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那日，我去雅鲁藏布江边的甲格村作新闻采访。有位名叫洛桑的中年藏族教师，绘声绘色地向我讲述了一位驻藏人民解放军战士冒险保护他渡江到学校上课的动人故事。时至今日，我的耳畔还一直不停地回响着这位藏族教师激情满怀地讲述这一故的现场语言—— “我的家乡，座落在雅鲁藏布江岸的甲格村。每当我伫立江边，观看江心那缓缓游动的牛皮船或小木船时，眼前便会倏地飘荡起一只绿色的船桨。接着，这船桨又把我的思绪划向昔日那难忘的大江波涛翻滚的激流之中……  “那是一个西藏的夏季。一天夜里，我的家乡突然下起特大暴雨。阵阵天塌似的雷声和金箭般的闪电把我从梦中惊醒，只听那巨大震耳的雨声像奔腾的马蹄敲打着房顶，院里的雨水则像瓢浇似的哗哗流淌。我躺在铺上，心里默想，自己担任着江对岸甲格小学的数学教师，白天得赶去上课，要是我的小木船过不去江，那可就太糟了呀!这时，我的心情就像被这暴雨打湿了一样的无比沉重！ “天刚亮，雨还在瓢泼似的下着。我就翻身起床，匆忙喝了一碗酥油茶，披件防雨衣，就往江边上跑去。未跑多远，只见大江的江面骤然比平时增宽了两三倍，惊涛翻滚，骇浪滔天。这时，我怎么也找不见往常停船的江湾，再也看不见我那只天天撑渡的小木船。眺望对岸遮掩在雨帘中的学校房屋，我仿佛看到同学们已端坐在教室里，正向我投来一双双灼热期待的目光，心中真感到焦急万分! “'格拉(老师)，我知道你要过江，请上船吧！’ “突然，耳边传来一个亲切的汉族小伙子的宏亮声音。我满以为是自己过江心切而产生的错觉，便不去理会。 “'格拉，快上船吧!同学们在等你上课啦！’这声音比先前更加宏亮，也更为急切。我定睛一看，在我身前不远的江边上站着一位头戴红五星、身穿绿军装的金珠玛米。他一手抓着一只小木船的船舷，一手握着两只木桨，涟涟的雨水像飞瀑似的从他的面颊上冲刷下来，他仍站立不动，此时正以一种严厉催促的目光紧盯着我，简直使人不能思索犹豫，我便立即拨腿飞跑出几步，一跃跳上了他身边的那只小木船。接着，就见这位金珠玛米也将身子一纵，稳稳地跳到了船上来，他迅速将木桨插进两边船舷，摇动起双桨，就要冒雨开船渡江。这时，我才发现，这只小木船原来就是我自己平时撑渡的那一只木船，忙问：'这船，是你给我保护起来的吗?’ “'不，是我们连队防洪巡夜的同志给你护着的。’ “随后，他轻描淡写地说'别管这些，咱们赶紧渡江吧!’ “'我说“你也要到对岸去?’ “他微微一笑说：'我嘛，执行首长的命令，随你一同去呗。’这下我才算弄明白，这位金珠米是受部队所派专门为我送船来，并要冒险为我摆渡过江的。我心里真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是结结巴巴地说：'土几其!土几其！’（谢谢) “他听后哈哈大笑道：'别客气!咱们军民一家嘛。你快坐好啊！’他边说边用双手握桨，猛力一摇，小船便像匹烈马闯进了水势汹涌的大江面上。 “茫茫的江水以每秒七、八米的流速狂奔急流，排排巨浪发出雷鸣般的吼声，不时向小船冲撞过来，像巨轮转动出现的浩大江涛旋涡，时刻都有要将小船吞没的危险。我因不知这位金珠玛米的水性如何，很怕他在船前被洪浪卷走，于是大声对他说：'金珠玛米拉，你来坐船，我换你划吧！’他回过头来，认真地说：'你不用担心!我是在长江边上长大的，保证你平安渡江!’话音刚落，小船猛地飞升到几米高的洪峰上，随之又急速地跌进几米深的浪谷中。强烈的颠簸，弄得我头晕目眩，不知所措，只好本能地将双手紧紧地抱着船舷，听天由命。约过一刻多钟吧，小船好不容易驶进了江心。我才刚舒了一口气，突然，一个巨浪铺天盖地向小船压来，把我俩一齐撞倒在船舱里，完全撞昏过去。等浪头一过，我坐起身来，睁眼一看，'哎呀，不好了!’我惊骇得一时发不出声来，但见船上的两只木桨已被巨浪冲得无影无踪。这时，我心里想到，小船没有船桨，就等于鸟儿折断了翅膀，这可怎么办啊?!  “'沉着气，不要怕!’忽听这位金珠玛米急切大声地向我喊道：'快坐好!我有办法渡船呀!’听他这一吼，我只好又老实地坐着不动了。只见他敏捷地从船边跳进江中，用起他的左肩顶着船底，而奋力挥动那只还穿着绿军装的右手臂，在激浪中猛力划水，推船前行。啊!这绿色的手臂，一瞬间便化成为一支矫健有力的绿色船桨!它划呀，划呀，劈波斩浪，一往无前，是什么惊涛骇浪也不可抗拒的呀，只见他就像江中出现的神龙，大显神通无所畏惧，坚定顽强地破浪渡船，勇敢无畏地与江涛搏斗，将小木船硬是一浪一浪地推向前进，直到最终平安地将我送达到大江对岸。 “上岸后，我见他的脸色发青，嘴唇发乌，浑身被冰冷的江水冻得瑟瑟发抖，人也显得疲乏不勘，心里感到十分难过！可当我上前搀扶着他，挽起他那绿色的手臂时，见它已被冰冷江水冻伤得发紫发黒僵硬如铁，我的两行热泪再也止不住地滚落下来…… “我怀着激动难平的心情，蹒跚地走进学校。同学们一见，都惊奇地围拢来向我问道：“'格拉，江水这么大，您是怎样过来的?’ “我激动地回答道：'是金珠玛米送我过来的。’接着，我向孩子们讲述了刚才渡江的一幕情景。同学们听后，尽都激动得鼓起掌来，在一片热烈的气氛中议论纷纷。一个名叫登珠的男同学说：'金珠玛米真好! 上次也是一位金珠玛米医生雪夜过江，给我妈妈治好了病!’又一个名叫达娃的女同学说：'那次山林起火，要不是金珠玛米叔叔赶来抢救，我家的房屋早被烧光了，也许我和阿爸阿妈也都不在了!’……听着同学们讲述的这些话语，联想刚才渡江时的一番情景，我仿佛感到，我们美丽的家乡西藏，多像一只巨大的航船，而驻藏部队的金珠玛米就是这巨船上的一支绿色的船桨!它始终同另一支船桨——我们西藏各族藏族人民密切配合，团结奋斗，在护卫和推动着西藏的这只航船胜利前行，并不断驶向更加辉煌的里程啊!”  此次采访，使我深深感到，藏族教师洛桑所讲的这一故事，完全说出了西藏各族人民的心里话。在保卫和建设西藏边防的岁月中，我们驻藏人民解放军正像那只绿色的船桨，在历史的长河中划出了一首首无字的歌，一幅幅动人的画，一曲曲军民友爱共筑美梦的深情赞歌!那于江中拨动绿色船桨的解放军战士，难道不正是我们这个新时代最可爱的人么？ 本栏目编辑：宋蔷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