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小说《缘为兵》【五二二】半空中若响霹雷

小说《缘为兵》【五二二】半空中若响霹雷

小说连载《缘为兵》（初稿）未完待续

图/文：梁佛心 

    陆军璞他们沿着骡马市大街路北边儿的便道往西走着。走着走着，就听见身后传来了一片急速而纷乱的脚步声儿。觉得像是有一群人，正在边跑边吵嚷着向他们几个扑了过来。陆军璞回头儿看看，虽然在夜幕下看不出来后边儿的人都是谁，但是，他猜想，一定是跟他们一样来送新兵的同学。陆军璞他们几个人依然静静地走着，后边儿的人追了上来了，一下子横在了陆军璞他们的前边儿。一个人瞪着一双大眼睛，黑着脸，凶神恶煞地说：“嗨！哥们儿这两天儿手头儿有点儿紧，叶子活嘛？拆哒拆哒。”

    “叶子”在这儿指的是人民币。那当儿，最大面值的人民币是十块钱，还有五块、两块和一块的。“拆哒拆哒”指的是借钱，可是听起来要比直接说借钱要婉转点儿。不过，要是搁到这儿，这“拆哒拆哒”可就没有了“借”的意思，实际上那就成了肉包子跟狗的关系。当然，除非后来让人“拆哒”了的主儿有了比对方更硬气的靠山，或是自己个儿长了“份儿”，就可以把被拆哒走的钱再拆哒回来。

    “拆哒”总的来说还不是抢，还是有商量儿的。就是捯后账儿也是用商量的口气说：“哥们儿，当初我可没少拆哒叶子给你，今儿哥们儿手头儿叶子不宽裕，也给哥们儿拆哒几张儿吧！”由此可见，拆哒和被拆哒的主儿貌似拐弯抹角儿的熟人儿。拆哒的时候儿，拆哒的主儿说：“哥们儿叶子有点儿紧，拆哒两张儿呗？”被拆哒的主儿会把兜儿里所有的钱都掏出来，拆哒的主儿最多也就只拿一半儿。那当儿的孩子手里也没什么钱，有个十块八块的就算是土豪啦。所以，能拆哒个三五块的就不错。

    要是说“拆丫的叶子！”那就是抢钱了。要是说“洗了丫的！”就不单单是抢钱那么简单了。被“洗”的对象一般也不是穷孩子，而是家境比较富裕的学生。那会儿被洗的物品大多是部队的军官服、军帽儿、军挎、羊剪绒帽子、懒汉鞋、回力鞋还有自行车什么的。说是抢，多数儿是玩儿的局气的主儿，也不是真的抢被“洗”对象的衣物，而是“换”。用脚上的鞋换被洗对象更好的鞋，用身上穿着的衣裳换被洗对象更好的衣裳。

    “洗”还有一说儿，那就是洗的对象是“佛爷”，“佛爷”在那个年月指的是“小偷儿”。“洗佛爷”是个冒险的事儿，一般来说在“佛爷”的背后都有“戳倍儿”，弄不好就得碴一架。不靠戳倍儿纯玩儿技术的是少数儿。上边儿这些说的是北京六七十年代，街面儿上玩主和胡同儿里小玩闹儿的黑话和行为。

    站在陆军璞身边的钟金玺指着对面儿那主儿说：“孙贼！我们哥们儿参军了，这阵儿是陪我们哥们儿上学校集合去，没工夫儿跟你丫在这儿磨牙，你丫滚蛋！”对面儿那哥们儿也不示弱，野腔无调儿地说：“嘿！你丫叫什么横儿呀，想碴架是不是？我还就不信啦！”说着就招呼跟着他的人：“都给我上，拆丫的叶子，洗了丫的！”钟金玺向前一步，推了对方一下儿说：“童大眼儿，你丫演起来没完了是吧？走走走，别闹了，天还没亮哪，瞎嚷嚷什么呀？”

    冒充劫道的那位，是这次跟陆军璞一块儿参军的童镇海。童镇海的眼睛长得比别的同学的眼睛都大，所以就有了个“大眼儿”的外号儿。陆军璞跟童镇海说：“大眼儿，天儿还没亮哪，把你那调门儿调低点儿，咱们这就开拔了，可别在这最后一哆嗦上找骂。”童镇海一边儿向后退着走，一边儿嬉皮笑脸的给陆军璞敬着举手礼说：“是，长官。”钟金玺模仿着样板戏《智取威虎山》里，小分队卫生员白茹的台词儿说：“我们不叫长官，叫首长。”项骏泽也接着下边儿少剑波的台词儿说：“叫同志。”陆军璞找补了一句：“叫战友。”童镇海说：“是，首长战友同志，打现在开始，我就是哑巴啦。”

    钟金玺一眼看见童镇海系在腰上的外腰带，忽然问陆军璞：“你的武装带哪，怎不系上啊？”陆军璞也忽然就像想起来什么：“是啊，我的武装带哪？好像打发军装的那天就丢啦！那天我弟弟还问过我：'你怎么没有武装带啊？’”陆军璞看着童镇海系在腰上的外腰带，脑袋顿时“嗡”的一下儿，犹如晴天霹雳，立马儿就没有脉了。

    陆军璞静了静，嘴里又开始像是自言自语的叨叨着：“是啊，我的武装带哪？我的武装带好像打发军装的那天就丢了，一直就没找着。第二天又上我爷爷那儿去了，昨儿个又瞎折腾了一天，就把这个事儿给忘了。当兵的丢了武装带，这可怎么好啊？”他傻眼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