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共卧底最高段位是什么？张克侠、何基沣

国共两党斗争中，隐蔽战线一直发挥着至关重要的作用。那些身负使命，隐身敌营的中共卧底，在关键时刻，往往四两拨千斤，直接左右政治、军事局势，他们的故事又比一般人更为惊心动魄、曲折离奇。

有这么两位中共卧底，他们不仅搜集情报，而且因为表现优异，官运亨通，还都被蒋介石提拔为“副总司令”。卧底卧成副总司令，也算是“卧底界”的“最高段位”了吧！

本文试着一起回顾一下，把蒋介石气得肝颤的两位中共卧底，如何毫不客气当他的司令，带走他的兵。

---

1946年夏天，蒋介石把第33集团军划归国民党第三绥靖区，拱卫徐州。第33集团军原属冯玉祥的西北军，战斗力很强，但不是老蒋的嫡系部队。蒋介石惯用的伎俩，就是让这些杂牌军挺在作战最前沿，去当炮灰。

冯玉祥、蒋介石、阎锡山

徐州是国民党政府首都南京的江北屏障，而徐州东北的台儿庄、枣庄、贾汪一线，已经在华东人民解放区腹地，一旦失守，徐州也就难保。

为了确保徐州的安全，蒋介石又把第33集团军主力——第59军和第77军布置在台儿庄、枣庄、贾旺一线，作为徐州的东北屏障。

但是，让蒋介石想破脑壳也想不到的是，这俩军长，一个叫张克侠，一个叫何基沣，居然都是共产党！

张克侠和冯玉祥是连襟，原来跟着冯玉祥在西北军作战。后赴莫斯科中山大学学习，回国后，早在1929年，于上海地下党秘密据点——静安寺教堂，加入中国共产党，成为一名中共特别党员，直接接受周恩来的领导。

周恩来专门指示他，重返西北军任职，利用特殊身份，从事卧底工作。

何基沣入党则晚一点儿。他早年投笔从戎，到抗战前夕，已经升任国民党第39军第37师第110旅旅长，驻守北平宛平县卢沟桥一带。

何基沣

1937年七七事变之时，何基沣果断迎战拒敌，让他声名大噪，并提升为师长。但是，在接下来的战斗中，由于蒋介石不抵抗政策，何基沣在退守大名县时，孤军奋战，三天两夜，最终不敌日军。

不甘耻辱的何基沣，拔枪自杀，幸亏部下抢救及时，才活了下来，但就此对国民党大感失望。

1938年2月，何基沣秘密来到延安，毛泽东、周恩来留他在延安考察了一个多月。何基沣在一个月内受到极大震撼，对共产党向往不已，强烈要求加入党组织。周恩来没有马上答应，还要继续观察他。

1939年元月，在戒备森严的77军司令部里，通过组织考验的何基沣秘密加入中国共产党，和张克侠一样，也成为一名中共特别党员。他也接受了同样的指令——继续卧底，长期隐蔽。

卧底之后，张克侠和何基沣彼此并不知道对方的真实身份，各自秘密执行着上级的指令。而且，由于两人英勇善战，在抗日战场上都纷纷建功立业，打出了威名。

这一次，蒋介石不仅把两人所率的两个军摆在最前沿，而且还把他们俩统统提拔为第三绥靖区副总司令。想用这两把锋利的剑，最大限度地消耗解放军的实力。——这恐怕也是蒋介石做出的最愚蠢的决策之一。

张克侠

1946年夏天，冯玉祥不堪蒋介石的排挤，被迫出国考察。张克侠便以送行为名，赶到南京秘密会见周恩来，向周恩来汇报了徐州敌情，同时表示——只要党中央一声令下，他随时可以率军起义。

周恩来说——蒋介石是一定要打内战的，他要打，我们就打。我们不但要在战场上狠狠回击他，也要从敌人内部去打击他。为了从内部狠揍敌人，必须争取尽可能多的敌军官兵，选择最有利的时期，在最关键的时刻举行起义，以争取最大的效果。

