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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乌托邦的世界 | 一周热点

 秃头研究所 2021-05-18


「美丽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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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开始之前,先来看一个英国作家的故事。

在某个被设定好的世界里,所有的婴儿都不用通过母胎才能诞生于人世,他们一个个像是在培养皿里悉心照料呵护的生物,从基因匹配、受精到胚胎发育都在孵化车间中被严格控制和要求,不会有畸形的胎变,也能保证最优质的生产过程 。他们不知道何谓母亲、何谓家庭,甚至是何谓人类自然生殖的过程。

在这个世界里,人群分为三六九等,从最高等的阿尔法到贝塔、伽马、德尔塔以及最低等的艾普斯隆五个等级。不同的等级从事不同的职业和工作,甚至享受不同的教育、生活和亲密关系——这些设定从胚胎的氧气、养分输送这些环节开始就已经对其加以决定——下等胚胎的氧气和养分更少,阻碍其大脑和身体骨骼发育。

这是生理层面上的控制。

在心理精神方面,从出生的伊始,这些婴孩就开始接受符合他们自身等级的宣传教育,比如贝塔会被持续性地灌输「做阿尔法很累」、「伽马太蠢」这样的价值观念。通过这样的不停的说教和理念意识的净化,每一个等级的人均安身立命,认为自己所处的阶层就是最好的、最适合自己的。

看到这里其实很多人已经猜出来了,这就是本篇开头提到的英国作家阿道司·赫胥黎所撰写的《美丽新世界》。这本书和乔治·奥威尔的《1984》、尤金·扎米亚金的《我们》一起被称作是二十世纪最经典的「反乌托邦三部曲」。

什么叫「反乌托邦」?其实反的就是托马斯·莫尔在《关于最完美的国家制度和乌托邦新岛的既有益又有趣的金书》中所谈到的那一种以最理想、最合适的方式存在空想主义乌托邦社会。

在乌托邦的背面,奥威尔将高压的政治统治和严密的意识控制作为「1984」里充满恐慌和令人不安的可怖一面;而赫胥黎却截然相反,他塑造出的是一个每个人都享受着所谓美好的生活,可以随时随地地乘坐便利交通工具去往地球的另一端欣赏只有在《小王子》的世界里才能实现的一天观看上百场日落。在这个美丽新世界里面,没有高压统治,没有强权政治,人不会抱怨,甚至不会因为感到痛苦而消沉,失去工作的动力。没有宗教、没有信仰,社会运转得像是机器一样严丝合缝。

没有人会思考问题,因为他们所有的休闲时间都被各种各样的娱乐和感官刺激所填满。在极度繁华的社会中,人是为了社会运转、创造财富而生。所有人的一生都被无形的枷锁所缠绕——不是让你呼吸不过来的压力和痛苦,而是让你感到愉悦和轻松的所有一切——没有人会认为这些是错误的,因为世界的规则 已然形成,等级、消除会使人荒废工作的疾病/失恋/家庭变故等等额外因素、娱乐和刺激充斥所有的空闲时间,最后,每个人都安然自得,直到为这个社会所吞噬。

可能讲到这里,一切好像还都停留在「小说」、「虚构」和「无关紧要」都范围内。毕竟当我们在看了一场哥斯拉大战奥特曼走出电影院之后,也并不会真的认为远方传来的雷声真的就是哥斯拉的沉重脚步。

但是别急,这周有一名叫「缪可馨」的女孩和她的家属,或许正在经历一场「美丽新世界」的宰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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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小女孩写的作文被语文老师狠狠地斥责负能量太多,虚假的、伪善的、负面的情绪都被统一划分到「错误的」范畴中。不知是不是正能量太稀薄,在女孩坠亡之后,家长群里发起了为老师的行为点赞的活动——老师不仅没错,还应该得到嘉奖 。


那么错的人是谁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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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东尼奥·葛兰西将「霸权」定义为某种进行中的状况,描述了统治阶级(连同其他相关阶级或阶级成分)通过操纵“精神及道德领导权”的方式对社会加以引导而非统治的过程。在霸权之中包含了一种特殊的共识,即某个社会群体想方设法将自己的特定利益展示为整个社会的整体利益。于是,尽管社会之中始终存在着剥削和压迫,但各个阶级之间达成了高度的共识,彼此和谐相处。被统治阶级似乎服膺于“共同的”价值、观念、目标、共识以及文化和政治内涵,并以此种方式被既有权力结构「收编」。[1]

赫胥黎笔下的「美丽新世界」是一种霸权。社会最高领导人及其国家机器中的高级精英群体将被统治者从出生到死亡的每一步都安排妥当,排除所有会对其为国家工作以完成社会财富的积累造成影响的每一个可能性——甚至出门都被灌输不能步行,而要乘坐交通工具——这样便能进一步加强货币的流通。这种统治并非军队或武力,而是一种从思想和意识形态层面出发的控制。

