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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傳進退-成公元年至二年

 弯刀书斋 2021-05-19
【經】
元年春王正月,公卽位。二月辛酉,葬我君宣公。無冰。三月,作丘甲。夏,臧孫許及晉侯盟于赤棘。秋,王師敗績于茅戎。冬十月。
【傳】
元年春,晉侯使瑕嘉平戎於王,單shàn襄公如晉拜成。劉康公徼jiào戎,將遂伐之。叔服曰:“背盟而欺大國,此必敗。背盟,不祥。欺大國,不義。神人弗助,將何以勝?”不聽,遂伐茅戎。三月癸未,敗績於徐吾氏。
齊難nàn故,作丘甲。
聞齊將出楚師,夏,盟於赤棘。
秋,王人來告敗。
冬,臧宣叔令脩賦、繕完、具守備,曰:“齊、楚結好hǎo(舊hào),我新與晉盟,晉、楚争盟,齊師必至。雖晉人伐齊,楚必救之,是齊、楚同我也。知難nàn而有備,乃可以逞。”

【經】
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夏四月丙戌,衞孫良夫帥師及齊師戰于新築,衞師敗績。六月癸酉,季孫行父、臧孫許、叔孫僑如、公孫嬰齊帥師會晉郤克、衞孫良夫、曹公子首及齊侯戰于鞌ān,齊師敗績。秋七月,齊侯使國佐如師。己酉,及國佐盟于袁婁。八月壬午,宋公鮑卒。庚寅,衞侯速卒。取汶陽田。冬,楚師、鄭師侵衞。十有一月,公會楚公子嬰齊于蜀。丙申,公及楚人、秦人、宋人、陳人、衞人、鄭人、齊人、曹人、邾人、薛人、鄫zēng人盟于蜀。
【傳】
二年春,齊侯伐我北鄙,圍龍。頃qīng公之嬖人盧蒲就魁門焉。龍人囚之。齊侯曰:“勿殺!吾與而盟,無入而封。”弗聽,殺而膊諸城上。齊侯親鼓,士陵城。三日,取龍。遂南侵,及巢丘。
衞侯使孫良夫、石稷、甯相xiàng、向禽將侵齊,與齊師遇。石子欲還。孫子曰:“不可!以師伐人,遇其師而還,將謂君何?若知不能,則如無出。今既遇矣,不如戰也。”
夏,有……
石成子曰:“師敗矣,子不少須,衆懼盡。子喪師徒,何以復命?”皆不對。又曰:“子,國卿也。隕子,辱矣。子以衆退,我此乃止。”且告車來甚衆。齊師乃止,次于鞫居。新築人仲叔于奚救孫桓子,桓子是以免。既,衞人賞之以邑,辭,請曲縣xuán、繁pán纓以朝,許之。仲尼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唯器與名,不可以假人,君之所司也。名以出信,信以守器,器以藏禮,禮以行義,義以生利,利以平民,政之大節也。若以假人,與人政也。政亡,則國家從之,弗可止也已。”
孫桓子還於新築,不入,遂如晉乞師。臧宣叔亦如晉乞師。皆主郤獻子。晉侯許之七百乘。郤子曰:“此城濮之賦也。有先君之明與先大夫之肅,故捷。克於先大夫,無能爲役,請八百乘。”許之。郤克將jiàng中軍,士燮佐上軍,欒書將下軍,韓厥爲司馬,以救魯、衞。臧宣叔逆晉師,且道dǎo之。季文子帥師會之。
