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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篇连载《我的起源》3《村中姓氏》上/轩诚清读

 ljian21 2021-05-10

(匡燮老师书法小品)

文 / 匡燮

播读/梁轩诚

编辑/清慧

上期结尾:

第二天早晨,我问大姨:“你半夜里跟谁说话哩?”大姨说:“我睡得好好的,没跟谁说话呀。”

自此以后,整个假期,就再也没被魇住了。

古槐,我们村的标帜和灵魂。

《我与世界》第一部 

《我的起源》之“槐荫村落”一

姓 氏 (上)

我们村几十户人家,一共两大姓,三小姓。张、郭两姓是大姓,苻姓、杨姓、林姓是小姓,每姓只一两户人家。除杨姓外,其它两姓人丁不旺,像那苻家,小时候,就只记得有个苻根爷和苻根奶奶老两口,苻根奶奶在家不出来,经常见的就个苻根爷。苻根爷卖药,农闲出门,农忙回来,见多识广,爱说爱笑,经常说一些外边的奇闻怪事,说这卖药的在外行医如何艰难,也说些如何行骗的手段,供大伙取乐。后来,不知是苻根爷落户他乡了,还是绝了户,他家的窑也破了,路也断了,村子里又少了一户苻姓人家。

开始,一到夏天,还有人拉条破席片,下到他家窑院,在那空窑里歇晌,再后来,院子里长满了一人高的蒿草,下坡的路让土摞住,彻底成了座废窑院。还听说那窑里住了鬼狐,不仅大人们不再下去,连孩子们也不敢到苻根爷家的场上来玩了。苻根爷家的场上,盖着两间场房屋,房顶上厦着青瓦,墙是砖砌的方格子,里边填着小石子儿,木门木窗,和正式的瓦房一模一样,不像别人家的场房是草棚,像我家场上连个草棚也没有。队里就把苻根爷家的这个场房放一些杈把扫帚农具什么的,当做了库房用。

苻根爷,姓苻名根,村里人都叫他老苻根。不过,平辈人才当面这样叫他,作晚辈的当面是叫他苻根伯或苻根叔。我们小孩子不管人前人后都只叫他苻根爷。苻根爷留着一把花白胡子。村里留胡子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我爷,一个就是他。苻根爷人生得富态,看上去像尊笑面的佛。

苻根爷家西边,和他家同在一条沟边住着的是银儿爷。银儿爷姓杨,名银,圆脸,不留胡子,有点老婆嘴,迷细着眼,很神秘似的,比苻根爷更爱说笑话。他年轻时也卖药,经常和苻根爷搭帮子,同样的见多识广。年轻人不论男女,一见面常会说:“银儿爷,再说说那个方屁股眼儿的故事吧。”银儿爷就会脸一沉,一本正经地讲起来:“可不是,这人哟,凡是大福大贵,那身上必然就有主贵处。像有人嘴长得大,有人鼻子长的得直,有的身上脸上长有猴子和眼子。有个县长,尖嘴猴腮,咋看咋贫气,没有一点主贵处,相面的百思不解,这人咋能当县长呢?你猜咋着?”听的人早就知道结果了,还是要问一句:“咋着?”“嗨,”银儿爷说,“你猜咋着,后来这相面的认识了县长的一个马弁,一打听,才知道这县长拉的是方屎,原来是个方屁股眼。这就是他的主贵处。”末了还要加一句:“你们回去都看看,看谁拉的是方屎。”

大伙猛的哈哈大笑一阵,满足地散开了。

银儿爷的晚年不好,他家虽然比苻根爷家人丁兴旺,有两个木匠儿子,孙男弟女一大群,兄弟间不知出了什么矛盾,都不管老人了,老两口吃不到嘴里,穿不到身上,经常在人面前说:“我咋不死哩,都八十多岁了,咋不死嘛。”村里人只当他是说笑话,不承想,有一天,他和老伴双双面对面吊死在了自家院子的一棵小树上。

全村人十分惊骇。

这是银儿爷。

苻根爷是什么时候死的,怎样死的,就一点也不知道了,只影影绰绰记得他家好像埋过人,事情办得很红火,全村人都去帮了忙。还记得村子里流传的他和银儿爷在外卖药的事。说是有一次,他和银儿爷一起到一处山里行医卖药,揽不着生意,几乎两天都没吃没喝了,他俩就坐在一座村落前的山头上商量 ,派银儿爷到村里去打听谁家有病人,得的什么病,有哪些症候,然后,苻根爷就进到这家来行医,银儿爷就在这家门外的山坡上用唱的方式把病人的病情唱出来。苻根爷听了,就把病人的病症一五一十说得丝毫不差。病家很信服,这才两个人吃了饭,收了钱,欢天喜地走了。

