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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三个故事——致清明的第十三封信

 顾秋水 2021-05-11

清明:

夜晚我站在院子里看星星,抬起头是一个很凝重的过程,我深呼吸一口气。飞行的航班眨着眼睛闪烁不定,繁星却绣得到处都是。蛤蟆嘀咕了很久,猫也厌烦哈着欠,盆栽里的植物低沉不语。大约风太过寂寞,就连传播的声音也曲高和寡。别院里的演唱会,没有万籁笙箫,翻墙而过的歌声没有余力,在空气里变得稀薄。

脚踩在碎石子上,湮没的高草挠得人心直发痒。夜行的蚂蚁迷路,它们悉碎的触须搜寻着同类的气味,摸索着爬上我的脚掌,越过我起伏的经脉。我刚刚洗完澡,身上涂抹一些香水,这股气息格外的勾引它们。我在院子里孤芳自赏,这是我度过夜晚的一种方式,且没有观众。一只猫被我临幸,它应当觉得很骄傲,它自从以后衣食无忧,安然无恙。但它不会陪伴我伫立在一处空地上,它要去守候壁虎,它要去捕获玩物。它对发呆这种事情丝毫不在意,它不知道发呆意味着什么。发呆就要接受许多来自外界的声音,却听不进一句。

我的发呆被蚂蚁打断,它狠狠地在我的血管上撕咬了一口,皮肤隆起出来一个大包。这股疼痛感缓解了我长时间抬头导致脖子渐渐的酸楚,我找个恰当的理由低下头,并蹲着。它走了,它对我身上的气味也不感兴趣,它仅仅是尝了一下味道。我感到难过,不是因为它咬了我,而是因为它再也不会触碰我了。

我就这样又蹲了很久,猫还是走过来,我开始抚慰它挠它的耳朵。慢慢的这种动作并不能勾起它丝毫情绪,它摇摇头甩甩尾,把身上一些灰尘都洒脱了。如果这些灰尘可以发亮,它一定洒落了很多星光。但是它不知道,而我也看不见。尘埃是多么细微的存在呀,夜里这些尘埃会变成结痂的伤口,所以它不得不抖落。

清明,我就这样自言自语很久很久,有时候我在想今天晚上要写一首怎样的诗歌,某些时候我要呆坐一两个小时候,才能拧出几十个字。我时时寻找着原料,时时琢磨语句的加工,这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而不是无聊。谁会发半个小时仔细去观看太阳落山?谁会去认真的去数天上有几颗星星?谁会和一只猫说话,对一只壁虎傻笑?人们的每种活动都复杂得令人吃惊,特别是在安排约会或者工作方面,但不会有一种活动有我这般如此的简单。

我每天都在想我给你写信的意义是在于什么,一切正在进行中的事情总是容易被中止或者遭人小看。没有人能想到在写信的过程中我内心曾演变过亿万年的历史,但他们要是能想到,他们的内心会同岩浆一样退却成坚硬的岩石。他们还不知道什么叫做赞美,赞美是一种理性的孩子气。或者,我孤独绽放的原因,是我来自外界的赞美不多,也不需要。

我每天都要记载一些备忘录,都是某时某刻突然想到的句子,晚上又要整理,达到言简意赅,最有感染力的形式。我会为了一句话查阅典籍,又为改动一个字不惜推翻全文。对于这种练习,有益于技巧性的提升。奇怪的是,我时常充满对一切可能的美好事物的记忆,即使在才力不足时也能写出一些说得过去的东西。而人们总会说我自持才名,过分自负。那时我不过才着力一点,他们便觉得不可一世。如果谦卑是褒义词,拆开来说就是谦虚和自卑。那么,我还是后者多一些。

清明,我明明是在看星星,可是我胡乱的想了一些。我还想补充很多长句子,但有很多词我又漏掉。今天我与你温差十四度,我穿上我的厚外套,站在夜里。我想你不要介意,这仅是我最大缩小与你的距离。不过那时候,头发留的长,冬天很冷,你眼神很清澈,像星星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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