及衞地,韓獻子將斬人,郤獻子馳,將救之。至,則既斬之矣。郤子使速以徇xùn,告其僕曰:“吾以分謗也。”
師從齊師于莘shēn。六月壬申,師至于靡筓mójī之下。齊侯使請戰,曰:“子以君師辱於敝邑,不腆敝賦,詰朝jiézhāo請見jiàn(舊xiàn)。”對曰:“晉與魯、衞,兄弟也。來告曰:'大國朝夕釋憾於敝邑之地。’寡君不忍,使羣臣請於大國,無令輿師淹於君地。能進不能退,君無所辱命。”齊侯曰:“大夫之許,寡人之願也。若其不許,亦將見也。”齊高固入晉師,桀石以投人,禽之而乘其車,繫桑本焉,以徇齊壘,曰:“欲勇者賈余餘勇。”
癸酉,師陳zhèn于鞌。邴bǐng夏御齊侯,逢páng丑父爲右。晉解xiè張御郤克,鄭丘緩爲右。齊侯曰:“余姑翦滅此而朝zhāo食。”不介馬而馳之。郤克傷於矢,流血及屨,未絕鼓音,曰:“余病矣!”張侯曰:“自始合,而矢貫余手及肘,余折以御。左輪朱殷yān,豈敢言病?吾子忍之!”緩曰:“自始合,苟有險,余必下推車,子豈識之?然子病矣!”張侯曰:“師之耳目,在吾旗鼓,進退從之。此車一人殿之,可以集事,若之何其以病敗君之大事也?擐huàn甲執兵,固卽死也。病未及死,吾子勉之!”左并轡,右援枹而鼓,馬逸不能止,師從之。齊師敗績。逐之,三周華huā(或huà)fū(古音近bù)注。
韓厥夢子輿謂己曰:“且辟左右。”故中御而從齊侯。邴夏曰:“射其御者,君子也。”公曰:“謂之君子而射之,非禮也。”射其左,越於車下。射其右,斃于車中。綦毋張喪車,從韓厥,曰:“請寓乘shèng!”從左右,皆肘之,使立於後。韓厥俛,定其右。逢丑父與公易位。將及華huā(又huà)泉,驂cānguà於木而止。丑父寢於轏zhàn中,蛇出於其下,以肱擊之,傷而匿之,故不能推車而及。韓厥執縶zhí馬前,再拜稽首,奉觴加璧以進,曰:“寡君使羣臣爲魯、衞請,曰:'無令輿師陷入君地。’下臣不幸,屬zhǔ當戎行háng,無所逃隱。且懼奔辟,而忝兩君。臣辱戎士,敢告不敏,攝官承乏。”丑父使公下,如華泉取飲。鄭周父御佐車,宛茷wǎnfèi爲右,載齊侯以免。韓厥獻丑父,郤獻子將戮之。呼曰:“自今無有代其君任患者,有一於此,將爲戮乎?”郤子曰:“人不難nàn以死免其君,我戮之,不祥。赦之,以勸事君者。”乃免之。
齊侯免,求丑父,三入三出。每出,齊師以帥退。入於狄卒,狄卒皆抽戈楯dùn冒之。以入於衞師,衞師免之。遂自徐關入。齊侯見保者,曰:“勉之!齊師敗矣!”辟女子。女子曰:“君免乎?”曰:“免矣。”曰:“銳司徒免乎?”曰:“免矣。”曰:“苟君與吾父免矣,可若何?”乃奔。齊侯以爲有禮。既而問之,辟司徒之妻也。予之石窌liù
晉師從齊師,入自丘輿。擊馬陘xíng