就在张克侠南下会见周恩来的时候，何基沣也秘密进京接头叶剑英。他恳切地表示，不想再为蒋介石卖命，渴望尽快离开敌营，而且越快越好。

叶剑英却连连摇头，说——现在不是时候。你善于指挥部队，又熟悉国民党军官的脾气和打法，还是回部队好。你回去以后，不要暴露，但到关键时刻，要毅然决然的领导起义。

何基沣还想争取一下，叶剑英说——这不是我个人的意见，这是党中央和毛主席的意见。

何基沣一听，这才下定决心，重返敌营继续潜伏。

叶剑英

确保起义成功，中共中央决定打破惯例，由叶剑英向何基沣透漏张克侠的真实身份。临别时叶剑英对何基沣说——关于组织起义的事，你可以和张克侠商量，他是非常可靠的同志。何基沣恍然大悟，原来朝夕相处的张副司令，是自己人啊。

1946年7月，全面内战爆发。张克侠、何基沣按照周恩来的指示，争取了一大批支持起义的国民党官兵，比如：第三绥靖区下辖的59军军长刘振三、副军长孟绍濂、李思久和副参谋长兼参谋处长顾相贞，59军38师代理参谋主任陆迪钧，77军132师师长过家芳，副师长孙名泉、参谋长陈迺昌，国民党第三路军总指挥张岚峰等高级将领以及一大批团、营、连、排等中下级军官。

还有更“过分”的，1947年10月，徐州“剿总司令部”为了安定军心民心, 维持秩序, 决定成立徐州地区守备指挥部。中央作战厅厅长、“剿总司令部”参谋长郭汝瑰与张克侠是陆大同学, 特推荐张担任徐州守备指挥官一职。郭汝瑰帮张克侠，不仅仅是因为同学情谊，而是因为——郭汝瑰也是中共党员。

郭汝瑰

有了这个身份，张克侠就可以自由出入国民党徐州剿匪总司令部，把掌握到的大量机密情送到解放区。特别是一份徐州城防图，这份图分好多张，内容有徐州城防部队的部署、番号、兵种、兵器、兵员数量等，还有炮兵群的设置，标明了炮的种类、数量，还用红颜色标明了火网封锁的方向和地段工事配置的情况，还有各种碉堡和地堡群的结构、数量、每个地堡的位置，甚至用红线箭头标明了射击和封锁的方向，以及一些城防指挥机构的位置等等。

有了这张城防图，徐州城简直如透明一般。徐州是国民党“剿总司令部”的所在地，是南京的北大门，要是蒋介石知道，它的城防图完完整整地落入了解放军手里，会不会吐血？

1948年10月，辽沈决战首战告捷，东北全境解放。随后，粟裕提出了淮海战役的设想，得到了毛泽东的批准。10月11日，毛泽东亲自制定的作战方针，并指出——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重心, 是集中兵力歼灭黄伯韬兵团, 完成中间突破”。

毛泽东

徐州已经成为国共两军的主力决战焦点。

正当张克侠、何基沣筹备起义时，国防部参谋总长顾祝同来到了徐州，并安排了授剑仪式。

顾祝同接过侍从校官递给的写有“中正剑”和“民国三十七年金秋”字样的两个描金匣子，将“中正剑”佩带在张克侠、何基沣的腰间。顾祝同一手搭在张克侠身上，一手拉着何基沣的手，说:“自古徐州乃兵家必争之地，二位将军是把守徐州北门的虎将，校长特派小弟前来赐剑，二位必能体察总裁用心。”

蒋介石还特别命令，把徐州地区各部军官的家属，都送往江南，当做人质。这也是蒋介石的一贯做法——你们在前线要好好打仗，妻儿老小交给我“照顾”。

为争取更大胜利，张克侠和何基沣想把第三绥靖区司令冯治安也策反过来，因为他是冯玉祥的老部下了。没想到，冯治安顽冥不化，反而对张克侠、何基沣产生了怀疑，特意把何基沣派到距离徐州100多里的台儿庄、贾汪前线司令部，去作前敌总指挥，而把张克侠留在徐州城内自己身边，并暗中派人对张克侠严密监视，不允许张克侠离开徐州一步。

