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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逝的新闻记忆(22)走进《神奇的西部》赴西北采访纪实之五

 积沙成塔0u3svg 2021-05-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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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走进《神奇的西部》

——本报采访组赴西北采访纪实之五

赵宝起

从伊犁返回乌鲁木齐后,为了节省采访时间,我们兵分两路继续前行。一路坐飞机直接进入青海,另一路就是司机师傅按原路回甘肃奔西安,在那里等候。我们几个人匆匆赶到青海省的省会西宁,来到氧气稀薄的青海高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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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高原(资料图)
靠真诚赢得同行的帮助

青海省是回族、藏族较为集中的地区,当地少数人闹过事,让初来乍到的外地人听着毛骨悚然。在少数民族集中的地区采访,我们不太了解人家的风俗习惯,必须依靠当地的宣传部门和媒体。

我们找到了《西宁晚报》,不料总编辑没在西宁,新调来的社长张富顺又不了解全国晚报界的情况。他说:“我们是地市级报纸,与省领导接触不上,不好帮助你们完成访谈录事宜。”为了达到采访目的,我们请他们尽量帮忙。同时,也找到省委宣传部新闻处,请求他们帮助。省委宣传部主管新闻的副部长张大姐,是大学毕业后去青海的天津人,娘家住狮子林桥的海河边。她帮助我们想了很多办法,但采访省领导的事仍然有困难。尽管如此,我们与张大姐这位天津老乡交谈得非常投机。我们要请她吃饭,结果她说晚上请我们吃饭。

西宁的夜晚比较热闹,张大姐喊来《西宁晚报》社长及副总编们,请我们在一家有民俗风味的饭店吃饭。按当地风俗,敬酒的人托着一个盘子,上面有六杯白酒。敬酒的人给你唱歌,歌唱完了,客人就得把六杯白酒喝光。当地人盛行划拳,谁喝的酒越多越是朋友。因为我是采访组带队,于是敬酒的目标对准了我。采访组6个人简单商量一下,晚上写稿和开车的人绝对不能喝酒。于是他们5个人坐了一桌,我自己和青海的9位同志坐在一桌。为了打开局面,取得对方的信任,完成采访任务,9位青海同志给我敬酒唱歌,结果我喝了最少56杯白酒。后来,张大姐才告诉我当地风俗的“谜底”。她拍着我的肩膀说:“傻兄弟,到西藏可千万甭这么喝。每杯酒抿一口就可以了。”《西宁晚报》的张社长也喝得面红耳赤,拍着我的肩膀与我称兄道弟,称赞我实在,拍着胸脯要帮助我完成采访任务。

靠真诚赢得同行的帮助,这是我们在外地采访的一条经验。第二天,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和《西宁晚报》全力帮助我们与省领导联系。由于种种原因,一直没能与省领导联系上。当地的同行们帮助我们出谋划策,甚至把到省委常委楼的路线都告诉了我们,鼓励我们自己闯进去采访。我们在旅馆里翻来覆去想办法,请《西宁晚报》帮我们查找省委副秘书长杨效平的电话,因为他负责省委书记的日常安排。刚开始,杨副秘书长说:“我已经跟省委宣传部新闻处和《西宁晚报》说了,书记没有时间。”于是我们直接到省委办公楼,找到杨副秘书长面谈,没想到双方很谈得来。他说自己到过天津,天津人非常热情,最后终于答应帮助我们完成采访省委领导的任务。第二天,他给我打手机,通知我们下午3点到省委来,采访省委书记。采访非常成功,十分钟的采访计划谈了一个来小时。结束后,杨副秘书长还给我留下他的手机号码,说如果在青海省采访过程中遇到什么事,就打手机找他。杨副秘书长、张副部长、晚报张社长都认为我们这些人诚实、可交,嘱咐了许多到西藏采访的注意事项。

西藏民俗使我们感到了神奇

西宁市一家企业通过天津的朋友,从天津给我打来了电话,愿意帮助我们完成采访任务。这是集藏医藏药及科研为一体的企业,接我们到企业进行了参观。在展室里,我们第一次看到1400年前,藏医药被人以图画的形式完整地描绘出来。我们站在这幅挂图面前,感到非常地震撼。这是祖国医药宝藏中的一部分,但我们过去对其了解甚少。在青海省许多藏传佛教的寺院,里面有的院落门前挂着两杆旗杆的,一般都是藏学院。有舞蹈学院、制作酥油花学院、藏医药学院等。不少转世活佛,终生在寺院里研究藏医药并为群众治病。

