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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者编】： 第二次是早两天，在小城特地约她们出来小聚。 我们说了近五小时的话，期间有笑有泪。当时我就说，哇，我一定要把你写在我的孤岛集里，一定。 思想单纯的女孩子，大多分为两种，一种是不谙世事的傻白甜，象牙塔里的公主梦做久了醒不来；另一种则是有故事的女同学，经历多阅历多，于是大风大浪也不过云卷云舒。 霞霞是第二种，所有才既有厚度，又有温度，耐人寻味的美，我远远读不懂她。 这是【孤岛集】的第十六篇。 全文共2301字，阅读时间约7分钟。 -01- 霞霞一身紧身黑舞蹈服在餐馆入口张望的时候，我离席跑过去抱她，“哇，半年不见，还是这么漂亮啊。” 想起年前寒假街头初见，她穿黑色宽松V领毛衣，下搭波西米亚风格及踝百褶红裙，肤若凝脂，眼如星辰，烫成方便面条般的齐腰长发厚厚地盖在背上——嗯，让我想起《泡沫之夏》里女主尹夏沫“海藻般的长发”。 这次见面，霞霞头发剪短了，高高扎在脑后，五官愈发凸显出来，相比之前的妩媚慵懒，多了一丝清爽干练。 -02- 她挽起我的手臂往座位走，沿途瞪着杏仁般的眼睛，盯着一盘盘摆出的菜肴，声音哑哑的：“刚下课，累死了，啊呀，我好饿好饿，看到这些都想吃。” 我笑起来，真真喜欢这类率性的女孩子，不装不作，相处舒服。 -03- 霞霞和我同级，本科毕业后回了小城，在舞蹈班教授幼儿拉丁。我问她怎么推广拉学员呢？ 她骄傲地眯起眼：“我招的人，最多！” “为什么呀？” “我跟你讲，其实无论做什么事，记住两点，你不可能做得不好的。哪两点呢，一是，你要脸皮厚，二是，你要舍得吃亏（湖南话，吃苦、努力的意思）。” 我小鸡啄米般点头，赞她说得在理。 “我们组三个人，出去发传单招小朋友，其实主要都是我做的，但是提成都是均分的，为什么呢，我得让我的组员知道我这个组长很公平，大家也更加有干劲，一起努力，接单就会多。”她笑着举起酸奶瓶，给我斟满。 她说她在准备考广体的研，“想看更大的世界吧嘻嘻。”每天上完课还专门报了班去学古筝。问她为什么要学古筝呢，霞霞嘻嘻地笑起来：“因为我觉得自己应该学习一门乐器，女孩子，就是要舍得自我投资，我虽然舍不得花钱，但这些钱，不会省。”我想象着她弓腰弹古筝的模样，一定很像古典画里走出的美人。 -04- 我们天南海北地聊，不知怎么就聊到传销组织。霞霞突然“哈哈哈”笑起来：“我就被骗进去过啊，大三时在武汉，转了六万八投资。” 我停下筷子，瞪起眼：“多少？六万八？你哪来那么多钱？” “大一时就开始帮老师开舞蹈班嘛，自己攒的，也找人借了点。” “没难过好久？” “没啊，我觉得退财免灾嘛，这次传销经历，也让我看清了前男友。六万块看清一个人，我觉得值。”霞霞挑起眉毛往碗里夹菜，“哎，我去下洗手间哈。” -05- 回来时她手里拿着小票，说已经买单了，我像电击般站起来：“怎么这样啊，开始说好了的，都别跟我抢，今天我来。” “哎呀，没事嘛，以后我去广州，你还不是要请我吃饭的嘛。” 我觉得不安，立马微信转账给她，D在对座笑起来：“没用的，你是不了解霞霞这个人啊，你要是不按着她的手点收款，她绝对不会收的。她心也是够大，上次非得给我买条三千的项链，结果在车上丢了，还有钱包。” 我偏头看向霞霞，她“嗤嗤”地笑，热气腾腾的菜香里，眨着小鹿般湿湿的瞳孔。 -06- 饭后我们一起回去，D和另一朋友在前面走，我和霞霞慢悠悠跟在后面，这个女孩，周身散发出着磁场，让人挪不开眼。 “给我说说传销经历好吗？上次碰到你好像说刚和男朋友分手？怎么和传销扯上关联了？” 昏暗的路灯下，霞霞的脸上覆上一层悲伤：“其实还是很难过，真的。