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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道兵:大战20天,​抢架襄渝铁路通信线

 老生常谈妙笔生花 2021-05-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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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道兵:大战20,抢架襄渝铁路通信线
作者:韩晓光
原铁道兵十师通信工程连战士

我是铁道兵十师通信工程连战士,1970年入伍,参加过襄渝铁路和青藏铁路建设,其中最难忘的是1970年初架设襄渝铁路通信线路那段经历。

刚刚结束三个月的新训,就开赴陕南参加襄渝铁路建设,我们连队主要是承担铁路通信线路架设。铁路专用通信线沿山势与铁路同行,我们的施工现场都在山上。

那年我还不满17岁,第一次施工就跟着老同志们上山挖电杆洞。早上从驻地出发乘坐租用的小木船沿汉江行驶不远,下船开始爬山。与全班战友一样,扛着几十斤重的工具和炸药、雷管,向山上爬着。这里山特别的高而险峻,光秃秃山脊仅岩石缝里长着一簇簇茅草,当地人称“高鼻梁”。沿途我们歇了几次,好不容易爬到了施工点,已经是气喘嘘嘘,汗水湿透了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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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带岩石裸露,电杆洞大都位于风化的变质岩上,需要在岩石上用大锤、钢钎打出炮眼,装上雷管炸药,爆炸后再用专用的打洞铲勺将碎石清理出来,一点点往下凿。由于变质岩的层理薄且风化程度较深,往往挖一点周边会塌一大块,打出一个电杆洞还真不容易。杆洞完成后,后续的战友马上立杆、组装、放线、紧线…,一项项工序紧致有序地进行。

进入5月,大批部队不断从四川移防开进到陕西,为保障新入陕部队的通信联络,师司令部要求我连尽快完成全师辖区段的通信线路第一排木担线的架设。连首长立即进行了现场动员,下达了“大战20天,抢通通信线”的命令,军令如山倒,“大战”(实际上持续了近两个月)开始了。

全连调整了施工方案,一排自下游开始向上游架设,二排则从上向下架设,三排负责全线的配料和发料。我们排随即搬迁来到10师工段最下游端的兰滩吴家渡,这里与13师工段接壤。全排工作重新进行了调整,我们班放线、挂线。

这段时间是我们连队在襄渝线上最为紧张的一段日子。为保障任务完成,每日天不亮就被哨音吹醒,早餐、出工,中餐由炊事班在山上老乡家做,匆匆吃完,碗一丢继续干,直到天黑看不见才收工,摸黑下山,在江边乘坐小木船回到驻地,借着昏暗的煤油灯吃完晚餐,倒在行军床上就睡着。日复一日,每日十几个小时高强度的工作,干完一段就往前搬一段。

放线,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一盘4.0毫米的铁线重50公斤,前面的人拿着线头拉,后面的人一圈一圈地放,为了防止铁线出现“筋沟”,要求放线的人手拿50公斤重的线来回不停地翻转,才能保证放出的线条直爽。

拉线必须顺线路走直线,遇沟过沟,遇坎过坎,满山带刺的荆棘和灌木丛,都必须从中穿过去。施工中,衣服和裤子经常被挂破,手臂、腿上被荆棘划出一道道血口子是常事。鞋更不用说了,没几天,一双解放鞋就破了,很多同志都是用细铜线将鞋上破口子“缝上”再穿。

我们的线路经仙河口后就横跨汉江,由江北转至江南,过江线路跨度很大。这时刚刚下过大雨的汉江涨水了,水位高、水流急,跨江放线遇到了极大的困难。我们划着小船拉着线头过江,跨江线是采用5.0毫米的钢线,比重大于铁锌线。

在急流中随着线越放越长,在船上拉着越来越沉,几个人使劲的摇浆,船也无法向前行,只是向下游漂去,好几次都几乎将小船拉翻,情景十分危险…,无赖之中,只好放弃,第一次放线失败了。我们认真总结了经验,第二次终于将线拉到了对岸,上了杆。接着利用过去的一根线,其他的线都顺着它从空中一根一根地拉了过去,随后将线条一条条紧起来,完成了汉江大跨度的架设。 