那家企业派出一名司机,开着一部桑塔纳轿车,送我和苏伟、张立往青海高原走。刚到青海,我高原反应很重,不仅手、脚都肿了,连脸都肿了。说来也奇怪,当汽车驶到海拔1900米、2900米、3900米这带“9”字的海拔地带,我的太阳穴就突然一阵急促地跳动。汽车从高往低走的时候,遇到这三个地带也如此。只要走路时注意慢速,我觉得自己有些喘外,也没有太大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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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路旁的朝拜者(资料图)

驶出西宁市不远,在公路上就看到前往寺院的藏民。他们在手、脚上都绑上一块木板,五体投地一步一拜,从遥远的草原一直磕到寺院。每年,他们都要到寺院去一次,临行前先卖掉一部分羊,用来捐献给活佛们。然后,赶着一群羊,走到哪就搭帐篷住在哪,饿了就宰一只吃。到了寺院后,还要磕10万个头。年青力壮的,需要一个月时间。身体不好的老人和儿童,要在寺院里磕2至3个月。当返回到家里的时候,赶来的那群羊已经被吃光了。第二年,继续养羊继续去寺院,每家每户都选出一个男孩到寺院去当喇嘛,以免除全家人的灾难。待长大后愿意还俗的,还可以还俗。牧民生活比较穷困,尤其妇女分娩时常常因为难产死亡。我们在草原看到一家办丧事,是那样地隆重和神秘。每个人的表情都是严肃而木讷的,几百个人在草地上忙来忙去。张立和苏伟端起照相机就拍,我仔细一看有些不对劲儿了,不像什么祭祀活动,那里是不是死人了。我忙喊张立和苏伟先甭前去,几个人用望远镜一瞧,果不其然是死人了。俩人没再敢前去,我们开车离开了那里。

在海拔4000米的日月山,一位懂得点汉语的藏族妇女,看到我们穿的服装印有《今晚报》字样,于是在我们身边转来转去,最后鼓足勇气走到我面前。她问我:“你是记者吗?”一脸愁眉不展的样子。我十分敏感地问她有什么事?她吞吞吐吐地说:“我家有只老母鸡,最近下了一个软皮蛋,四周有太阳一样的线,别人都说不太吉祥。你们记者都是有学问的人,你说这个蛋吉祥不吉祥?”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在藏民眼里却是件大事。我告诉她,鸡下的软蛋是缺少钙质造成的,建议她将鸡放在有小石子的地方放养。她仍然追问我,这个蛋是否吉祥。我告诉她非常吉祥,是太阳高照啊。这位藏族妇女非常高兴,不知道怎样报答我们才好。西藏牧民的风俗非常神奇,我们必须入乡随俗,遵守人家的风俗。

与当地活佛交往中的机智

在对藏传佛教上层人物的采访中,我们一方面要有原则性,另一方面还需要灵活性。只要对方不搞分裂祖国的活动,不说那些不能接受的话,我们都应该热情交往。采访中,我们还要有相应的灵活性,不要搞成政府官员与佛教界那样的交往。

我和张立、苏伟到达青海湖鸟岛这个地区,青海湖里的黄鱼十分珍贵,平均每年才长一两肉。如果遇到十几斤的鱼,它比我们的岁数大多了。青海湖水每年都下降,过去的浅湖地段,现在已经裸露成草地,并在上面修了公路。过去的鸟岛是湖里孤单单的一个小岛,几十万只鸟在上面繁衍生息。由于湖水下降,与陆地连成一片。不仅有人到鸟岛上偷猎,甚至连狼、狐狸、獾也前去争食。狐狸和獾非常聪明,从铁网下面挖个坑钻进岛内。而狼就勇猛多了,两米多高的铁网一跃就跳了过去。张立和苏伟忙着拍照,我躺在旅馆里休息,当地司机时兴明在擦车。我是一个闲不住的人,高原反应不太强烈了,我在床上就躺不住了,与司机时兴明打个招呼,拿着摄像机包就出去找张立、苏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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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海湖鸟岛(资料图)

