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散文】我的母亲 ‖ 蒋倩文

方志四川 2021-05-10

展开全文

我的母亲

蒋倩文

母亲今年80岁，头发全白，记忆力明显下降，腰板没以前硬朗，腿疾也越来越严重，走路总是蹒跚慢行。母亲应该安享幸福的晚年了，但就是这么一个个子矮小、走路蹒跚的老人，却用行动和智慧诠释着伟大的母爱。

40年前的一个清晨，父亲和往常一样吃了早饭，早早地赶去工厂上班。他每天去工厂上班都要走好长一段崎岖的山路，走到一个山下正准备上山时，听到几声婴儿低低的、弱弱的哭声。父亲沿着声音寻去，看到了襁褓中的我，于是把我抱回了家，我成了这个家里唯一的女儿。这时家里已经有了一个哥哥和弟弟，但我还是不可替代的成了爸爸妈妈的心肝宝贝。我的到来，对于这个本来贫困的家庭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家里的日子更加难以维持，父亲在矿上加班的时间更多了。由于长期辛苦劳动，加上本身体质弱，父亲很快就病倒了……

30年前一个凄清漆黑的晚上，在一间阴暗的农房里，在微弱的煤油灯下，整个世界都静了下来，奄奄一息的父亲对坐在床边流泪的母亲和跪在床前的哥哥交待着后事：“弟弟和妹妹就交给你们了，你们要让他们读书，要让他俩成才，特别是妹妹，我唯一的宝贝女儿，我就把她交给你们了，你们要让她幸福……”。母亲和哥哥使劲地点着头，哭声一片。哭声在山村的夜空中变得格外凄清、揪心……即使三十年后的现在，无意间想起这些往事，心里总是隐隐作痛，莫名的伤感。

没多久，父亲就撒手人寰，丢下我们孤儿寡母四个相依为命，那年母亲39岁，哥哥15岁不到，弟弟9岁，我12岁。

父亲去世后，母亲默默地用柔弱的双肩担起了家庭的重担，不管家里的日子有多困难，有什么好吃的，木器总是让我最先享用，平时总是把我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衣服穿得干干净净。而弟弟和哥哥总是穿着补丁很多很多的衣衫。记得那时，哥哥为了让我穿上漂亮的衣服，总是天不亮就出去在挖过红苕的空地里挖没有收拾干净的生苕回来，洗了切成片，晒干，做成红苕糖，背到街上去卖。卖了的钱，给我扯布缝制了一套漂亮的短衣短裤。时光过去几十年了，那套衣服的样子，我还记得清清楚楚。

在家里，母亲也极少让我干重活和家务活，她希望我能好好学习，长大了有一个好的生活环境，不要像她那样整日肩挑背磨，所以虽然家里日子过得极难，但我还是极幸福和快乐地生活着。

后来，我们三兄妹相继考上了大学，走出了大山，母亲也随着我们进了城。我们的生活环境发生了很大变化。哥哥到一所高校当了老师，在专业上不断努力，成绩斐然，三十出头便评上教授；弟弟也到一家央企上班，在事业上兢兢业业，成为企业的技术骨干，多次受到单位表彰。哥哥和弟弟都有了稳定的收入和幸福美满的家庭，只有我，却给母亲晚年生活掀起了一阵阵涟漪甚至波澜，让她处于长期的忐忑焦虑中。

20世纪90年代初，在人人经商下海的浪潮推动下，我和老公抱着满腔热血和美好幻想，砸了自己的饭碗，一个放弃了从部队转业到地方安置就业的机会，一个放弃了公务员的铁饭碗，下海做起了生意……从那时起，母亲也就开始为我们担惊受怕，因为她太了解自己孩子实在太憨直老实，同时她也知道术业有专攻的道理，明白她天生内秀的孩子跟做生意联系不到一起。

母亲为了减轻我们工作的压力，承担了家里所有家务，帮我们照顾孩子，给我们买菜做饭……我永远也难以忘怀60多岁的母亲那瘦弱的背上背着孩子，一手提菜，或一手提饭，从一楼爬上七楼，又从七楼到一楼到我们所在的门市或到市场的情景。一次，两次……一天，两天……一月，两月……天天如此，年年如此，周而复始来来往往。我想，她的腿疾就是在那时加重了的，只是她自己全然不知罢了，或有了病痛从来不告诉我们，自己默默忍受。

2011年底，我们的生意彻底失败，从此失业。这时的妈妈70多岁了。俗话说，世上只有忘记母亲的儿女，没有忘记儿女的母亲。在我们俩成天忙着四处找工作时，在家里照顾孩子的妈妈一样心里也没有闲着。她为了我们工作的事情，放下做母亲的尊严，找过在高校和央企上班的哥哥和弟弟，种种原因，爱莫能助。我无法想象，一辈子好面子的母亲去找哥和弟弟要下多大的决心，也不知妈妈遭拒后是多么的失望！哪怕是对自己至亲的亲人。

由于没有专业技术特长，我们能够干的事情一般的人都能干。我只好帮别人看看店子、打打杂，老公也只能去保安公司当当保安，收入都不高，要支撑两个孩子上学是很困难的。

有人说，知识不仅给人力量，还给人安全，给人幸福。母亲把我们家里的一切看在眼里，记在心里。为了不耽误正在上学的两个孩子因经济原因而辍学或分心，帮助我们夫妻能从悲观中看到生活的希望，好好地生活下去，母亲毅然决然拿出毕生省吃俭用的全部积蓄，成立了家庭教育奖励基金，旨在奖励孙辈中品学兼优的孩子。我们深知母亲的用心与苦心，而我们家的孩子首当其冲就成了最大的受益者。母亲以这种特殊方式资助、鼓励着我们，孩子们不再自卑于贫穷而得到外婆和舅舅照顾，而是通过自己的努力获得应有的奖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