说得村里人一边笑,一边佩服。

苻根爷的家是在沟嘴上,对面就是村中间的那两棵古槐树。苻根爷和银儿爷坐在沟嘴他的场房前大声说笑着,沟这边大槐树下的人全都听得清。

我们村的地势北高南低。村子从岭半坡一台一台地向南低下去,最高的一台从岭脚下开始,聚居着我们郭姓一族,叫郭家场。下个小坡是林家场,就是我们村最大的那个场面。林家场和郭家场中间夹着那条东西穿村而过的大路,路边长着并排儿的两颗古槐,从林家场再斜东南下个坡,是张家场。张家场就到沟边了。这条沟是从西小梵向东过来的一条东西走向的大沟,一直延伸到东小梵那边,和西小梵这边一样,沿沟边儿住着的尽是人家,一道道炊烟升起来,远看像扯起的一层纱。我们村里还有一条由北向南的沟岔,沟头就在郭家场的院墙外大路边,曲折着与那条东西大沟汇合了,便把我们几十户的小村庄从中分成了东西两半,各自都把那一半叫做沟那边,我四爷家和这边的林姓人家,相对着住在这条沟杈的的沟边上。苻根爷家就是在沟杈和大沟汇合的沟咀上。沟那边沿大沟住着的除了银儿爷和苻根爷两家外,还住着一条鞭的张姓人家。沟这边和沟那边两边的张姓人家,好像不同宗,互不往来,不像我们郭家场,在我父辈这一代还没出五服,几十口是亲亲的一家人。大伙初迁来东沟时,按当时先住沟后住丘的顺序猜想,我推测最先迁来的该是沟那边张家和杨苻两家,再是沟这边张家,再是林家场沟边林家,最后才是我们郭家场郭家。郭姓人家也有不同宗的,一户住在张家场沟边上,一户住在林家场的沟边上。这两户郭姓也不同宗,这从我们三家郭姓不上同一个祖坟便分得出来。

林家场沟边这户郭姓人,搬来东沟最迟,住在半沟里一孔破窑里,窑前院落一张席那么大,野棘作篱,柴扉挡户,下去的路是一道立陡立陡二尺宽的小山脊,两边都是崖,但一家人上下惯了,也不觉多么艰难,照样端着碗来到场上的古槐下蹲着吃饭。这家人有三个儿子,共是五口,以打柴为生,解放土改分了地才有了家业。他们在村里短言少语,整日只默默忙自己活计。大儿子叫惯子,二儿子叫忠,三儿子叫凤来。三兄弟也都腼腆得像个大闺女。众人场合,从来不往人堆里挤。我管惯子和忠叫哥。解放初,忠哥当了农会代表,会上叫他发言,他只会说一句:“我没啥,就这,中,都中。”凤来比我大几岁,嘴角上长块黑记,我却不叫他哥,只叫他名字,他打柴,我割草,经常相跟着,他保护我不受外村孩子的欺辱。后来,他跟惯子哥出外打铁,就在外边安了家,再也没见过。只有忠哥在家种地,也搬到了郭家场。我有个九奶,孤寡一人,算是小土地出租,忠哥住的就是九奶分给他的那孔窑。

张家场那家姓郭的,当家的是个老头,我叫他老伯,他有个儿子,殁的早,留下个孙子,单名一个瑞字,应该和我二叔三叔是同龄。农闲了,老伯常到我家来坐。当时,老伯大约六十多岁,我爷五十来岁,一来就靠地方蹲着,勾下头打瞌睡。过后,我爷就对我说:“看你老伯,头也轴不住了,不是好现象啊。”没过几年,果然,老伯就下世了。老伯这家人,不像忠哥一家脸热嘴笨,老伯他孙子郭瑞他妈和我母亲同样年纪,我却称她嫂子,人生得很展脱,她见了我们小孩子迎面过来也招呼,她儿子郭瑞也是见人不笑不说话。上世纪八十年代 初,有一段,我把儿子送回老家让母亲照管,郭瑞的儿子郭公道在村里教小学,天天叫我儿子和他一起走,一起回来,为人十分和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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