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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烛| 柳白发

 杂纸篓 2021-05-11

01

阿禾实在想不出自己一个穷苦丫头,没有半点姿色怎会被这满头白发的山贼掳上山寨。

精致的竹屋看不出一点杂乱、破旧。相反还整洁地一丝不苟,想来眼前这个闭眸假寐的山匪也是爱干净地。

阿禾颤巍巍地声音响起:“你得到我的心,却得不到我的人!”

眸中闪烁着晶莹的泪花,还交杂着一丝狡黠。只有她自己知道此时地她有多兴奋,自小孤儿长大的她没有亲人相伴,好不容易长大了,想要寻个相公,却因为面容丑陋,没人要。

如今眼前的人虽然是个山匪,却生的俊俏,即便那头白发有点扎眼,不过,她不介意!

男子蓦然睁开眼睛,不经意笑了笑,颇不在意地说道:“要你的人干嘛,要的就是你的心!”

阿禾一惊,背后一凉,总觉得这话听着有点毛骨悚然。从前她是没见过眼前的人,这样明目张胆说要她的心,总不可能是为了情吧。那不然就是……

哀嚎声划破竹屋外的飞檐,惊散了一群栖息的鸟儿:“山匪大哥不要哇,我的心又黑又臭,你吃不得呀。”

此刻眼前的男子在阿禾眼里已经被认为是一个吃人的妖怪了。原来前些时日村中人流传吃人心的妖怪就是他。当时她还不屑,只当是残忍的山贼,如今……

男子被他逗笑了,走过阿禾身边莫名笑着:“放心,不会吃地。我还要养着它呢。”

“对了,记住我的名字——白柳。”

02

白柳说到做到,好吃好喝地将阿禾养在山寨,整日大鱼大肉,补品参茶。摸了摸圆润的肚子,阿禾叹气,若真要死便撑死吧。

她并非没有想过逃走,可是这的确是难于上青天。更何况,白柳对她很好,无微不至。虽然是有目的,可是孤单了十多年,死前贪恋一点温情不过分吧。

用一颗心换一时的温暖值得。若是旁人知道她的想法一定会惊掉下巴地。

白柳仿佛听到她的心声,信步走进房屋。目光在妆奁旁的铜镜流连一息便落在阿禾身上,轻笑:“这几日过地可好?”

“当然,你这家伙虽然是个土匪头子,不过人还挺好地。”阿禾看向白柳时,眼中闪烁着光,丝毫不觉眼前男子要她心时的邪肆。

“好?”白柳冷笑,胸前白发朝后一撩,他可不是什么好人,他是会挖人心的妖呢。

“我能不能在死之前回家拿点我的东西,不然我死的会不安生地。”

白柳挑眉,她面对生死竟能这般看淡,倒是小瞧着丫头了。如此,也允许她下山一趟。

谁知,一下山乌压压的村民同乡围在阿禾家门前手中持着火把,个个脸上挂着既害怕又愤懑的表情。看到阿禾走来,怒声前去:“好你个妖孽,我怎说我那闺女死的莫名其妙,原来你早就和妖怪勾结了!”

“今日,我就要为我闺女报仇,大伙烧死她!”

阿禾呆愣在原地,她何时与妖怪勾结了?脑中突现灵光,急匆匆跑进屋内,翻箱倒柜。最终瘫软在地,她的钱,她自小存到大的钱。那是她为了寻夫婿的钱财啊!

凌厉的目光扫过众人,那些本气焰嚣张的家伙心虚地低了低头。却依旧一口咬定阿禾勾结妖怪祸害全村。

原来是他们觊觎阿禾钱财良久,勾结妖怪不过是是个噱头。他们就等着阿禾被抓上山回不来呢。

03

带头几人见事情隐隐败露便举起锄头、铁锹朝着阿禾砸去。

一道白光闪过,白柳落在瘫软在地的女子身旁。寒凉的眸子扫过这群贪婪的人,阴恻恻的声音响起:“贪财无道,且去阴间花吧。”

带头几人纷纷倒地,死不瞑目,惊恐地看向白柳的方向。阴凉地微风轻起,那抹白色显得格外纯净。

“妖怪,真的是妖怪!”余下的人四处逃散,泥石路上只余下那修身玉立的男子静静立在埋头啜泣的女子身旁。

像极了那万年柳树守护着一旁波澜不惊的湖水一般。

白柳声音沙哑:“那钱当真对你那么重要?

