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我们的身处之地

上周末爸妈开车从岛上顺利返回大陆。

我问感觉如何，我妈说有些不适应，应该是干燥的原因。不过回来后郑州很暖和，和海南的温度是接轨的。今年海南偏冷，过年时爸妈都穿上了棉服。此时的北京，正在遭遇雾霾和沙尘暴的双重夹击，看同事发的朋友圈，每张照片都感觉有伏地魔大人出没。而纽约，四周遭遇四次暴风雪后，现在还是寒冬，看天气预报，进入四月也别想脱掉羽绒服。

在哪生活都不容易。

爸妈为了躲避北方冬季的污染以及严寒，从前年加入候鸟行列。海南乐东空气好风景好邻居好，吃好喝好玩好，但天越来越热蚊子越来越多时还得回大陆。他们一路行驶都很顺利，直到最后一天遭遇大雾，高速封路时间有点长。我说先住下休息吧，明天再开回家。妈妈说不行啊，明天咱家车限号。差点忘了，我大郑州向北京看齐，也开始限号了。不知对拥堵情况是否有效，不过空气似乎好些了，起码北京在橙色预警的时候郑州还没那么糟。但也说不准，上海的朋友告诉我，北京的雾霾大概要一周左右飘到长三角地区，全国空气一盘棋，想独善其身很难。

纽约的空气真好。即使是阴天，也能看出云的层叠，即使在深夜，也能清楚地看到云如何飘过。我们刚到纽约时特别忙乱，除了上班，还要找房子办银行账户电话卡水电燃气网络，有家人的还要去接家人给孩子办入托入学。有几次累到筋疲力尽时我们就感慨，这要是在北京早病了，多亏了纽约的好天气。没有雾霾没有污染侵蚀肺腑，给身体增加更重的负担。

我给同事的信应该这样写：我在纽约的寒夜里大雪纷飞，你在北京的雾霾里温暖如春。

和小伙伴们聊天，大家感慨，纽约空气虽好，但办事效率太低。举个例子，我爸妈在乐东想办居民卡，准备好材料当天去派出所办理，第二天就能拿到，这是偏远小县城乐东的效率。我们想办纽约市民卡，预约好带齐各种材料去办，必须要两周才能等卡寄到，如果寄错地址（这是常事）会等更久，这是繁华大都市纽约的效率。

纽约的物流速度能把人逼疯。这里没有快递，只有邮政和慢递。我曾经有次误以为信用卡被盗刷，是因为亚马逊在发货时才会扣掉信用卡上的钱，从我下单到发货，时间久到我已经忘记自己曾经买过东西了。就算是亚马逊的prime会员，享受的也不过是国内快递正常的发货速度。而其他网站，如果想要次日送达，付的运费肯定比买的货物还贵。

我记得大概是2014年，在我们举办的国际研讨会上，一位韩国的专家介绍了当时韩国电商物流的情况，他说家庭主妇上午下单下午就能收到超市送来的蔬菜米面，电商让韩国的太太们都变懒了。当时我们挺羡慕的。没两年，中国的当日送达两小时送达一小时送达雨后春笋般出现。我如果想在网店订购水果下班回家吃，都不敢在刚下班时下单，要等回家的路走过一半，才能下单。因为店家发货太快，经常我还在地铁上晃悠，快递小哥已经拎着一袋子果蔬在门口等候了。

由奢入俭难。

有位朋友特别喜欢河图《不见有情》中的一句歌词：谁相安布衣蔬食若曾逢锦绣。

汉学家比尔·波特写过一本探访隐士的书《空谷幽兰》，他从上世纪八十年代末亲身探访隐居在终南山等地的隐士们，不是近些年红遍朋友圈的穿汉服卖书的网红们，而是真正的隐士。

隐士们在山中过着怎样的生活？他在书里这么写：我能够理解为什么有的人什么都不想要，而只想过一种简单的生活：在云中，在松下，在尘廛外，靠着月光、芋头过活。除了山之外，他们所需不多：一些泥土，几把茅草，一块瓜田，数株茶树，一篱菊花，风雨晦冥之时的片刻小憩。

出世和入世都是修行。选择在哪里生活，就默认了这里的生活方式，修行方式。生活就像下围棋，这里你让步一子，那里你多得一地，加加减减，收官时看清自己身处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