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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雨| 十八楼

 杂纸篓 2021-05-11

我决定搬家了。

搬到离公司稍远一点的地方,房租比原来的贵,可是小区高档了点儿,住着也放心。房子已经看好了,邻居怎么样还不知道,可是至少物业比之前的靠谱多了。

现在,在东西没搬走之前,我还是要把那个小区遇上的破事儿说出来,给大家听听。

诸位看官,信不信全由您自己想。我呢,就负责说出来,大家图个乐,我也给自己这一个半月的邪门经历一个交代。

俗话说“便宜没好货”,可是真当一个人穷的时候,能花五块解决的事儿绝对不会花五块五。我上个住处就是便宜租来的,地方离公司近,上下楼层有电梯,就是户型小。

房东是个老大爷,姓金。

老实说,刚打照面的时候我对这老头印象还不错,人很和善,说孙子上小学要搬家,才把房子租给我。老头说屋子里头要干净,不能养宠物,还有旁边的储物间,里头放着点旧东西,床单被罩之类,要我尽量别乱动。我当然都答应了。

怪事就从我搬进去的那晚开始了。

那晚我躺在床上,突然就听到楼上有小孩儿哭,声音时大时小,断断续续的,依稀还能听见有人在哄。我本来以为是楼上有小孩儿,大半夜饿醒了在哭,也没在意。可是万万没想到,接连着三四天过去了,那小孩儿每晚都哭。

第五天的时候,我的眼睛已经顶上了黑眼圈,大半夜的翻个身,又有一阵阵哭声传过来。我摸出手机一看,两点半。

我平时不是个能生气的人,但连着几天都没休息好,一下子气性上来,摸出手机就给物业打电话。大半夜的,物业当然没人接电话,气得我差点穿上衣服就上楼敲门。

气归气,大半夜的听到小孩儿哭,还真挺诡异。别看我一个一米八的男人,也不信那些神神鬼鬼,却愣是闷在被子里忍了一晚上。

可我还是憋了一肚子火。

第二天出门的时候,我先上楼敲了那熊孩子家的门,结果没人开。不过毕竟小孩儿要上学,大人要上班,没人开门很正常。到我晚上七点多回来的时候,还是没人开门。

难道还没回家?我想了一会儿,干脆直接下楼去找了物业。谁知道那腌臜物业的房子锁着门,上头贴了个电话条。

诸位,别说我骂人不好,我骂人是因为那物业真不是个东西。

我按着电话条上的号码打了电话,我说我住三单元,十九楼有个小孩儿每天晚上哭,敲门也没人开。结果我话还没说完,那物业劈头就是一句:你住几楼?

我重复:十八楼。

然后就听见“嘟嘟嘟”的盲音,物业直接把电话给挂了。

当天晚上我又被连夜的哭声吵得睡不着,这回没再胆小,直接上楼敲了门。

开门的是个女的,看起来得有四十多岁,门只开了一个小缝,里头的安全链还拴着,就这么小声问我怎么了。

我憋了两天的火一下子爆发出来,开口就是:怎么了?你说怎么了!小孩儿哭能不能管管?你大半夜的让楼下怎么睡?

那女的愣了两秒,朝我骂了句脏话,砰一声把门关了。

说起来,这事我还挺后悔,的确也不能怪她,可是当时正在气头上。

我听着里头落锁的声音,拿拳头砸门,一边砸一边骂,大概是“孩子有娘生没娘管”之类。

她隔着门板冲我吼,声音很尖,现在仔细想想,带了那么点恐惧的颤抖。

她说:老子家里没小孩,你耳朵有病就去治。

经她这一吼,我安静下来才发现,那阵时大时小的哭声真的没了,楼道里出奇的安静。

一半是奇怪,另一半是害怕,我总觉得再听到那阵哭声我得精神衰弱。于是第二天上班的时候,我碰到谁都会上去问一句:你好,请问在这儿住得久吗?十九楼是不是有个小孩儿?

女孩儿挺纳闷的看了我一眼:没有啊,我住二十楼的,从来没有听到过小孩子的哭声。

下楼遇上了买菜回来的大妈,我也上去问:大妈早,您知不知道十九楼有没有小孩儿啊?我晚上总被那小孩吵醒。

大妈拎着菜看了看我:现在没,以前有。

我:可是我连着被吵醒好几天了。

大妈:你见鬼咧,十九楼那小子五年前就死了!

我当时就愣住了,寒意从脚心往上冒,几乎是一瞬间我后背就出了汗。怪不得先前给物业打电话,我一说我是十八楼,楼上有小孩哭,物业就挂我电话,原来他们以为我在拿这事恶作剧找茬。

大妈还在接着说:你这小伙子,住几楼啊?我记得你们三楼有小女孩儿,刚上幼儿园。

我回过神来:我在十八楼住,真的听得特别清楚。

大妈听了先是一愣,而后僵硬地笑了笑,提着菜就往旁边的单元楼里走,留下我一脸惊恐地站在原地。

楼上有鬼,就是那个车祸死去的小孩儿。

我害怕了。

其实如果当时我知难而退,直接拿东西走人,就不会发现后面一系列的事,事情也就真的只是“楼上有鬼”这么简单。

可我偏偏不是个省油的灯。

那天往后,我打了金老头的电话,没通。没办法,只好复印了一份当初租房签的合同,一直放在包里随身带着。几天后回家时刚好碰上物业有人值班,我掏出复印件推门走了进去。

值班室里坐了个中年大叔,我先说我是三单元十八楼的,果不其然,那位大哥眉头一皱。毕竟我上回打电话语气不太好,赶紧解释说:大哥您先等等,上回打电话的事多少是我没礼貌,您别跟我一般计较,我这儿有当初合同的复印件,真住十八楼,不信您看。

那大叔拿了复印件,眉头皱得更紧了。

他就这么若有所思,又把合同从头到尾看了一遍,抬头打量起我,视线从玻璃镜框透出来,带着不可思议的神情。

我又解释一通:真的,楼上真有小孩儿哭,您看看我这黑眼圈,没骗您啊。

他点点头,掏出手机一边拍照一边说:这确实是老金的字迹,我认得,他过年爱给我们写对联儿。

我附和:是啊,金老爷人可和善了,喜欢笑,说带他孙子上小学要搬地方,才把这儿便宜租给我。

那大叔似乎没听到我说话,继续开口:前两天金老爷家属就说,收到一笔匿名汇款,刚好够给老头办丧事,以为是我们社区给的……做梦呢,我们哪有钱。

他抬起头惊恐地说:可是老金上个月去世了,烧完饭没关煤气,和他孙子都死在屋子里头,两天后才被人发现。你说你什么时候住进来的?十四号?老金的尸体十五号才拉走的啊!

人在害怕的时候往往都浑身哆嗦,以至于我连合同都落在物业,拔腿就往外跑。现在我坐在快捷酒店的床上,脑子有点乱,刚刚在前台借了充电器,手机还在充电。

现在稍微冷静了点,想着十九楼的小孩都死了几年,又为什么非得现在哭闹?我听人说婴儿死去的时候憋屈,魂灵才会爱哭爱闹,这么一想,难道是老金的孙子,赖在屋里不肯走么?

对了,老金说过,要我别动那个储物间。

兴许他孙子就逗留在储物间里,一直哭,一直哭……

文/秦书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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