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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冉瑶的热搜在社交平台上挂了一天。 爆红女艺人突然传出接受潜规则的视频，让她一夜之间成了过街老鼠。 经纪人推开房门，看着地上散落的酒瓶和烟头皱起眉头，“我已经约好了，今天晚上就去，你起来收拾一下。” 披头散发的女人从床上坐起来，沉默地点点头。 黑色轿车借着夜幕的遮挡开进了一栋郊区别墅，一个小姑娘来为他们引路。来这的客人多少有些难言之隐，所以即使客人进屋后还带着墨镜和口罩，她也没有露出半点好奇。 楼梯口有个穿西装的男人，看到三人微微侧身，绅士地表示女士先行。 即使在娱乐圈打拼多年，冉瑶依然会为他的容貌感到惊艳，只是惊艳之余，多少觉得有些熟悉。 02 医生出乎意料的年轻，长相温润，声线柔和，交谈时的韵律让人不知不觉放松下来。冉瑶慢慢摘下遮挡，露出一张蜡黄憔悴的脸。 “我已经好几天没睡觉了……”充血的眼球显示出主人的焦躁。 “那些人都是疯子！谁年轻的时候没犯过错！你情我愿的事情为什么揪着我一个人不放！” 医生非常理解她的感受，“冉小姐，我们先来试着把情绪平复下来。” “不需要！”冉瑶死死瞪着他，“让我睡过去，我只想好好睡一觉！” 医生点点头表示可以，转身按下了身边的播放器，舒缓的音乐响起，暖色灯光洒在冉瑶身上，让她感到一丝久违的困意。 “姐姐，你怎么在这睡着了？”少女被弟弟摇醒，发现自己居然趴在桌上睡着了。她有些发懵，觉得不应该在这，但又好像理所应当在这。 “妈留了钱，让咱俩中午随便吃点。” 她推开房门，夏日午后的热浪和着复杂的味道扑面而来。 一幢三层的自建房，里面挤满了来C城淘金的外地人。冉瑶皱着眉头，打心底里讨厌这个充满怪味的地方。 03 攥着钱沿着窄小的楼梯往下走，冉瑶迎面遇到衣着暴露的胡小姐，她倚在男人怀里，见对方盯着冉瑶的脸目不转睛，顿时扭了扭身体，挡在两人之间。 “黄毛丫头有什么好看的，”她冲男人娇嗔几句，然后大声呵斥冉瑶，“滚滚滚，好狗不挡道！” 小姑娘脸皮薄，顿时羞愤难当，闷头冲了出去。 “阿瑶，你小心看路啊。” 抱着书的少年被她撞倒了，无奈地揉揉手腕。 “谁叫你挡在那的。” 冉瑶倒打一耙，也没有道歉，站起身拍拍衣服就走。 赵岁寒是一楼赵寡妇的儿子，有时会来问她功课，他们是同学，但不同班，他的成绩很好，是赵寡妇唯一可以挂在嘴边的荣耀。 冉瑶知道赵岁寒喜欢自己，这让她既骄傲又很嫌弃，因为他穷，而且有些傻气，和班里那些出入都有豪车接送的同学相比，简直就是个土老帽。 院里的大桃树下有张石凳，有个男人正坐着看书，冉瑶路过的时候撇了他一眼。 真是个怪人，这么热的天气还穿西装。 04 冉家一共四口人，挤在一个只有十平米的小屋里。一道帘子隔开了空间，只有冉瑶有资格独处一个空间。泛黄的墙壁上贴满了冉瑶得到的奖状，她很聪明，当然也很用功。 夜里太热了，她觉得上不来气，只好爬起来，趴到窗户边上透透气。不远处是一排排挺拔的大楼，摩登大厦灯火璀璨，和这个破败的地方是两个天地。 还有一年就是高考了，无论如何，她一定要离开这个鬼地方。 天上的云彩被风吹散了一角，月光投下来，她突然看见小树林里站着两个人。 个高些的是穿裙子的胡小姐，她猛地抱住了面前的男人，对方似乎有些抗拒，胡小姐还是执意亲在了他的额头上，那人抬起头，镜片有些反光，冉瑶惊恐地发现，居然是赵岁寒！ 她紧紧捂住嘴巴，压住冲到嘴边的尖叫。 之前胡小姐就会时不时接济赵寡妇，楼里还有人调侃过，问她是不是看上赵岁寒那个小崽子，被泼辣的女人狠狠骂了一顿。谁能想到，一个半大少年真的会和一个做皮肉生意的女人有关系。 冉瑶想冲出去问问赵岁寒，你不会觉得恶心吗！ 但她抬头看到了远处的大楼，一瞬间，心里有什么地方裂开了一道缝隙。 05 学期结束的时候，赵岁寒得了第二名，而冉瑶和另一个女生是并列的第三名，和以前一样，他们靠前的名次基本没什么变化。 之前冉瑶还会觉得有些不开心，但现在，她有种居高临下的怜悯，考得好又怎么样，还不是需要为了维持生计，去和一个半老徐娘做交易。 下课前，老师公布了一个消息，今年学校有三个报送Z大的名额。 她的身体骤然绷紧，Z大！如果能拿到保送资格，不禁免去了高考的风险，还有机会减免四年的学杂费！ 课间的时候大家议论纷纷，冉瑶在卫生间里听到有人正在恭喜那个同样拿到第三名的女生，“你成绩一向不错的。” “差一点啦，不过我问过老师了，应该还会参考竞赛成绩，荣誉奖项之类的。” “哈哈哈，那真是要提前恭喜你了。” 等所有人都走了，冉瑶从隔间出来，她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满脸绝望，因为负担不起参加比赛的费用，她从来没有参加过额外的比赛。 失魂落魄地走在放学路上，冉瑶的同学都很有钱，除了她和赵岁寒，没人住在这种破败的城中村里，而她今天不想和赵岁寒一起。 突然有人从身后抓住她，刺鼻的汗臭味扑面而来，“胡杨是不是住在这里！” “是不是住在这里！”