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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倨后恭”，本意从前傲慢，后来恭顺。其起源颇具讽刺意味。 《战国策.秦策一》记载，苏秦落魄不得志的时候，嫂子对他冷嘲热讽，连饭都不给他做。 后来苏秦挂了六国相印，衣锦还乡，其嫂以“蛇形匍匐”迎接他。 苏秦问：嫂何前倨而后卑也？ 相当于直接一个大耳刮打了过去。 这也就衍生了一句“老人言”：莫欺少年穷。 《西游记》中，生性高傲的孙悟空也曾经有两次前倨后恭的经历。 不过这跟“莫欺少年穷”毫无瓜葛，只是猴哥性情使然。 第一次，是在五十一回中，唐僧取经小分队遇阻金皘山，化身独角兕大王的老君坐骑青牛，用金刚圈套走了孙悟空的金箍棒。 悟空无计可施，想到独角兕可能是天上凶星思凡下界，于是上天找玉帝降旨查勘。 孙悟空见到玉帝后，先是朝上“唱了个大喏”，对玉帝口称“老官儿，累你累你！” 然后简略交代了自己遭遇，“却又打个深躬道：以闻。” 旁边仙翁葛洪笑话他“猴子是何前倨后恭？” 猴哥小小一羞、自我解嘲道：“不敢不敢！不是甚前倨后恭，老孙于今是没棒弄了。” 当年大闹天宫时的孙悟空何等豪气，哪里曾把玉帝放在眼里。 “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一个妖猴，敢跟玉帝争座位，可谓霸气侧漏。 没了兵器的孙悟空，就像拔了牙的老虎，又有求于人，英雄气短，前倨后恭，情有可原。 可是后来却又有一次，美猴王的金箍棒尚在，没有任何必须的理由存在，却也是莫名其妙的对人“前倨后恭”了一回。 这个人就是昭惠灵显王二郎显圣真君，也就是“心高不认天家眷，性傲归神住灌江”的二郎神。 传说中的二郎神原型有多种版本，《西游记》只说他姓杨，这里也就当他是杨戬杨二郎了。 说起来这次前倨后恭的 “前倨”，发生在五百年前孙悟空搅乱蟠桃会、二郎神奉旨平猴祸之时。 五百年前，孙悟空以花果山妖众，力敌天王李靖十万天兵不落下风，正是英雄不可一世。 后经观音菩萨推荐，二郎神兴冲冲来会美猴王。 两位一照面，二郎真君报了名号后，孙悟空立刻说了一段话： 我行要骂你几声，怎奈无甚冤仇，待要打你一棒，可惜了你的性命。你这郎君小辈，可急急回去，唤你四大天王出来。 根本不把这位二郎大神放在眼里！倨傲如此，可见齐天大圣的嚣张。 而这前倨后恭的“后恭”，则是说乱石山碧波潭前孙悟空路遇二郎神。 弹指一挥间，匆匆五百年。事变人非，曾经桀骜不驯的齐天大圣皈依佛门，拜在唐三藏座下成了孙行者。 而二郎神还是那个二郎神，喝着小酒唱着歌，高兴的时候带着梅山兄弟四处打猎玩耍。 碧波潭前，孙悟空正在跟八戒讨论如何诛怪夺宝，恰见二郎神打猎路过。 五百年间没有过任何交集，偶然路遇，曾经的对头、“郎君小辈”，忽然就成了齐天大圣口中的兄长，而孙悟空也莫名成了梅山六友的二哥。 这个弯拐得太急了些，有点让人摸不着头脑。 其实作者早也做了铺垫，只是容易让我们忽略。 问题还是出在那句“强者为尊该让我，英雄只此敢争先”上。 孙悟空眼里，强者为尊，什么事都是实力说话。 你打得过我，我就服你，你做我老大我心甘情愿。你打不过我，得，做我小弟也许我都不屑。 当然这“打”是要讲究武德的，投机取巧不会让孙悟空心悦诚服。 当初辞别菩提，回到花果山再做美猴王时，孙悟空便结交了牛魔王、蛟魔王、鹏魔王、狮驼王、猕猴王等六个魔头。 孙悟空敬陪末座，排了老七。为什么？ 只因孙悟空本来也是实力最差的一个。不然老孙怎么甘心！ 三调芭蕉扇中，牛魔王大战孙悟空与众仙兵佛将，足见老牛实力。 大闹天宫时，美猴王想跟玉帝争座位，不是看他年龄长幼，也不是看他身材高低，只是瞧不起他的实力而已。 现在再见二郎神，孙悟空和二郎神已经是“一口锅里轮马勺”的“同僚”。 五百年前花果山一战，二郎神的武艺、武德，深为孙悟空所拜服。 又因为自己曾被二郎神“降伏”（虽有老君相助，毕竟真正对阵的还是二郎神），孙悟空不敢再妄自尊大。 加上五行山下五百年的思考和西行取经一路历练，孙悟空还是当初的齐天大圣，但在二郎神面前，已不是当初的美猴王。 坦然叫一声“兄长”，正是恰当称呼。 所以，这第二次的前倨后恭，孙悟空不但是认真的，而且很真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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