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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B君是老朋友。危难时刻，互致问候，报一声平安，乃人之常情。但是，当我听到B君讲述最近家里发生的事时，忍不住悄悄打开了手机录音键。下面的文字是我根据电话录音整理的B君口述。 武汉封城前一天，夫人就说感觉有点腰酸背疼，以为是呆在家里坐久了所致。随后几天，症状持续加重，恶心、口苦、呕吐、发晕、寒颤加咳嗽，病毒感染的可能性很大了。大年初二夜晚，紧急到社区医院看急诊，社区医院无医生值班。回家苦熬到天亮。早上八点刚过，急忙到社区医院看门诊，检查血常规后，医生说赶快去大医院，病毒感染可能性极大。去社区申请安排车辆送医院看病。社区回答也很干脆，政府征集的出租车是给孤寡老人、困难群众送菜的（政府通告中送病人就医这一条不落实）。无奈！只好骑自行车去医院看病。抽血、拍CT后，双肺玻璃状阴影，疑似新冠病毒感染。要求做病毒核酸检测，医生说：“现在没有办法做这个检测。先开药吃，建议居家隔离观察。另外，有个药叫盐酸阿比多尔，需要去药店买：”。医生开好处方后对我说：“赶快去找这个药，医院里这个药很早就断档了”。 救命药“盐酸阿比多尔”在哪里？全家人紧急行动起来，到处寻这个救命药。儿子安慰我们说：“别着急！我知道武昌光谷有个药店有卖的，明天开车过去买”。第二天，儿子来电话说：“光谷药店的阿比多尔卖完了，我正在想办法找药，妈妈要按时服用医院开的药，别着急！等我的消息。” 一家人提心吊胆、扳起指头数日子，听人说，新冠病毒感染发病前七天是关键，挺过七天，症状不加重，就有可能慢慢好转，七天内症状加重，就非常危险。每天看到微信里疯传的求救信息，深知病毒感染的险恶。武汉市医疗资源不足，医院一床难求。求社区尽快安排检测，回答要耐心等待。更加深了我们的恐惧感，真实体会到度日如年的感觉。 既然求救无门，不如赶快自救。吃了几天医院开的药，又加服两种自购药：盐酸奥司他韦颗粒和念慈菴枇杷膏，停掉了盐酸莫西沙星片。民间偏方也一起上，每天喝一大碗姜蒜红糖水。终于挺过了最危险的七天，有些症状开始减轻，有些症状甚至消失，身体感觉好多了。 夫人的症状好转，我大姐家传来不好的消息。大姐在大年初一发烧、咳嗽，到武汉市二医院就诊，CT片子显示双肺玻璃样阴影，病毒感染。同样的遭遇再次发生，医院无法做病毒核酸检测，到社区申请，前面已经登记了约四百人。大年初一至今，症状还在加重，这个势头是很危险的。 获悉大姐中招，深感无助和焦急，想起平时为了一些生活中的琐事，对大姐也是心生怨气，如今她也是遭遇瘟疫袭击，生命危在旦夕，同病相怜，冰释前嫌，夫人禁不住眼泪流。我劝夫人别着急，自己也要树立信心，战胜瘟疫。现在只有祈求老天爷保佑大家都平安无事。 2020年2月5日中午，儿子来电话，救命药已经搞到了，下午就给妈妈送来。因为是居家隔离，我与儿子约定在社区大门外，定点交收救命药。三盒盐酸阿比多尔，可以吃三天。 救命药放在桌子上，我和夫人都静静地坐在一旁。过了好半天，夫人说：“我这几天感觉症状持续好转，可以不吃这个药了。是不是把这药给大姐送过去？她的症状在加重，这药可是救命药呀！” “你现在还有一点症状的尾巴，吃了这个药，说不定就会完全好起来。” “我的症状已经很轻了，慢慢调养几天，会好的。” “那是不是还等几天，观察一下再说，好不好？” “不用等了，救人要紧！趁今天下午还有太阳，把药送去了赶回来吃晚饭都来得及。” “要不要打个电话，和儿子说一声 ？” “不说了！这是他的一片心意，如果转送别人，怕他不好想。你抓紧时间送去，在路上慢点行，快去快回。” 救人如救火，我不再犹豫了。外面的共享单车不敢用，骑着夫人的女式单车就出发了。出门时太阳还没下山，回家时已经是华灯初放。一路骑行，汗流浃背，毛衣、毛裤都脱了。忽然一阵冷风吹过，看到身边疾驶而过的救护车，蓝灯闪烁，心里一阵发紧！这一路起码看到七八次疾驶而过的救护车，可想而知，武汉的形势是多么严峻呀！ 回家吃过晚饭，夫人突然说：不好！怎么感觉有点打寒颤呀？话音未落，浑身发抖。此情此景，我顿时汗流满面，就像一个落水者刚刚爬到岸边，即将上岸时又失足滑进水里。在网络上看到过，此新冠病毒很狡猾，有可能时好时坏。由轻症转变为重症时，第十天是关键时间点，可能出现一个突然加重的坎！未必这样的厄运真的落在我们头上吗？落水的人，又捞不到一根救命的稻草，是多么的无助哟！无可奈何，让夫人坐沙发上，用力掐她拇指的少商穴，按揉双手的合谷穴，祈祷着老天保佑！大约三个小时后，症状稍有缓解。 第二天晚上，在大家庭群里，看到大姐发的一条留言“我好了！今天没有发烧了。如果明天不发烧，那就是真的好了。提前给大家报告一下，请放心。”大姐那里传来好消息，值得高兴，我家这里出现反弹，忧心忡忡。这事情简直是个跷跷板，一上一下，搞得心里五味杂陈，不晓得怎么办。夫人看我这一次吃了个“夹糖饼子”（武汉方言：很尴尬），也没再说什么。心动不如行动。她给大姐发了一条消息：“姐姐！听到你好些了，很高兴！如果不是听到这个好消息，我本是不会对你说的。昨天给你送去的药，是儿子好不容易搞到的，因为你的症状比我重，所以才给你送过去。今天看到你的好消息，就想问一下，昨天送过去的药，你吃了没有？如果还有一点，是否就给我吃？因为，我的病情又出现了反弹。”大姐很快就回复了：“哎呀！要晓得是这么回事，昨天就不要你们送药来了。随么样我都不会吃这个药唦！还好，我只吃了一半，还剩一半。明天上午赶快过来把药拿回去！”危难时刻，一份救命药，俩人合着吃。后来是俩人都感觉好多了，经过几天的调养，均已康复。 听B君讲到这里，我好半天都没有说一句话。 实事求是地说，盐酸阿比多尔是五天一个疗程，三盒药只能吃三天共计九次。俩人各吃一半，一位吃四次，另一位吃五次。有多大的效果，恐怕只有天知道了。 瘟疫施虐，性命攸关，恐惧、茫然、无助交织为一团。救命药和亲情，搅合在一起，残酷的现实和人性的本源，难分难舍，孰轻孰重？我没有办法厘清！虽然人说一滴水也可以映出太阳的关辉，但是，一滴水毕竟太渺小了，在太阳的照射下，瞬间就会蒸腾挥发！更何况这些凡人小事，何足挂齿。就好比瘟疫过后，一切都会恢复平常一样。只不过我心中已经有一个天大的问号，久久不能隐去：如果这样的情景再现，诸君如何填写这份答卷？ 家庭是社会的细胞，亲情是这个细胞的本源。瘟疫突袭，家庭细胞的免疫力何在？ 2020年2月16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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