之前跟你说过，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很久才走出来，不过现在好了，我的现男友比前男友好了不知多少倍，所以，我要感谢传销经历。” -07- “我们在一起三年吧，我大三听信一个学姐，去了武汉想办舞蹈班，结果被洗脑，刷了六万八，回校了还没醒悟，一心想发财，跟前男友说起，他跟我去了，说这是传销，就把我给劝回来了。” “把你劝回来了？为什么又分手了呢？” “他送我回来后，就提出了分手，说不能接受自己的女朋友思想这么单纯，怕以后钱都套进去。”霞霞低头，脸上暗了下来。 “我的天，这都什么鬼逻辑……不是应该心疼你被骗吗？哦，你找他借钱了么？” “没有。我在武汉，给很多人打电话借钱，说自己想办班，但是唯独没有给他打，我不想找男朋友借钱。那几天，真的看清了很多人，有的人明明很有钱也很要好，提钱门都没有，有的人似乎不熟，却凑钱都要给你打几百。”霞霞说到这里，突然哽咽了，她抬头，望着路灯使劲地睁眼，不让眼泪掉下来。我伸出手，圈住她的肩膀。 -08- “那次他提分手，我挽回了。后来分手，是一年以后，我跟他说，都在一起三年了，是不是可以带我见见父母了，他一直没有回应，我就觉得奇怪，为什么呀。” “是啊，为什么呀，你这么美。他是有多帅么？”我愤愤不平地踢走脚下的一块小石子。 “不，他不帅，也不高，后来就跟我提了分手，说还是接受不了我之前被传销骗的事。” …… 我一时语噎，不知说什么好，这个前男友记性可真好，一年前翻篇的事还能再提。 -09- “他还说，觉得我们两个家里条件都不好，以后在一起会很辛苦。为了彼此幸福，到此为止吧。我就跟他说啊，我都没有介意你条件不好，你为啥介意我啊，条件不好没关系啊，钱我们可以慢慢挣……”霞霞快哭了。 我气得不打一处来：“简直胡扯，谈了三年恋爱突然跳出来嫌弃你条件不好，条件好不好，刚交往时不就心知肚明吗，非得耗你三年青春！自己挣不到钱怪女朋友吗，你挣得难道比他少？真是太渣了。” “我念他的好，其实，他也不算渣男。”霞霞抬起头纠正我。 我不知说什么好。爱是一杯醉酒，能让人混淆是非。 -10- “所以呢，我还是感谢传销的，好歹让我看清他，远离他，才能遇上我的现男友。”霞霞从悲伤中抽离出来，开始讲述现男友的好。 我看着她，美丽、单纯，却也深刻、懂人情世故，心里漫过一层忧伤，“霞霞，你别怪我局外人多嘴，其实，传销可能只是你前男友的一个借口，说到底，毕竟一年过去了，他分手的原因，绝对不是因为这个。他条件不好是真的，但理由却是假的，真正爱你难道不是应该好好努力积累更多的财富么，而不是像只鸵鸟般把头扎进土里，反过来怪你不是千金大小姐。” 霞霞的眼睛亮亮的，她望着我，沉默了好一会儿，叹口气，突然很认真地说：“嗯，我其实知道的。可是，我还是愿意这样想，可能真的是他不能接受我轻易受骗吧，就像我嗓子上课哑了，我就会跟自己说，嗓子哑了也要感恩啊，因为这个世界还有很多人天生不能说话或者后天成了哑巴。” -11- 这最后一句让我有五雷轰顶的错觉，似曾相识，D曾说过，觉得我和霞霞性格很像，如今看来，有一点是了——我们都是那种舍不得跟自己过不去的人，总会找到各种理由来说服自己，人间多美好。 遂跟她说起我的青菜理论：“我也是耶，吃青菜都找到三点理由感恩：一是有人没钱买青菜；二是有人有钱买青菜却没有胃口吃，可能是胃癌食道癌喉管癌；三是有人有钱有胃口，却没有吃青菜的心情。” “啊是滴是滴，我跟你一样的想法！”霞霞的脸闪过一道明媚的光，她激动地凑过来，拼命摇我的手，眼睛眯起来。 -12- 我也笑起来，刚刚所有的不愉快，那些哽咽，那些委屈，那些将落未落的泪，全都蒸发进小城的夜空里，消失殆尽。 霞霞笑得像花一样，我想举杯，庆贺她远离错误的人，祝愿她获得尘世所有的幸福。 她值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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