缪可馨的语文老师对缪可馨和同班同学的家长是一种霸权。作文只能是「正能量」,不能传递负面的价值观,这是文化和思想的剥削,乃至根本没有人问一句,为什么这个社会上只能有「正能量」?甚至于是老师自己或许都没有想过,这种「正能量」的思想和观点,是不是她自己生产出来的。更无奈的是,缪可馨的同班同学家长在班级群中为老师的做法点赞。当一个生命离去的时候,他们所信奉的却仍然是教师的权威。

不生子的杨丽萍是一种霸权。有网友评论杨丽萍不生子是一种罪孽,而在陈数等一众女星出面力挺杨丽萍,认为生子与否是女性自己的选择,就像是演员张铎在评价自己的妻子陈松伶时所说的“她适合教小孩不代表她就一定要有一个小孩教。”一样,女性能够生育并不代表她就一定要背负上生儿育女的枷锁。但正是如此的言论激怒了另一批人,他们认为,女性不生孩子,就是抛自身责任于不顾,世界将会灭亡,人类将无法繁衍后代。这是社会对女性的霸权,甚至是男性统治者对于女性被统治者的霸权。


乘风破浪的姐姐是一种反霸权。30+的姐姐不是所有人心里单向度式的「过期的凤梨罐头」,她们是独立、自主,敢叫嚣规则,敢给权威翻白眼,勇于表达和展现自己的姐姐。她们反的,是男性对年长女性的单一化想象;她们反的,是社会对于年长女性的刻薄和鄙夷;她们反的,是女性要依靠男性,女性懦弱而又畏惧恐慌的长期以来的社会共识。

霸权和反霸权,是这周的主题。

最后,在美丽新世界中,有一个未融入到这个社会中的野蛮人说了这样一番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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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还没说要求衰老、丑陋和阳痿的权利;要求害梅毒和癌症的权利;要求食物匮乏的权利;讨人厌烦的权利;要求总是战战兢兢害怕明天会发生的事的权利。要求害伤寒的权利;要求受到种种难以描述的痛苦折磨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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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和赫胥黎所说的一样,现在的这个社会,也正需要更多元的、多维度的,更为包容的、富有想象力的思想容差。

毕竟

「WE DON'T NEED NO THOUGHT CONTRO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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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学」 

- 不是「过期的凤梨罐头」-
- 也没有过「最佳赏味期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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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被定义的女性

在玛丽·路易斯所撰写的《童话中的女性》中谈到关于女性形象的塑造。她认为,童话中的女性形象大多为男性所塑造,并延伸出卡尔·荣格所提出的代表男性想象的阿尼玛(Anima)的女性特质,例如大部分的童话女性角色都必须遭遇诸多艰难困苦的生活或者是磨难,直到最后遇到一个拯救其于水火之中的男性角色。对于男性而言,这种阿尼玛(Anima)的女性特质大多表现为受到男性的救赎,或者是柔弱、善良、温柔和体贴。

玛丽·路易斯指出,女性在日常生活中也会反过来运用男性人物所施加于其的阿尼玛(Anima)特质,例如当父亲责令其上桌吃饭前必须洗手时,女孩往往会轻声且温柔地冲着自己的父亲撒娇,以求能够逃避洗手的环节。

而当女性作出某些不适用于男性所定义的阿尼玛(Anima)特质范围的举动时,男性则会表现出混乱且震惊的表情和模样——你竟然这么不温柔!竟然剪短发!竟然会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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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可以说阿尼玛是受到忽视的,而真实的女人对于她的存在、她的本质、她是什么、或她可以成为什么并不确定。

真实女性的印象是由许多女性被拒绝和不被欣赏的痛苦经验所组成,并在暗地里酝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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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电影《一个未婚的女子》中,讲述了女主角艾黎卡在丈夫出轨并抛弃她之后才充分地发现自己在社交和事业上的能力。影片的最后一幕,是她拒绝了恋人一同前往另一个城市发展的邀约,以此继续追求自己的事业发展。她昂首阔步地走在曼哈顿大道上,对未来充满期待。

离开男人,离开男性的定义,女人才能焕发生机。

「乘风破浪的姐姐」在重新定义「女团」,也在重新定义着「女人」:女人不再是超过25岁就需要进入「过期区」的「凤梨罐头」,她们是越陈越香的姐姐。

我其实谈过很多次关于女性是如何被定义的,是如何被约束的,是如何成为了没有身份的象征者的。🔗 女生和妇女 在「乘风破浪的姐姐」之外,还有「不生子的杨丽萍」。其实这些反复的讨论和思考甚至已让很多人开始疲惫:为什么又是女性的话题,为什么又开始聊这些,为什么反反复复地出现。

原因其实很简单:当一个事物被反复讨论的时候,就说明它正走在变革的路上,而所有讨论的、发声的人,都在为其摇旗呐喊。

👩🏼 认同与自我辨认

当然,如果要谈「乘风破浪的姐姐」是怎么火的,必然离不开营销、宣传和一大堆的节目套路和技巧;但在我看完整期节目后,今天只想谈谈关于女性对于女性的认同。

现在的我其实很害怕变老,很害怕说出自己的年龄。似乎感觉当女人失去了青春,就失去了可供选择的机会。但是姐姐们给出的答案是什么?