冯治安

张克侠、何基沣被硬生生割裂开来，联系不畅。

更要命的是，中央的指示到了。杨斯德受陈毅委托，潜入徐州，秘密会见张克侠，向他传达了紧急指示——淮海战役将在11月8日发起，届时将由七纵、十纵、十三纵从三绥区正面渡运河南进，分隔徐州同黄百韬兵团的联系。要求何、张部按计划在战役发起时起义，让开运河防线，并力争控制运河上的桥梁，以便确保我军顺利渡河。

起义迫在眉睫，张克侠接到任务，想到自己的处境，不免焦急万分。

11月6日，华东人民解放军各路人马40多万，从鲁南山区、苏北平原出发，直逼黄百韬兵团。蒋介石发现了中共的战略意图，急令黄百韬往西转移，迅速和徐州大本营刘峙集团主力邱清泉部、李弥部、孙元良部合为一股，形成40多万人的重兵集团。黄百韬得令后，立即率领四个军十多万人马，玩命大撤离。

黄百韬和蒋介石

毛泽东也急电华东人民解放军——务必将黄百韬兵团，尽快包围在徐州东部，不能让它与徐州敌军主力汇合!

能不能全歼黄百韬兵团，全在于华东人民解放军能否抢在敌人前面，把黄百韬兵团西逃之路拦腰斩断。而解放军南下，必须经过徐州东北侧与碾庄之间的防守地带，这里是谁在守卫——恰恰就是张克侠、何基沣的两个主力军。

因此，张克侠和何基沣的起义，不仅有政治意义，更有军事意义。只要张、何二人及时起义，解放军就可以迅速穿过他们的防区，就近直插徐州东部，迎头把黄百韬兵团挡在半路。成败在此一举。

困在徐州的张克侠，心急如焚。

张克侠（右一）

何基沣又何尝不是呢？已经到了11月6日，张克侠还没有回来，何基沣频频来电催张克侠——无论如何，迅速赶往贾汪前线。

张克侠明白，他是起义总指挥，如果会不去，仅仅靠何基沣一个人，部队就难以调动，起义极有可能失败。但是得不到冯治安的放行，他又不能离开徐州一步。

怎么办？张克侠情急生智，向冯治安汇报说，前方将有大战，自己应当马上到前方，召开军事会议，和军长们商议如何应对。冯治安老奸巨猾，说——要开会？好啊，让他们过来开会！于是，冯治安下令，让前线的军长连夜赶回徐州，在冯治安家里召开军事会议。

张克侠心里暗骂，但是还要装模作样地主持会议，研讨作战计划。冯治安的这个操作，把响应起义的几个军也调离了前线，让准时起义更加困难了。

杨斯德

11月7日，从早晨到晚上整整开了一天的会，毫无结果。晚饭以后，冯治安不放人走，命令继续开会。

明天就要起义，晚上何基沣还见不到张克侠，可着了慌。张克侠这里正开着会呢，前方何基沣的电话打进来了。

张克侠听见急促的电话铃声，急忙拿起听筒，只听电话里何基沣就说了一句话——有人和你说话！接着就是解放军代表杨斯德的声音——杨思德在电话中焦急地催促他，不得停留，立刻到前方去。

因为电话机就在楼梯下，正对着会议室的大门，夜深人静。大家听得很清楚。冯治安的心腹陈继淹就在身边，张克侠知道，稍有不慎，就会满盘皆输。

张克侠尽量压低声音告诉对方——现在还在开会，会后争取早回。张克侠一放下话筒，陈继淹就劈头盖脸的追问——是什么人打来的？声音为什么这么大？有什么事？为何这么急？

室内的空气紧张到了极点，但是张克侠镇定自若，轻描淡写地说——是何基沣来电话，前方战事紧，还是催我到前方去。看张克侠淡然的样子，陈继淹心里起疑，却也不好再说什么。

张克侠、孟绍濂

11月7日午夜12点，冯治安走进会议室，问会议开得怎么样？大家不做声，59军副军长孟绍濂回答说——研究结果，还是需要张副司令到前方去。诡计多端的冯治安继续采取“拖”的战术，说——今晚谈不完，明天继续谈。

张克侠心想，明天？明天黄花菜都凉了！即便自己马上回不去，也要军长们先回去。于是，他对冯治安说——前方战事紧急，这些军长们都呆在这里也不是办法。不如今晚让他们先回去做做准备，明天可以再来。100里地，来去也没多长时间。

