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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泽:新编历史剧《洛神赋》之褒贬(第1659期)

 ljian21 2021-05-10

本篇精彩:
雪依旧漫天,人醒了,洛神去了,路在何方?曹子建生在帝王家,少了政治的谋算,又多了一份不该有的恋情,注定会被赶下政治舞台。他应无怨无悔,毕竟留下了美好的诗文,留下了追求爱的执着。甄宓变为洛神,仍是宓妃,流传说于后世,不妄大胆红杏出墙一次。

文:刘   泽

编辑:梅立生

我有幸观看了京剧《洛神赋》,由朱强、李宏图,张馨月等大腕名角分饰戏中主角。其中张馨月是梅派一名出色的一线演员,由她主演甄宓。《洛神赋》是新编历史剧,看后令人耳目一新。舞台有了立体变化,人物造型也突破了不少京剧的“程式”。具有一定反派贬义的角色曹丕,也没有以脸谱示人。饰演者朱强,多以话剧的眼神和表情突出了曹子恒的心理状态。曹丕等老生行当,在舞台上均没带口。

一些老艺术家不赞成突破京剧程式化表演,极依恋水袖舞动之美,道白之京韵。20191110日在陕西大剧院,上演了一出大戏,《中国京剧名家演唱会》,集中了16位生旦净末丑名家,笔者有幸观演。在118日的演前见面会上,京剧界第一女武生,且在京、梆、昆三剧种皆有俱佳表现的艺术家裴艳玲女士,发表了强烈反对现代戏的观点。她是否偏囿,暂且不论,但她也许忘了同行者的感受。此次同台的李维康,名号不比裴女士差,岁数也相同,她就在京剧现代戏《蝶恋花》中成功饰演了杨开慧,获得极大成功;同台的尚长荣在《廉吏于成龙》中就突破了脸谱和口的局限;同台的傅希如主演的《春秋二胥》,也标以青春版,创新了表演手法。201979日,陕西大剧院演出的京剧《大宅门》,也是青春版,以八个黑衣人代替了所有跑龙套的演员。窦小璇和杜喆的表演极成功,完全突破了程式化。我在演前见面会上,与编导李卓群进行了交流,并与她合影留念。


京剧界进行了各类创新尝试:有京梆两下锅的《大登殿》、京昆同台的《游园惊梦》、京藏同台的《文成公主》等,都有不凡的表现。京剧演唱配交响乐,更是提震人心。拘泥于程式,会没有票房收益,会有生存危机。各类戏剧都受到现代媒体的冲击,都有创新的需求。《红灯记》、《智取威虎山》、《沙家浜》、《杜鹃山》、《江姐》等现代京剧,已成为民族的经典,流传后世。一大批新编京剧也即将成为经典,不应有江青和钱浩亮参与“样板戏”而否定之。我以此回应裴大师在座谈会上的“慷慨激昂”。



我赞扬《洛神赋》的编导和演职人员的创新努力。京剧的程式化之美及传统剧目,已经通过音像及传承人,得以留传和保存;通过京剧进校园等活动,也在培养青年观众。不用担心国粹会销亡。

《洛神赋》的剧情大意围绕曹操在选择接班人的大事件展开。曹丕是“规则内”的接班人,但曹孟德总觉得长子缺了点什么,文不及三儿子建,武不及次子曹彰。子建虽文才出类拔萃,大有父亲之气概,领兵也不错,但似乎少了点谋略。在纠结不定中,决定来个比拼式选拔,于是有了铜雀台的《登台赋》之争。

对子恒、子健的两篇文章,曹操心中已定高下,但希望建安才子们能给予趋同或评价。但臣下却是势力依附者,分为两派,各执其词,均言“不分伯仲”,令曹丞相为难。这就引出甄宓这个虚构人物来。甄宓乃袁绍府中之人,曹破袁后曹丕第一批冲进袁府,将甄氏俘获,并纳为妾室。甄氏自认为:她在战乱中被迫嫁给曹丕,与蔡文姬战乱中被胡人俘获,并成为胡妇,是一种命运。

确实甄宓有与文姬可以比拼的文才,可惜其文才无处发挥。已成曹丕夫人的甄宓,面对两篇文稿,一阅便知高下。奈何一边是自己的丈夫,一边是内心爱慕的曹植,又感到公爹让自己评判具有政治暗含,实在难以启口。在曹丞相“必须分出管鲍”的紧逼下,她说出了令公爹满意的评判“曹植胜出”。曹子建有些得意,并得到老父让其“一同出征”的命令。


曹子恒非等闲之辈,在不动声色中将老三拿下:假意为三弟祝贺,用酒将个无知少年灌醉,误了校场集合时辰,遭老父亲一声:“庶子不可救也”断喝,其陪父出征的关键差事被长兄夺去,且不费吹灰之力。