齊侯使賓媚人賂以紀甗yǎn、玉磬與地。'不可,則聽客之所爲’。賓媚人致賂。晉人不可,曰:“必以蕭同叔子爲質,而使齊之封內盡東其畝。”對曰:“蕭同叔子非他,寡君之母也。若以匹敵,則亦晉君之母也。吾子布大命於諸侯,而曰必質其母以爲信,其若王命何?且是以不孝令也。《詩》曰:'孝子不匱,永錫爾類。’若以不孝令於諸侯,其無乃非德類也乎?先王疆理天下,物土之宜,而布其利,故《詩》曰:'我疆我理,南東其畝。’今吾子疆理諸侯,而曰'盡東其畝’而已,唯吾子戎車是利,無顧土宜,其無乃非先王之命也乎?反先王則不義,何以爲盟主?其晉實有闕。四王之王wàng也,樹德而濟同欲焉。五伯之霸也,勤而撫之,以役王命。今吾子求合諸侯,以逞無疆之欲。《詩》曰:'布政優優,百禄是遒qiú。’子實不優,而棄百禄,諸侯何害焉?不然,寡君之命使臣,則有辭矣,曰:子以君師辱於敝邑,不腆敝賦,以犒從者。畏君之震,師徒橈náo敗,吾子惠徼yāo齊國之福,不泯其社稷,使繼舊好,唯是先君之敝器、土地不敢愛。子又不許,請收合餘燼,背城借一。敝邑之幸,亦云從也。況其不幸,敢不唯命是聽?”魯、衞諫曰:“齊疾我矣。其死亡者,皆親暱也。子若不許,讎chóu我必甚。唯子,則又何求?子得其國寶,我亦得地,而紓shū於難nàn,其榮多矣。齊、晉亦唯天所授,豈必晉?”晉人許之。對曰:“羣臣帥賦輿,以爲wèi魯、衞請。若苟有以藉口,而復於寡君,君之惠也。敢不唯命是聽?”
禽鄭自師逆公。
秋七月,晉師及齊國佐盟於爰婁。使齊人歸我汶陽之田。公會晉師於上鄍míng,賜三帥先路三命之服,司馬、司空、輿帥、候正、亞旅皆受一命之服。
八月,宋文公卒,始厚葬,用蜃shèn炭,益車馬,始用殉,重器備。椁有四阿ē,棺有翰檜guì君子謂華huà元、樂yuè舉於是乎不臣。臣,治煩去惑者也,是以伏死而争。今二子者,君生則縱其惑,死又益其侈,是棄君於惡也,何臣之爲?
九月,衞穆公卒,晉三子自役弔焉,哭於大門之外。衞人逆之,婦人哭於門內。送亦如之。遂常以葬。
楚之討陳夏氏也,莊王欲納夏姬,申公巫臣曰:“不可!君召諸侯,以討罪也。今納夏姬,貪其色也。貪色爲淫,淫爲大罰。《周書》曰:'明德慎罰。’文王所以造周也。明德,務崇之之謂也。慎罰,務去之之謂也。若興諸侯,以取大罰,非慎之也。君其圖之!”王乃止。子反欲取之,巫臣曰:“是不祥人也。是夭子蠻,殺御叔,弑靈侯,戮夏南,出孔、儀,喪陳國,何不祥如是?人生實難,其有不獲死乎?天下多美婦人,何必是?”子反乃止。王以予連尹襄老。襄老死于邲,不獲其尸。其子黑要yāo烝焉。巫臣使道dǎo焉,曰:“歸,吾聘女。”又使自鄭召之,曰:“尸可得也,必來逆之。”姬以告王。王問諸屈巫。對曰:“其信!知犖zhìyīng之父,成公之嬖也,而中行háng伯之季弟也,新佐中軍,而善鄭皇戌,甚愛此子。其必因鄭而歸王子與襄老之尸以求之。鄭人懼于邲之役,而欲求媚於晉,其必許之。”王遣夏姬歸。將行,謂送者曰:“不得尸,吾不反矣。”巫臣聘諸鄭,鄭伯許之。及共gōng王卽位,將爲陽橋之役,使屈巫聘於齊,且告師期。巫臣盡室以行。申叔跪從其父,將適郢yǐng,遇之,曰:“異哉!夫子有三軍之懼,而又有桑中之喜,宜將竊妻以逃者也。”及鄭,使介反幣,而以夏姬行。將奔齊。齊師新敗,曰:“吾不處不勝之國。”遂奔晉,而因郤至,以臣於晉。晉人使爲邢大夫。子反請以重幣錮之,王曰:“止!其自爲wèi謀也則過矣,其爲吾先君謀也則忠。忠,社稷之固也,所蓋多矣。且彼若能利國家,雖重幣,晉將可乎?若無益於晉,晉將棄之,何勞錮焉?