在任何年纪的女人都有自己的价值。

上世纪80年代,麦当娜火遍全球,以热辣的,甚至可以说是「色相毕露」的挑逗性表演颠覆了女性行为是否「得体」的边界。但她却对女性创造了一种独特的认同性——你可以欣赏自己的身体,展示自己的身体。

当这种认同性的建构随着麦当娜的火爆成为世界主流文化之时,女性的价值和定义的边界就被延伸和扩宽了。

反过来说,这也是「乘风破浪的姐姐」之所以能够受到追捧的原因之一。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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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热搜榜」 

- 资本/权力和整治的力量 -
- 社交媒体是乌托邦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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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相关的知识点

微博热搜榜离开的第五天,想它。

这种思念如果要转化为新传的专业表达,那就必须是「社交媒体已经成为了当下信息获取者重要的来源入口之一」。

根据Facebook所发布的信息,2019年度“52%的美国成年人从Facebook获得新闻。这比2018年的43%有了大幅增长,现在Facebook成了新闻达到了美国的绝大多数人口的主要方式,FB是唯一实现这一目标的社交网络”。

所以为什么大部分的媒体、信息传播者都在强调布局社交媒体,着重发展社交媒体的传播矩阵,与社交媒体(诸如Facebook、Twitter、新浪微博等)进行合作;学者也在关注社交媒体上的舆论传播环境、假新闻和仇恨言论对于民主政治的影响等等。归根结底,就是因为社交媒体目前强大的用户集聚能力。

正是应了媒体大亨默多克的那句话:谁掌握了信息入口,谁就拥有了全世界。

还要扯一些讲一些大家众所周知的知识点的话,就是议程设置了。稍微改写一下麦库姆斯和肖的那个观点陈述便可以得到:当前的微博热搜榜以清单式的信息罗列形式,影响用户对于周围世界大事及其重要性的次序判断。

没有热搜的世界,还是稍显一丝寂寞呢。

🙋🏻‍♀️ 社交媒体让我们更孤独了吗?

「FOMO」(Fear of Missing Out;害怕错过)是由牛津大学教授Andy Przybylski最先提出,意指网上冲浪的年轻人们非常担忧自己被其他冲浪网友所抛弃。(书面表达是:害怕会错过社交媒体上发生的大事小情,因此感到焦虑和不安。)

微博热搜榜离开一方面是让诸多习惯于使用其获取信息的用户感到信息缺失之外,还有的心理就能用这个「FOMO」来解释了。

作为多年吃瓜好手,怎么能有我们不能第一时间的事情存在呢?

不过大家发现没有,热搜榜虽然消失了,但是姐姐妹妹们的信息获取仍然不差啊!该追的瓜一个不少!这与当下网络媒介的节点化传播密切相关。当所有的信息都被铺陈在一张紧密联系的网络中时,传播的速度就与节点的连接率呈正相关关系——节点连接度越高,传播速度就越快。

米尔格兰姆所提出的六度分隔的小世界理论也是这么个道理。虽然看似人际关系是分离的,但实际上节点和节点之间是能够相互传播的。

不过,即使是这样的密切连接,也很难让一个人摆脱孤独。

雪莉·特克尔在《群体性孤独》中表示,当公众对科技的依赖越来越多,彼此之间的关系却越来越疏远。当所有人都在使用社交媒体之时,明明应获得更多的交流,却往往陷入更深的孤独。

或许短暂地离开微博,离开热搜榜,能够缓解这样的孤独压力。

美国匹茲堡大学(University of Pittsburgh)媒体、科技与健康研究中心主任 Brian Primack等人2017年在《美国预防医学期刊》(American Journal of Preventive Medicine)发表的论文指出,青年人群的社交孤独感与他们过度使用 Facebook、Snapchat、Instagram 等社交平台有关联。

调查结果表明,每天的社交媒体平均使用时间超过2小时的用户,越容易出现社交隔离感。那些每周访问社交媒体超过58次或以上的人,相对于每周访问次数不到9次的人而言,出现社交隔离感的可能是后者的3倍。

离开微博热搜榜,未免也不是一件坏事。



乌托邦的世界应该是不大可能了。
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警惕美丽新世界的到来。



🗣 参考文献:

[1]约翰·斯道雷;常江译.文化理论与大众文化导论(第七版)
[2]玛丽·路易斯;童话中的女性

  晚 安  

图源:Sheron Rup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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