看冯治安犹豫不决，张克侠又说——司令放心，我今晚不走，留在司令身边，有事可以迅速商议决策。冯治安听了，也不好再反对，表示同意。

这时候已经是11月8号凌晨一点，会议暂停，59军副军长孟绍濂、77军副军长徐长林等人立刻离开徐州，当夜赶到贾汪。何基沣见到这几位军长，稍稍安心了些，但看不到张克侠，还是焦急万分。

军长们走后，张克侠回到住处，左思右想，不能再等了，只有悄悄逃离徐州，火速赶往前线。

凌晨四点，张克侠悄悄乘上军用吉普车，躲过哨兵盘查，向贾汪飞驰而去。但是，张克侠的一举一动都被参谋长陈继淹派人监视着，所以张克侠一出发，陈继淹立刻得到消息，马上向冯治安报告。

晚年张克侠

冯治安一听，气急败坏地来到楼下，立即命随从高参尹心田，赶快备车，去向剿总司令部刘峙汇报。

可是，冯治安恐怕做梦也没想到，这个自己十分信任的高参尹心田，也是中共秘密党员！

尹心田明白，这要是汇报到刘峙那里，不但起义受影响，张克侠等人也危险了。他向冯治安建议——事情还没搞清楚呢，最好先给前方各个司令部打打电话，问问张副司令到底在哪里？弄清楚情况以后，再报告不迟，免得万一弄错，反而会受刘峙的批评，说你过于张皇。

听了高参“善意”的提醒，冯治安稍稍冷静了些，觉得尹心田说的有道理。和陈继淹商量，觉得张克侠目前只是离开徐州，并没有通共的真凭实据。如果这么一闹，容易影响军心。又考虑到张克侠、何基沣在军中的威望，弄不好大家都很难看。商量来商量去，只好按照尹心田的建议，先不汇报，只是安排人，向前线各处打电话，寻找张克侠的下落。

张克侠在11月8日上午8点，安全抵达贾汪起义指挥部。为了稳住冯治安，张克侠马上发电报给冯治安说——前方吃紧，我已到前方来了，共军昨晚已经开始攻击运河闸了，在这重大战斗面前，我必须和我们部队同生死共患难，我希望你也来前方。

晚年何基沣

冯治安当然不敢去前线，只好送个顺水人情，命张克侠在前方负责指挥。

稳住冯治安后，张克侠和何基沣又经过三个多小时的紧张准备，在上午11点鸣炮三响，发动起义。

张克侠、何基沣率领两个军三个半师，23000多名官兵，携带着大批武器弹药，撤离徐州东北防区，北渡大运河，浩浩荡荡开赴解放区。

这两个军的撤离，使得徐州东北门户大开。此时，从沂蒙山南下的解放军主力纵队也如期赶到。

这可好，一人一枪都没有，解放军如入无人之境，立刻飞快穿过防区，按照预定计划，迅速插到徐州东部，把黄百韬兵团包围在距徐州大本营只有150里之遥的碾庄圩附近。经过半个月的激战，全歼黄百韬军10万人马，夺取了淮海战役第一阶段的全面胜利。

朱德曾高度评价这次起义，认为对战局影响很大，使敌人部署大乱。后来粟裕也说:“我南下部队如在贾汪耽误4个小时，黄百韬就可能退到徐州，那样战局就不一样了。”

毛泽东同样非常关心这次起义，急切地盼望着起义成功的电报，8日下午就问军委负责情报工作的李涛起义的电报来了没有。9日上午又亲到机要室询问，并嘱咐电报一到就立即送给他。由于电台通讯路线故障, 电报晚到了一天，9日下午4时，毛泽东才接到起义成功的电报，他拿着电报对周恩来说——张克侠、何基沣率军起义成功了，淮海战役多了一分胜利的把握。为此，晚上毛泽东和周恩来还一起喝了点小酒祝贺。

---

都说，得民心者得天下。

蒋介石一手好牌，打了个稀烂，就是因为他不得人心——底牌都被对手看去了，而且还有像张克侠、何基沣这样换牌、撕牌的，哪有不输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