晉師歸,范文子後入。武子曰:“無爲wèi吾望爾也乎?”對曰:“師有功,國人喜以逆之,先入,必屬zhǔ耳目焉,是代帥受名也,故不敢。”武子曰:“吾知免矣。”
郤伯見jiàn(舊xiàn),公曰:“子之力也夫!”對曰:“君之訓也,二三子之力也,臣何力之有焉?”范叔見,勞láo(舊lào)之如郤伯。對曰:“庚所命也,克之制也,燮何力之有焉?欒伯見,公亦如之。對曰:“燮之詔也,士用命也,書何力之有焉?”
宣公使求好hǎo(舊hào)于楚。莊王卒,宣公薨,不克作好。公卽位,受盟於晉,會晉伐齊。衞人不行使于楚,而亦受盟於晉,從於伐齊。故楚令尹子重爲陽橋之役以求齊。將起師,子重曰:“君弱,羣臣不如先大夫,師衆而後可。《詩》曰:'濟濟多士,文王以寧。’夫文王猶用衆,況吾儕chái乎?且先君莊王屬zhǔ之曰:'無德以及遠方,莫如惠恤其民,而善用之。’”乃大戶,已責zhài,逮鰥,救乏,赦罪,悉師,王卒盡行。彭名御戎,蔡景公爲左,許靈公爲右。二君弱,皆强qiǎngguàn之。
冬,楚師侵衞,遂侵我,師于蜀。使臧孫往。辭曰:“楚遠而久,固將退矣。無功而受名,臣不敢。”楚侵及陽橋,孟孫請往,賂之以執斲、執鍼zhēn、織紝,皆百人。公衡爲質,以請盟。楚人許平。
十一月,公及楚公子嬰齊、蔡侯、許男、秦右大夫說yuè、宋華元、陳公孫寧、衞孫良夫、鄭公子去疾及齊國之大夫盟于蜀。卿不書,匱盟也。於是乎畏晉而竊與楚盟,故曰“匱盟”。蔡侯、許男不書,乘楚車也,謂之失位。君子曰:“位其不可不慎也乎!蔡、許之君,一失其位,不得列於諸侯,況其下乎?《詩》曰:'不解xiè于位,民之攸塈。’其是之謂矣。”
楚師及宋,公衡逃歸。臧宣叔曰:“衡父不忍數年之不宴,以棄魯國,國將若之何?誰居?後之人必有任是夫!國棄矣。”
是行也,晉辟楚,畏其衆也。君子曰:“衆之不可以已也。大夫爲政,猶以衆克,況明君而善用其衆乎?《大tài誓》所謂商兆民離,周十人同者,衆也。”
晉侯使鞏朔獻齊捷于周。王弗見,使單襄公辭焉,曰:“蠻夷戎狄,不式王命,淫湎毁常,王命伐之,則有獻捷,王親受而勞之,所以懲不敬,勸有功也。兄弟甥舅,侵敗王略,王命伐之,告事而已,不獻其功,所以敬親暱,禁淫慝也。今叔父克遂,有功于齊,而不使命卿鎮撫王室,所使來撫余一人,而鞏伯實來,未有職司於王室,又奸gān先王之禮。余雖欲於鞏伯,其敢廢舊典以忝叔父?夫齊,甥舅之國也,而大tài師之後也,寧nìng不亦淫從zòng其欲以怒叔父,抑豈不可諫誨?”士莊伯不能對。王使委於三吏,禮之如侯伯克敵使大夫告慶之禮,降於卿禮一等。王以鞏伯宴,而私賄之。使相xiàng告之曰:“非禮也,勿籍!”
(據楊伯峻《春秋左傳注》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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