施工由沙沟经过展园、大棕溪,从大棕溪到小棕溪之间那几个大沟印象特别的深。这里汉江有一个大的“U”型转弯,我们的线路就要翻越这座大山。

山上坡高崖陡,河谷深切。“牛沟”是其中一个切割很深的“V”型峡谷,宽不足300米,沟深上百米。沟内荆棘丛生,根本就没有路,我们放线还必须从荆棘丛中趟出一条路来。在放线时,突然前面碰到了一个悬崖,看不见底,大家看了看都没敢下。我观察了一下说:“我身个小,我来试试”。我将铁线丢下十几米深的悬崖下,人顺着铁线一点点吊到崖下,好在比较顺利。后面的人把线都跟着丢下来了,然后绕道下到沟中。

当年《解放军报》上曾发表了一首“架线兵之歌”的诗中写有“三百里荆棘,砍开路一条;百丈峭壁,抠一条梯子道;千枝万杈,不要挡住架线的战士,两边靠,攀上去,何惧峰险山高!……”这就是我们架线兵的真实写照。

虽然,配料的三排将施工用料都运上了山,但经常还会出现运送不及,用料短缺的情况。我们还经常自己扛着铁线上山。50公斤重的线分为两段,两个人一伍背着上山,人手不够时还一人一捆50公斤重盘线。对于从平原长大的我来说,徒步上山都气喘嘘嘘,再扛着50公斤重的铁线更是不易。

有一次,我背着一捆50公斤重的盘线上山,实在是太累了,中间蹲下休息时,由于坡陡,不小心没放稳,没来得及反应,一整盘线就顺着陡峭的山坡往下滚去,看着盘线滚的速度越来越快,一弹一跳的,下去几十米后,盘线突然炸开散成一片,乱糟糟地撒了一地,像个巨大的铁丝网,盘在了树木和灌木丛之中,一捆盘线就这样报销了,我当时吓懵了。老同志谁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安慰我人没有事就行。

紧线和扎线是最后一道工序。扎线中要求在特殊的杆位上都要有人,包括吊档杆、压档杆、曲线杆和交叉杆。在吊档杆上如不留神,紧好的线会飞上天去,而碰到山顶上的大压档杆时,有的需要两人用肩膀将线扛起,再用细扎线绑扎在瓷瓶上。扳交叉需要一定的技巧,扳早了,影响紧线,扳迟了就扳不动了。“交叉”是为了减少干扰,保障通话清晰而采取的一种办法,两条线需要在一定的距离段左右交叉一次。

经过一段时间施工,我登一般的矮杆已经自如了,但爬上十几米的高杆还是有些胆怯,特别是越到杆顶,杆越细,脚扣越来越松,稍不谨慎就很容易划落。下杆为了快捷,往往是双手抓住拉线,双脚盘在拉线上慢慢滑下来,但稍不慎就会有从高空中跌落下来的危险。时间一长,大家也都习惯了。

陕南的夏天非常的炎热,火辣辣的太阳烘烤着,在山腰荆棘丛中有时一丝风也没有,就想是在火炉上烤,蒸笼里蒸,经常是上上下下被汗水湿透,汗水顺着往下流,脱下衬衣一拧,就可以拧出水来。到有风的地方,衬衣、裤子一干,满身就显现出白花花的盐花印子。

我们每天早上出门带上一壶水,有时刚爬到山顶,水就喝完了,好在经常可以遇到溪沟,装上溪水解渴。有时就没有那么顺利了,渴得没有办法时,连山边水稻田里的水也喝过。当时连队卫生员给每人备了消毒药片,放一片药片在水壶里摇一下就那么喝下去了。

施工的生活是艰苦的。由于山区施工队伍和民工很多,供应较紧张。我们食用的粮食和蔬菜基本上是外地运来的。主食以面食为主,其中40%的玉米面。蔬菜主要是脱水的压缩菜干、豆制品罐头和少量的猪肉罐头。中午在山上老乡家做饭,受条件限制,大多只能吃煮面疙瘩,一个面疙瘩差不多有拳头大,这样才经饿。有一次因运输问题,连咸菜也断档了,只好吃白饭。

从陕西省旬阳县吴家渡开始,沿线经过兰滩、仙河口、沙沟、大棕溪、小棕溪、构元至旬阳城关,经过四个多月的施工,于7月底在旬阳附近同二排对接,第一排木担的两对铜线和两对铁线全线架通。

站在山顶俯望,刚刚架好的通信线铜似金,铁似银,在夕阳下明晃晃的,像一条金银色的彩带,顺着山势,蜿蜒起伏,向远方延伸,好看极了。从师部所在地安康到最下游的50团通信全线贯通,并经过与师特务连总机班联络,通话正常,我们胜利地完成了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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