《洛神赋》的大事件是曹操选接班人,但剧中的爱情分量不少。

先是在曹府的花园之荷塘边,李宏图饰演的曹子建遇到甄宓,并赠给金玉枕,倾吐爱恋之情切,他则改口称“宓姐”。宓妃在做了曹丕夫人后,没得到任何柔情。面对子健的似水示爱,完全丧失保持距离的能力。于是二人现场亲密起来,并谈到女方年龄大无妨,似在谈婚论嫁。曹丕远远看到三弟与其夫人的亲密之举,并未动声色,记在心里,且待来日报复。

单从爱情角度而言,他们的轰轰烈烈之爱是甜蜜美好的,但注定是悲剧的惨凄。在错误的时间:曹家决定接班人之机;在错误的地点:自家花园,被曹丕发现:爱上了错误的人:一个是有夫之妇,一个是备选接班人。

从政治角度看,甄宓给自己相爱的人添乱,创造了“罪名”;曹子建为一妇人,不顾自己的政治前途,只能证明他沉迷于美色,不堪大任,距其父的能力甚远。


《洛神赋》,作者:叶露盈(中国)

曹丕的文采虽不及子建,更不及其父,但政治能力却深得父传:杀掉杨修等支持三弟的各色人等,又误杀二弟子文,还欲杀掉三弟。

在下令格杀子建的关键时刻,甄宓冒死“刀下留人”,要以已命换回心中的“爱人”之命。于是便有了历史中的“七步吟”警险一幕:如曹植能当庭在七步之内,吟出一首诗来,则可免死,但甄妃要处死,最终甄妃被赐死在荷塘自溺身亡。“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诗句存千古,但诗人却是悲命之人。曹丕从公元220年成了魏文帝,在位七年,替曹孟德圆了大梦。曹彰被误杀,厚葬,其后人承袭任城王;曹植罢去鄄城王,给了个小侯爵,永不得进京。

一场交权大战结束;一场禅让也假戏真做完成。曹丞相只是挟汉献帝以令诸侯,平定了大半个中国,但汉家天下仍多延续了三十年。曹丕比他爹狠,逼汉献帝下台,还演了一出交接滑稽戏,成了真皇帝。杀妻、灭弟,政治手段极其了得。孙、刘两家也相继称帝,于是“真三国”出现了。《三国演义》的三国,只是前奏曲而已。

爱情的大戏出现在洛水之滨。曹子建出京后在洛水边遇到风雪天气,在冥冥之中遇见甄妃。甄宓在溺亡后化做宓妃,此时的美人似人、似神、似仙,在众仙女围绕中若即若离,与子建互相倾诉离情别绪。



江水滔滔,情洒清江;魂梦相见兮,来生梦圆;魂魄相随兮,共享长天。此生情难了,化作泪珠洒洛水。

雪依旧漫天,人醒了,洛神去了,路在何方?曹子建生在帝王家,少了政治的谋算,又多了一份不该有的恋情,注定会被赶下政治舞台。他应无怨无悔,毕竟留下了美好的诗文,留下了追求爱的执着。甄宓变为洛神,仍是宓妃,流传说于后世,不妄大胆红杏出墙一次。


西施受范大夫之托,怀着报国情愫,赴吴国以美色迷惑夫差,并顺利拿下昏庸之吴王,越王勾践得以复国。西施也在功成后与范大夫泛舟隐去。他二人报国后去做了隐入浮世深处的眷属。貂蝉受养父之托,怀着对汉王朝的忠心,去做了双面间谍,挑拨董卓与吕布这对父与子,最终把一代英雄吕布送上断头台,从此那根无敌手的方天画戟没有了主人。与之相比,甄宓算什么?西施和貂蝉尚有个“政治正确”,甄妃正确在何处?婚外恋是不能赞赏的。忠于曹丕,尚有无奈的“正确”;恋上曹植,只能算任性。似乎子建在洛水梦中与甄宓相遇时,应唱出:“是人,是神,是仙,是妖?”那就定位宓妃为“妖仙”吧!

这一幕极象马嵬坡后,杨贵妃化作“太真之神”,在长生殿与明皇相见,唱响撕心裂肺之爱。这一对帝妃是千古真爱,令人仰之。而曹子建与甄宓之恋是真爱吗?能爱吗?像原作者郭沫若那样,走一路,爱一路,不断结婚,连证婚人周恩来都表示:“希望这是最后一次”。爱是不能泛滥的,君子慎之。



一切戏剧,都在不大的舞台上,用几个小时的时间,通过唱念做打的表演,浓缩人生精华。浓缩的过程,节奏是其灵魂。不枝不蔓,利利索索,让人感受艺术的魅力。我爱戏剧,最爱京剧。但舞台上能承载的有歌舞,话剧,不只是戏剧;而戏剧的种类繁多,京剧只是极小的一个剧种。中国的舞台艺术更有文化责任,讲好中国的故事。

事那样难料,又一切都在预料之中。《洛神赋》是在褒贬爱情的惨烈,还是在揭示政治的悲壮,只能仁者见仁,智者见智。观众在“呵呵”中欣赏了一场美轮美奂的京剧演出。

2019年125日西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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