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观点认为,在借用资质(挂靠)情况下,实际施工人能否直接起诉发包人,主要基于合同是否有效。合同有效应当是突破合同相对性原则起诉发包方的基础。借用资质的实际施工人依法无权直接突破合同相对性原则起诉发包人。
此种观点立论的法理是其对合同相对性原则含义的理解。他们认为,合同的相对性包括三个方面,即主体的相对性、权利义务的相对性、违约责任的相对性。而违约责任的相对性只能以合同有效为前提,无效合同不存在违约责任问题。
《民法典》有关合同相对性原则的规定,亦以合同有效为基础。亦即,合同有效应当是适用合同相对性原则的应有之义与基本前提。对合同相对性原则的突破,当然也应当是在认可该条原则本身应当以合同有效为前提的基础上进行的突破,否则,皮之不存,毛将焉附?
据此,对《建设工程司法解释(一)》第43条等有关突破合同相对性原则起诉发包方的规定之理解,即可以从根源上迎刃而解。而在借用资质场合,发包方与名义承包人签订的建设工程合同为无效合同,故不能突破合同相对性原则,即实际施工人不能直接起诉发包人。
笔者认为,上述论点对合同相对性原则的理解并不完整。
合同的相对性,不仅包括有效合同中主体的相对性、权利义务的相对性、违约责任的相对性,也包括无效合同的相对性。
如果否认了无效合同的相对性,在合同无效时必然得出合同当事人可向合同主体之外的任何第三人主张权利的荒谬结论。《民法典》第157条之规定也就无从理解。债的相对性原理不区分债的有效、无效。
在债有效情况下,债是相对的;在债无效情况下,债仍然是相对的。债既然被罗马法称为“法锁”,债也就是只能锁住债的主体(债权人和债务人)。
在债有效的情况下,债权人只能向债务人行使权利,债务人只能向债权人履行义务,违约责任亦是如此。
在债无效的情况下,债的主体也只能相互之间要求返还财产、赔偿损失、折价赔偿。只不过在债无效时,债的主体被另一种“法锁”(不当得利)所禁锢。
所以,债的相对性主要是指主体的相对性,从而使债权的相对权与物权的对世权相区别,而不是从违约责任的相对性来理解合同的相对性原理,并由此得出有效合同可以突破合同相对性原理,而无效合同则不能突破合同相对性原理的错误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