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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新路:巨石留痕儿时迹,江水融入故乡情

 故人旧事2020 2021-05-10

     巨 石 留 痕 儿 时 迹

     江 水 融 入 故 乡 情

                文/黄新路
 
 在重庆嘉陵江大桥上远远望见江边的巨石,一股冲动油然而生,我要再去触摸这岩石!

          嘉陵江边的纱帽石

 沿着乱石陡坡下到江边它身旁,触景生情。时间这把刀能够改变一切,却仍未能改变它那布满沧桑皱纹的面庞,任凭风吹浪打、日晒雨淋,它仍坚强不屈地站在这里,屹立不倒!它望着江对岸山上那些钢筋水泥森林,暗暗庆幸自己没被丛林毁掉。那些高楼大厦脚下,陷入死亡、消失的是曾经辉煌一时的国企——重庆钢铁公司第三钢铁厂。
  这块不知何年何月何日从山上滚下的巨石叫“纱帽石”。涨水时,江水淹没下半身,从远处看,它就像漂浮在江面的一顶古代官员的乌纱帽,因而得名。非涨水季节,湍急的嘉陵江在这里踹了一口气,巨石脚边回旋一周,岸边留下一小片沙滩。我家就住在它身后的山上,小时候夏天常和小伙伴儿一起来这里戏水游戏(当然是瞒着老师和家长),清澈的江水,双手能从水中捧出小鱼和蝌蚪。
  那时宽阔的嘉陵江上,浮动着一条条木船的倩影;江岸边赤足匍匐前行的纤夫,一块小白帕难以遮住下半身的躯体,空中回荡着他们那低沉浑厚的船工号子。那一根根在江心汇聚的纤索,就像那五线谱上的线条;而那拉船的纤夫就是这乐谱线条上一个个跳动的音符。那震撼的号子和纤夫一起一伏身影的融合,一幅永恒的画面,刻留在这块巨石以及我们儿时的脑中。

  1967年作者下乡插队前留影江边于纱帽石旁

每年洪水时,江水会将巨石淹没,成为一块岛礁,我们会游泳到礁顶,岩石上刻有“董公遇难处”五个大字,落款是清代年间。这位不幸的董公大人不是一位名人也是一位大款吧,否则难以在这险峻之处落名流芳!我一直在想,这位董先生可能就是为了试戴一下这顶乌纱帽而在此殒命的吧?!据说在此处“牺牲”的人还不在少数。
  曾经有一次,我与几位邻居小伙伴一起来此处戏水,那几位年纪都比我小,其中一位还是残疾人。我游向了江对岸,远远模糊看见江这边几位人影在不断地挥手,伴随着隐隐约约的呼声(根本不可能听清)。当我游回巨石这岸,看见那位残疾小伙伴浑身湿淋淋坐在岸边喘气,确实把我吓出了一身冷汗。
 另几位小朋友跳入江中戏水,他也按捺不住了,刚把脚伸入水中,就站立不稳滑入江中,被河水卷入江边木船的船底。岸边这几个不足10岁的小盆友不敢深入江中,吓得朝着对岸的我挥手大声喊叫……没用!!!万幸呀万幸,我这位勇敢的残疾人小伙伴从船底挣扎出来,奋力ban 命(不是“游”,重庆话ban这个字实在写不出来)拼搏向岸边。谢谢老天爷呀,没有出人命,否则就没有今天的文字了!!!

1972年作者当工人时在嘉陵江边游泳

最后的一幕是我背着我这位小伙伴呼哧呼哧爬山回家。这事至今没有敢让他的家长和我的父母知道!题外的收获,由于曾经去试戴了一下乌纱帽,几十年后这位小伙伴长大,有幸成功坐上了正厅级宝座,为国为民服务。
时光荏苒,从少年到青年,我曾再次与纱帽石邂逅。
 下乡后招工回城来到工厂——重庆制药机械厂,工厂就位于嘉陵江的上游沙坪坝。每周末回家,从沙坪坝乘车到牛角沱,车费0.2元,为了节省这两毛钱,我们常常沿江边公路走路回家。看着江中一些毛头小伙子顺江漂流而下,我们几位伙伴也怦然心动,跃跃欲试。
  那时每年7月16日都要庆祝伟大领袖毛主席畅游长江。到大风大浪去游泳,对于那些50、60代的青少年,不仅仅是下河去洗澡(重庆话下河洗澡就是到河里去游泳),那象征的是敢于到社会中去经风雨、见世面,那是一种敢闯敢干的革命精神。现在的孩子理解不了那种精神亢奋。 用不着多商量,一个周末一说,工厂同宿舍的三个天棒娃儿(不知天高地厚的楞青)就决定了,那样草率,现在想起来还有点后怕。

1972年作者和伙伴在嘉陵江边纱帽石旁

一次伟大的征程开始了,我们将背心短裤捆绑在头上,从重庆七中后面下河,初定在牛角沱上岸,水路大约有20多华里。下水后很快被卷入中流,穿石门、过土湾,一不小心就了呛一口水。水流飞快,三个人拉开了距离,发生什么问题谁也帮不了谁,我开始有点紧张了。很快就过了红岩村、化龙桥,两个伙伴只看见远处不断冒上冒下两个头影……大江大河并不是那么浪漫,我尽量在大浪中保持平衡,不要再呛水,特别是轮船尾部翻卷起的大浪特别可怕,我只能随波逐浪,听天由命了。
  过了李子坝,远远望见了牛角沱,我奋力向岸边划去,但就是不行,湍急的水流反而将我向中流推去。望岸兴叹,从牛角沱上岸是不可能了,我这才体会到大自然的力量,违反自然法则、人定胜天是不可能的!很快我已被冲过了嘉陵江大桥,我看见了右手岸边的纱帽石。一起下水的伙伴早已不见踪影,但我仍在江中心,远远已经能望见南山。渺小的我开始害怕了,很快我就会被冲到朝天门,两江汇合翻滚的巨浪将会……,后果不敢再想!
  又是一番水中挣扎后,就像预设的故事情节一样,奇迹发生了。
  江水的主流过了纱帽石后向右廻流,将我撇向岸边,我得救了,天意!我从水中站立起来时,筋疲力尽,就在纱帽石脚边。一步步回到家中,饭也没吃、倒头就睡,一直睡到第二天下午,起来后仿佛感受到一种重生。

几十年后江边,感概万千

  事后探索那股神秘的力量,仍不得其解。我父亲长期在宣传文化系统工作,“文革'’初期开始被批斗,头上戴的高帽子(罪名)不断升级:走资本主义的当权派-反党反社会主义修正主义分子-叛徒-特务……罪名越来越吓人,被批斗得很惨,造反派欲置其于死地而后快。但那次我大难不死之后,我父亲的罪名开始渐渐降级、待遇慢慢改善,不久得到“平反、解放”(这也是“文革”专有名词,表示撤销一切不实之罪名,恢复名誉),最后官复原职,也就是摘掉的乌纱帽又戴了回去。
  对于本人来说,这次大风大浪中的搏斗经历对于我这后半辈子的人生都充满了教益!(文中图片作者提供)
 



 作者简介:黄新路,男,重庆三中初68级学生,1969年到开县岳溪区当知青,1971年到工厂当工人,1977年四川大学毕业,毕业后留校任教,后到四川大学出版社担任编辑,职称编审,曾任四川大学出版社外语编辑室主任。2012年退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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