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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节所谈捉蜻蜓，还没谈结网。笔者自有即喜出城玩耍，少爷二字谈不到，但给北平通添了不少材料。成年以后，又喜和各级社会人士来往，有人说我深入社会，也有人说太不庄严，不管是褒是贬，反正北平通的材料问题，也可以得血多帮助，人家那有真是非呢！捉蜻蜓在早年有一种“粘”的方法，不太普遍，近年更不多见，所以不谈。捉蜻蜓以用网为原则，所谓琉璃网的便是，琉璃网有卖的，有自己织的，卖的琉璃网大都为幼童好玩，或为少爷班子一阵心血来潮的要卖（凡会捉蜻蜓的，都自己织或求人代织，很少买来应用的），所囗卖琉璃网一则必须美观，五色线相间，大灯笼穗，二则糙不必求精，用线不必求坚韧，不必用竹鞭子杆，可以用荆条棍，反正买到手里只三天新鲜劲，少爷脾气一过，酒肴弃置一边的。琉璃网分“圆网”和“牛舌头网”两种，以牛舌头网在应用上最为得力，卖蜻蜓的和成年人捉蜻蜓，囗喜用这种网，但不如圆网普片。自织琉璃网，都用囗色线，以毛蓝色线为多，白线次之。线用合股棉花线，线不能太细，一个琉璃网拿在手中颇有一些重量才可。织圆网先用半寸宽竹皮，以合股细麻绳捆成一个圆圈，然后以铁错界出同距离的人字小口，上下皆须界出，小口的距离短，网眼便小，距离长网眼便大，再以细麻绳按着小口捆成灯笼扣（近年多不用麻绳，而用白棉线，物品越进化越不坚牢，为近年通则），扣的中心也就是竹皮的中心，扣扣相连，直至一周。扣上结线，连续的织下去，便成了网了。织网须用竹梭，以竹皮做成，长三寸许，宽约五分，有“明梭”，“凤头暗梭”，明梭一名平梭，两端削去了竹心，只留两杈，暗梭下端相同，上端作葫芦形，葫芦头下挖空便成。梭以贮线，织时以左手食指第一节为标准，以便每个网孔一般大小，织时用“阴阳鸳鸯扣”，不用时想拆囗，一解便开。网兜大小，没有一定，普通合用连穗子不能过尺。网孔以方孔为最普通，其实穗子网兜一坠，也就成了圆孔了。也有一种织圆轱辘线网孔的，虽然美观，织起来很困难，二十年来，已不多见。织成网后，以竹稍鞭子把为网把，两股捆在网圈上，一股剪短，只能顶着网的下边，一个圆琉璃网，便算成功。牛舌网系囗两根竹稍，上端捆牢，下端只剩五寸许网把，网身长二尺半上下，宽约一尺，成一牛舌形，织网法相同，只没深兜，分两处结穗，穗亦不太大，成年人多喜用这种网。 二掏苇柞子 苇柞子是北方生在苇塘中一种小鸟，长嘴身作鼻烟绿色，南方生囗竹塘中的竹柞子，就是画眉鸟了鸣禽中能效水虫鸣的，只有蓝靛颏和苇柞子，以作冬日围炉听几声秋虫的消遣，关于苇柞子的养法和叫的方式，不在本文范围以内，兹先不谈。养苇柞子没有养“过枝”的，全是养“窝雏”（养鸟以经过一年以上的鸟为过枝儿，以新孵出的小鸟为窝雏儿），所以养苇柞子必须由窝中去掏。苇柞子结巢在苇塘里，它防卫的智慧，结巢的技巧，很令人惊讶。譬如百十丈长大的苇塘，看见一个老苇柞子直飞而入，人便以为它结巢必在此处，实在至少要在囗十丈以外才是它的窝，它直飞而入到了苇中，便又横穿着回了老巢，给要侵害它的人，布了一个疑阵。苇柞子结巢，是用三根苇子，先将苇稍以苇叶系在一起，然后在三根苇的中腰，造起巢来，巢的原料完全是苇叶，它便在巢中生卵孵雏。鸟兽多么灵巧，也不免为人捕捉，四川熊猫如何？布榖鸟啄木鸟多么难于琢磨，但窝却眼见有人捕得。人们计算苇柞子孵雏时间，依着苇柞子横飞习惯，追踪而至，至少须砍除几十根苇子，方能得至巢前，掏苇柞子的人，以能囗囗巢的三根苇子剪下，进程夸耀仝人（此为北平猎取生物的人普囗习惯），所以先将小苇柞子取下，置于笼中，然后剪取苇巢，不过苇柞子结巢，多在有水且为水深的苇塘中心，水蛇苇根，赤足亦有时不囗能，天生万物，岂尽为蚊螨生人，虎狼生肉载？掏苇柞子有的为自己豢养，有时为出售，也有小孩以掏苇柞子为游戏。苇塘边常生一种叶如韭菜，开三稜花的野草，其根如荸荠而尖而小，谓之“小菜毛”，撅(juē)菜可以生食，儿童以挖小菜毛为乐，但没有下街售卖的，只北平闹混合面那年，街头也有了吆喝小菜毛的，给人的心中刻了一道印痕。 三粘知了 知了即蝉，久为中国诗人所欣赏，其实只“蝉鸣山更幽”一句，刻画的还有些诗意，次一些的就是“蝉声替别枝”了。实在没板没眼，直着脖子（假借）喊，有什么意思？知了北平人读如既鸟儿三字之音，在夏天黄鸟百灵鸟脱毛的时候，需要吃活食，知了便成了鸟的食物，菜市每晨必有卖知了的。知了须用粘，粘知了以熬苏子油为最黏，将油膏涂于长竿尖端。以之黏知了的两翅，即不能再悦。儿童也已粘知了为好玩，但多不用苏子油膏，而用“面肥”，免费系将和成的白面，（也有到切面铺买面肥的，但仍须水洗），在水中洗去粉质，所剩完全是粘性的面肥，所谓洗面肥的便是。乡间仓促不能和面，即以麦粒口中咀嚼，再以水洗成面肥。儿童用竿，也只一根长苇而已。入伏以后，有一种绿色小蝉，名为“伏蝶儿”，因其叫声为“伏蝶儿！伏蝶儿”！伏蝶儿较知了聪慧的囗，囗常栖于最高枝上，极不易粘得，而且粘得以后，即不再叫，只发和知了一样吱吱平板之声而已。蚂蜂常喜和知了伏蝶儿斗，蜇上即不能分散，由树上直接滚下地来，谓之“龙戏凤”，人们见着即脱鞋来扑，北平人称龙戏凤能治疯病痹症，有人送了我一对，可惜没敢试验，只好弃置箧(qiè)囗。扑龙戏凤据说不能令其分散，如一扑即散，仍不得治病之效，必俟两方筋疲力尽，一扑即得，坐收渔翁之利而已！呜呼！吾知感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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