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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幽娘子洞 文/老庄友华 2019-07-20 通往娘子洞的山路，铺满了红黄的落叶，蜿延于幽静的林间，途中还穿过了一座制作精美的牌坊。 这座青石牌坊，已被岁月浸染成了黑色，自当有些来历、承载着几页真实的历史。惜乎此行来去匆匆，没有探访查询…… 娘子洞的主人，有一段让人大开眼界、刷新想象的传奇。 这位娘子美丽又善良，长期显灵来做一桩善事。当地的穷家小户，遇有红白喜事需要摆个酒席，去娘子洞就能有求必应，随时借出一篮子餐具，聊以遮掩自家的寒碜。当然，洞有洞规，香客必须遵守两条：一是借东西要还；二是不许偷看娘子。 有个愣头青，偏就坏了规矩。这天他来到洞里，照样匍伏于地、焚香祷告。等到赚出了款款而来的脚步声，就悄然偏头斜眼，偷看了娘子。这一眼，却看出了赫然一声匡啷——满篮瓷器顿时坠地、尽皆摔碎。 这个偷窥案，不管是包藏色胆，或者是出于好奇心爱美心、忍不住就想看看。动机并非关键，关键是违规行为确凿，并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严重后果：娘子在慌乱中迅速隐身，从此就不再显灵。 然而，大山的子民们，还是一如既往的祭祀娘子。为她塑了金身，设了神案，多年来香火连绵不绝…… 我不知道，这些淳朴的山民，是不能忘却美好的往事？是崇尚助人为乐的精神？是期望娘子再度显灵？还是相信娘子至今仍然灵验？ 但我知道，娘子显然只是山民心底、而不是庙堂之上的神。不然，哪来这般的热心快肠、善良可亲，甚至还腼腆羞涩、怯于见人，充满了山野乡村的生活气息，活脱脱就是一个凡人、一个农家女子的形象。 这位娘子，虽然被山里人拜为神灵，若真依了仙界的标准，大概也不过是荒野的小户、底层的草根。是以绝无孔子老子释迦牟尼们的赫赫威严，亦无传经布道拯世救民之类的宏大志向。自然也就不配享有金碧辉煌的殿堂、悠扬深远的钟磬…… 走进娘子洞，让人感觉有些意外、也有点沉重。 这个洞够宽敞的，足以容纳上百号人，只是几乎没有纵深。如果不是外侧封砌了一道人工石壁，这里更像山崖下的一处凹陷，很难说就是天然的山洞。看来这名实之间，或许还可以推敲。 前人在此筑墙封洞，并不全是为了祭祀娘子。有碑为证，这里也曾用来躲避战祸。和仙人岩不同，这地方好像无险可守，大概也只能作为老弱妇孺的藏身之所。当然，大家深信娘子不会为难、只会庇护逃难者，也能多一份安全感吧。 徘徊在洞中，感觉到很幽黯很封闭。此间的说话声脚步声，都会从石壁上弹回成嗡嗡的回声。朝洞外看，人工石墙没有完全砌筑到顶，还留有一线灰白的天空，并爬进来几茎荒藤野蔓。石墙面上，有几处烟熏火燎的乌黑痕迹，分明是人间的烟火。往洞内看，靠里面的石壁下边，地面隆起一大片如戏台，却该属于娘子的仙居圣境。 走近台前，只见残破凌乱的台面，居然还有大堆的香灰，并插着几枝早已熄灭的残香。我不由心生疑惑：此时此地，山民们究竟还想、还能祈求些什么？ 走到台上，俯身看看，又发现残香的后面，靠着石壁还立有一尊神像。此像两尺来高，已不辨男女，不经意会错认成一截石头。用手托起，这段木材竟是轻飘如泡沫，遍体密布着针尖大小的孔隙，一层油漆已然斑驳褪色，却还依稀可辩红绿……我是真不愿、更不能亵渎这雕像为一段朽木！ 这就是神？这可是人们常年祭祀的娘子？捧着这尊木雕，手上有清晰的质感，心底对于人造的偶像，突然感受到了一种从未有过的直截、通透…… 娘子洞的水源，有不少想象丰富、却又过于奇诡的传说。 我们的向导，说起水源就滔滔不绝，不止是想象新奇丰富，还与仙人岩又扯上了瓜葛：仙人岩的吃水，肯定要靠娘子洞唦。水怎么过去？这还不简单！从前就在这两架山当中，牵起老长的一匹白布，水从布上就流过去哒。娘子洞的水从哪里来？嗨！洞边上的勒个水井，等于就是口神井！ 相传，娘子洞的水井深有九丈，不可探底，井水取之不竭。不管风调雨顺、还是水旱成灾的年景，井水都不干也不溢，总是离井口尺把高。井水要是溢出来，就是预兆这一方有大哉难、要大出桖…… 山里长年缺水，山民们多一些关于水的想象及期盼，应该很正常。有不少说法，听起来似乎也言之凿凿：这里的最后一次溢井，还是日本人来的时候。纹革也闹得好紧张，水都涨到了井口，差一点就要漫出来，天天都有人跑来打探。最后，危险总算过去了。这井里头，至今还是水盛如故、水清依然。 我于是怀了几分好奇以至虔诚。随向导找到井边，只见井旁立有石碑，井口护着石圈，也还算有模有样。可是，当我伸头下探井底，却不由悚然一惊。惊得目瞪口呆、心里咚咚乱跳——哪来的深有九丈？如今早已不满三尺。哪里有清水盈盈？如今只有土石垒垒！ 其实，这井里但凡普通寻常有点水，我们的脑子里，也还能够存续一些神奇。问题是，出乎意料的是，这水井干涸得竟是如此决绝！ 现在，不知还有多少人沉湎在各种传说中。也不知众多的信者恒信，是真的搞不清楚状况，还是根本不可能相信、或者不忍说破这严酷的真相？ 传说总是充满了生命力、神秘感。有人说：就是坚硬的石头都生锈了，传说照样还能鲜活如初、地久天长。 娘子洞的种种传说，无疑都关联着这一方水土，这里的人民及其传统、文化、生活、愿望等等。但传说毕竟不是信史，只能是一种扭曲的折射，少不了浪漫的想象，也免不了选择性的遗忘——如此这般，传说就演绎成了神话。有意无意，人们已创造出了各路神来…… 本文原题《娘子洞》，1987年10月20日刊登于《荆门报》，1988年2月在该报题为“可爱的荆门”之首次散文有奖征文中，获一等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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