蓬头垢面的男人重复一遍，吊起的三角眼睛满是血丝。 “我不知道……”冉瑶被吓哭了，但不知怎么地，脑海中却出现了那夜的小树林，“我不知道，我只认识一个姓胡的女人……” “找到了！哈哈哈哈哈！找到了！”疯疯癫癫的男人推开冉瑶，大笑着离开了。 06 冉瑶回去就发了高烧，等稍微清醒一点的时候，楼里发生了一桩惊天大事。 胡小姐被人割断了脖子。 血喷得到处都是，几乎染红了整间屋子，凶手没有跑，只是浑身染血地抱着她的尸体，一遍遍重复着“都是你的错……” 警察很快抓走了杀人犯，邻居们窃窃私语，传言那是一个追着前妻进城的可怜人。 “狐狸精，该！” 冉瑶很惊恐，真的是胡小姐！ 是她告诉了那个男人地址，虽然不是故意的，但也逃脱不了责任。她紧紧咬着指尖，如果让人知道了，她一定会受到牵连，说不定警察也会来找她！ 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借口有事要问赵岁寒，冉瑶强撑着出了门。她原本想装作不经意的打听下凶案，却看到赵岁寒呆呆站在胡小姐门前，任由邻居们指指点点，赵寡妇扇了他一耳光，见他不听话便怒气冲冲地离开了。 冉瑶心情复杂，忍不住走过去试着拉扯他，没想到却被少年甩开了胳膊，她脚下不稳，一下子摔倒在地，门口的血迹还没清理干净，粘到了她的衣服上。惊恐和愤怒中，她心里升腾起一个模模糊糊的扭曲念头。 又过了两天，警察没来找冉瑶问话，却带来了一纸禁令：为了消除隐患，半个月内所有租客必须搬走，自建房立刻整改，直到检查合格后才能再次入住。 房东太太本来就觉得晦气，正好传言这里要拆迁了，于是直接贴出告示关门大吉。 冉家父母虽然攒了一些钱，但是外面的房租要比这里贵好多。算了算儿女的学费，两人相视苦笑。冉瑶虽然学习很好，但她毕竟是女儿。 冉瑶平静地接受了父母的决定，只有她自己知道，那个扭曲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都怪那个女人，如果不是她，一切都不会变成这样…… 可她已经死了……但赵岁寒还在……他还要抢走属于自己的保送名额…… 07 原本闭眼沉睡的女人突然笑了起来，像一个被线牵引着的木偶。 医生闲适地端着红茶杯，“所以你去举报他了？” “是啊……” 她说服父母，上完最后一学期，然后在保送结果的公示期，匿名举报了赵岁寒，一个高中生居然会和妓女有染，甚至有可能有金钱交易。为了得到这个结果，她第一次向爱慕他的富二代提出了交换。 不出所料，无依无靠的赵岁寒被学校开除了，赵寡妇急火攻心，一下子失了神志，孤儿寡母很快就消失在了茫茫人海之中。 冉瑶顺利拿到了保送名额，升入了心怡的大学。但是午夜梦回，她时常会梦见冷眼看她的赵岁寒，梦见浑身是血的胡小姐，还有那栋，仿佛困住了她的破败小楼。 一个学历并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在更开放的环境里，冉瑶发现不管她怎么努力，都比不过那些有钱又聪明的同学，她像过了午夜十二点的假公主，只剩下灰头土脸。所以当星探向她伸出橄榄枝的时候，她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反正她已经尝过交换的甜头，何必在乎是一次还是两次呢。 “后悔过吗？” “当然没有……”冉瑶的唇边露出一抹扭曲的笑容，“我讨厌没钱……你不懂，那种无能为力，身不由已的感觉……” 08 冉瑶醒来的时候有些分不清身处何地。但她发现头疼的感觉好了很多，虽然不记得梦到了什么，但只要能睡着，她就已经心满意足了，至于心口那巨大的空洞感，简直不值一提。 等她离开之后，医生推开了隔壁的房门，一模一样的布置，只是椅子上躺着那个穿西装的男人。 “赵先生，第一次私人订制结束了，您感觉如何？” 客人转过头，“有些神奇，原来在她眼里，我们居然是这么不堪的关系。” 赵小姐，那个苦命的女人，为了孩子一直默默忍受着毒打，直到孩子被酗酒的丈夫失手打死。 她爱着赵岁寒，却是以一个母亲的身份，只因他的眉眼有几分像那个可怜的孩子。 【臭小子，好好考，等你发达了，老娘也是大学生的亲戚！】 “赵先生，请问您还需要其他服务吗？” 客人从回忆里惊醒，摇头拒绝了对方的好意。他已经让冉瑶身败名裂，也得到了曾经耿耿于怀的真相。 医生狡黠一笑，“不止可以为自己定制，也可以为他人定制啊。” 他不经意地感慨，“毕竟如果不设身处地的体验一番，人总是没办法理解别人的痛苦呢。”
客人惊讶地看着他半晌，忽然笑了起来，“你很会做生意。” “承蒙夸奖。” 09 冉瑶又失眠了，这一次，医生给她开了一些口服的药物。 她迷迷糊糊睡着了，突然被人一耳光打倒在地， “睡睡睡，还不赶紧爬起来给老子做饭！” 那人龇着黄牙，瞪着一对充血的三角眼，仿佛从地狱爬上来的恶鬼一般…… 文/红茶千层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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