阿禾抹了抹眼泪,声音还是哽咽地说着:“我自小孤苦无依,就想着存些钱以后嫁个人能陪我余生,不至于每天对着寂寂无音的院子苦笑。”

白柳心底微微抽搐,孤苦无依,孑身万年。这和他真的很像……

“那我来做你的夫君可好?余生定不让你孤单”还有我——

白柳眸光闪躲几瞬,最终坚定地落在阿禾身上。他这次不会选择错了,因为心真的是疼了。

阿禾猛然抬头,仰望着微光之下那满头雪白的男子,清风玉立、眉目淡然。眼中的神色是认真和谨慎。

或许,她可以相信他。毕竟,死不可怕,可怕的是一个人面对漫长岁月的无声。

“好——”

04 

阿禾知晓她是妖怪,然而她不怕。白柳对她很好,好到她以为自己在做一个虚无缥缈的梦。

阿禾笑嘻嘻对白柳说:“我好像能理解一点点话本中那些情爱了。”

白柳笑而不语,只是目光时不时总落在阿禾妆奁旁的铜镜上,神思有些游离。

那日晴光大好,阿禾漫步在竹屋后的枯木林中。她听寨中的人说,枯木林尽头有一棵白色柳树,好看极了,只是有缘人才得以见到。

阿禾饶有兴趣地笑了笑:“白色的柳树,白柳?莫不是白柳的真身?

她真的见到那棵白色的柳树了,倒不是生长出就是白色,那种纯净的白像是极寒冰地下的雪落满树身,浸润万年将这树染白地。

阿禾怔怔的看着眼前的柳树,心尖微微抽搐。目光随意落下,发现柳树下一道淡蓝色光雾悬空托着什么。

走进一看,那是一个极美的女子。冰肌雪肤,眉目如画。她就这样静静躺在那里,像一个不谙世事的仙子。

事实上,她就是仙子。可阿禾不知道,她只知道白柳要人心是真的,因为女子的胸口一块淡蓝色的光雾裹着,正是心口的位置。

通体生凉,她只贪恋白柳带来的温暖,却不想认真陷了进去。若是从前她定不会在意,可是她真的将他当做余生的一部分了。可是,他心底装着人,一个可以插足他们两个余生的人。

05

阿禾踉跄着步子回去了,面色如常。白柳趁着昏黄的烛光在等她,桌案上摆着阿禾最爱吃的荷包蛋面。

夜色迷离,蝉声依旧。像极了平凡夫妻之间的温馨日常,可是阿禾指尖却止不住地凉。

白柳的白发半束半散,光滑地像流水一般。阿禾轻轻抚了抚,白柳笑话她:“娘子这么喜欢为夫的头发,送与你可好?

阿禾点点头:“不止头发,什么都可以送给我吗?”

白柳握了握阿禾的手:“当然。只要你想要——”

“你的心呢?”

白柳眼皮颤了颤,看向阿禾微微呆滞,她是知道了什么吗?

阿禾见他迟疑,摇了摇头,转过身去。静默良久,白柳亦不说话,阿禾突然转过来抱住白柳:“我不管,我不管。现在你就是我的,等我死了以后你再喜欢别的女子好了。”

白柳被阿禾弄得一愣,这丫头再说什么?他何时再喜欢别人了?

“傻丫头,你发什么疯。我喜欢谁了?”

阿禾斜看白柳一眼,小声嘟囔:“反正你听我的就对了。”

白柳被这一系列无理取闹的小动作逗笑了,爽朗清扬的笑声落在阿禾耳畔:“哈哈哈,好,听你地。”

06

你可知对妖来说那时间不过是眨眼而过,可对于人来说漫长而煎熬。阿禾最终还是老去,满脸褶皱,无力卧在床榻,轻笑着:“夫君,我要离开了。你可以去喜欢那个白柳树下的女子了。

白柳嘴角扯出一抹苦涩,果真只是短短一世么。为何,陪她的时间是这么短暂。

“我只喜欢我的娘子。”

阿禾虚弱笑着:“我知道,那面镜子快要碎了……”

妆奁旁的铜镜早已出现碎纹,这场梦还是要碎开回归现实。阿禾没有尸身,生命最后一刻她化作一团蓝雾消弭在天际。

那枯木林后额白柳树下,如仙子一般的女子胸口那团蓝雾消失了。自始而终,女子都只是静静躺在那里,毫无生气。

怦——

镜子碎了,白柳回到那个极寒的雪地,万里寒冰之中那棵落满白雪的柳树孤独倚在雪雾氤氲之中。孤独又寂静——

阿禾曾是上界点灯仙子,曾奉西王母之意为极寒雪川之主送礼。遇见了生长在雪山的寒柳妖,因着他生的俊美又性子极好,心生爱慕。谁知,那时白柳不过是需要一颗心来修炼。

阿禾给了他,白柳是妖本冷血,可是那一刻他眼角竟落下泪来,咒骂阿禾:“你是个傻子!

白柳后悔了,他不要这千年修为,因为这世上少了一个对他痴心的丫头。

西王母得知后大怒将白柳困押玉极寒雪川受万年落雪镇寒之苦。川主见不得如此煽情的画面,便问白柳:“我可以满足你一个所求。”

白柳亦然说着:“我要给她一个结局。”

川主惊诧:“哪怕是一个虚构地梦?”

“没错!”

川主借来云矢神君的妄梦镜,再三叮嘱白柳:“破镜之时,便是你无尽劫罚的开始。此后,你便只是一棵落满雪的白柳。

终了只是一场梦,一如人生……

文/懒顾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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