老家正是济南，他自号华不注山人！啊？这么巧？原来，周密的祖先定居于华不注山之下，后定居历山脚下，周家也是典型的山东人家，博艺习儒、诗书传家。但后因躲避“靖康之变”，其祖父带领全家流落江南。山东人的特点是恋家，这周某一生都不忘自己是齐鲁后裔、济南子孙…… 酒席宴罢，周密让赵孟頫说的心里越来越不是个滋味，思乡之情愈发浓烈。第二天一早就去找赵孟頫，让老赵讲讲故乡的风土人情。赵孟頫被周密的思乡之情感动了，大兄弟，你们山东人真是有情有义，干脆，我把你老家画了……周密异常激动！ 于是乎，赵孟頫摆上文房四宝、提笔挥毫、把酒献艺、一气呵成。元贞元年（1295年），济南就在湖州，活了！赵孟頫倾心于宋以前的山水画家，唐代的王维以及五代的董源等人学习，在《鹊华秋色图》中抒发了一种对和平宁静牧歌式生活的向往以及超越时空的乡愁，对造型的简化实质上是为笔墨的挥洒、情绪的表达留出了更多的空间。 他没有放弃“应物象形”的描写性，但分明追求着似古而实新、似拙而实秀、似渺远而又真实自然的抒情特质，同时开始了诗、书、画更密切的结合。后人评价该画卷既有唐人之致而去其纤，又有宋人之雄而去其犷。 该画在艺术成就上非常牛逼，初步确立了元代山水画坛清远自然的整体风格和蕴藉典雅的审美格调，为后世的中国山水画奠定了基础。 周密看了，泪如雨下，济南到了，故乡到了…… 五、北京，济南，台北 周密得到了此画后奉为至宝。岁月如歌，周密去世之后，《鹊华秋色图》一直在民间流转，到了清朝开始被一位著名的词人纳兰性德收藏，这纳兰先生老姓可是叶赫那拉，标准的正黄旗，他的《长相思》可谓脍炙人口：“山一程，水一程，身向榆关那畔行，夜深千帐灯。 风一更，雪一更，聒碎乡心梦不成，故园无此声。”  纳兰词书法 后来《鹊华秋色图》进入了清宫，成为乾隆皇帝的宝贝。乾隆皇帝开始非常欣赏这幅图，而在在这幅图上题了四个大字“鹊华秋色”，这四个字比原图都大。 后来乾隆亲临济南登城观景，到底是不是来找夏雨荷且不论，但是发现赵孟頫的两座山画的位置与实际不大贴切。于是一怒之下，就把这《鹊华秋色图》打入冷宫封存。之后乾隆皇帝已经把这个事情忘了。 乾隆又来济南，这次不是观城，而是游览大明湖趵突泉。大明湖畔有一座桥叫做鹊华桥，一看到这个鹊华桥，又想起了《鹊华秋色图》……拿来之后，看着这幅画诗兴大发，题了两首诗。诗题完不久，乾隆的皇后去世了，再加上夏雨荷的纠结……于是就准备把这幅画烧了。  乾隆题字 当火盆端上来要烧这幅画的时候，乾隆皇帝后悔了，他知道这幅画流传了几百年了，哎……拿走拿走吧，此画又打入了冷宫。所以《鹊华秋色图》就避免了在民间流转的磨难，一直是清宫的收藏。二战及战后辗转南京、上海、重庆，去了台北。 除了画本身，《鹊华秋色图》上存在收藏者的众多题跋和印鉴。乾隆皇帝用御笔将“鹊华秋色”四个字题写于引首，并且加有“神品”、“乾隆御览之宝”、“古稀天子”、“太上皇帝”等多枚玺印，上面还有“嘉庆御览之宝”、“宣统鉴赏”等玺章。整个画面上加盖大小、形状各异的印章五十七枚，画面之右侧前隔水处有印章十六枚，画面左侧后隔水处有印章九十五枚。说明此画收藏者甚多，其艺术价值也是无法估量。 其中，董其昌题跋，最有艺术评论价值：“文敏一生得意笔，不减伯时《莲社图》”。另有题跋云：“吴兴此图，右、北苑二家画法。有底人之致，去其纤，有北宋之雄，去其犷。故曰师法舍短，亦如书家，以肖似似古人不能变体为书奴也。万历三十三年，晤画武昌公席题。其昌。” 一幅画，既有爱恨情愁，更有家国乡愁……是中华民族文化血脉的源源不断流淌的真实见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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