我慢慢地往湖边走,突然发现远处的山坡上,有许多的寺院。与五台山差不多,于是决定进寺院去转转。

藏传佛教的寺院,我还从来没有去过,记者的好奇心,使我身不由己地走了进去。上山的路上,遇到了一位13岁的喇嘛。他背着一个很大的塑料桶,里面装满了水,一步步艰难地往山上走。他在家里行小,父母把他送来还不到一个月。在他的指点下,我信步来到了一个大寺里。这座寺院是藏传佛教的红教,我们没见过。塔尔寺是藏传佛教的黄教,跟这里不一样。有五、六个小喇嘛坐在寺院的地上,正在叽叽喳喳地互相开着玩笑,是那样的天真可爱。一看我拿着小摄像机进来了,十分好奇地看着我,并同意让我拍照。我打开屏幕让他们当场看拍的内容,这些孩子高兴极了。佛学院的住持旦增多杰走过来,他非常友好地看了我拍的录像。这位30多岁的住持,曾经到过天津,向我询问了许多天津的情况。一种想法在我脑子里突然产生,问他能不能带我见见活佛。他问我信不信佛,我说自己是共产党员,不信佛。他说不信佛就无法与活佛见面了。我说,我们是东方的使者,是专门报道神奇的西部而来的,如果能把这里的寺院报道出去,那就有意思了。这位佛学院的住持领着我到了活佛的住所,让我呆在他的房间里,自己到活佛屋里请示。他一会儿出来,告诉我见活佛应该用他们的礼节,向活佛磕三个头,并把自己的钱物献给活佛。我说,这样做是不可能的,因为我们是新闻采访团,连你们省领导都接受了我们的采访。旦增多杰又进活佛房间请示,活佛同意以握手的礼节相见。

这位70多岁的活佛是整个寺院的住持,叫尕日旦,在藏民中非常有威望。我进入他的屋子,里面笔直地站着两排喇嘛,25岁的大管家,一只手总是举在胸口的位置,低着腰在活佛面前恭恭敬敬。这位大活佛问我:“上边对佛教的政策有什么变化?”我当时并不知道,西宁塔尔寺一个活佛跑了,于是说:“据我所知,上边对佛教的政策没有什么变化。”“你对李某某如何看?”我的头发顿时竖起来了,这是没有想到的提问,于是我反问尕日旦活佛:“你怎么看待李的问题?”没想到这位活佛对李的批判,是非常深刻。双方交谈的气氛,慢慢地融洽地来。我看到桌上放着一双筷子,就对这位大活佛说,人世间有许多看不出来的骗局,比如用钱打折筷子就是一个骗局,你知道他怎么打折的吗?大活佛说不知道。我说,我能给你表演一下。他让管家拿来筷子和一张10元人民币,我让管家拿住筷子,用钱币一下子就把筷子打折了。这位大活佛惊呆了,大管家惊呆了,那些喇嘛也都惊呆了。大伙儿心里想,这个人比我们还神?当我把谜底告诉他们时,所有的人都笑了,尤其这位大活佛笑得都变了态,情不自禁地用手摸起我的头来。我让小喇嘛用摄像机拍的这段录像,为我们日后到藏民牧区采访提供了方便。当然,大活佛也“报复”了我一回,请我到佛教高层人士用膳的房间,吃一回糌粑。管家将一个碗里放上青梨麦炒面,放上酥油和水递给我,问:“赵先生,您知道这是什么吗?会不会吃?”我从书上知道,用手指在碗里搅拌,于是伸进食指搅面,洒了满地都是面。管家用中指到小姆指伸到碗里搅拌,结果他成功了。大家一阵哈哈大笑。这时,小喇嘛跑来告诉,有两个人找我来了。我一看手表已经是晚上10点了,苏伟、张立发现我没在旅馆,听司机说我好像上寺里去了,于是摸黑上山找我来了,两人急得满头是汗,见到我才放心。

到遥远的原子城采访

青海的祁连山脉金银滩草原,是一个与外界隔绝30多年的地方,现在是海北藏族自治州的新首府。当年,中国的第一颗原子弹和第一颗氢弹,就是在这里研制成功的。40年代,老作曲家王骆宾写的《在那遥远的地方》,就是写这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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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第一个核武器研制基地旧址(资料图)

这里的海拔有3048米左右,烧水到80℃就沸腾了。我们不习惯那里缺氧的状况,可那里的人也不习惯氧气充足的生活。我们到海北藏族自治州时,正赶上州委书记到北京开会,一下飞机就因为氧气充足,出现了昏迷。医生诊断其为氧中毒,现转到上海治疗。我和张立、苏伟到了原子城,心里确实有些激动。与原子弹一样大小的模型,矗立在纪念碑顶端。小型试验场地,用1.5米厚的钢板做的防护掩体被冲击波打得伤痕累累。当地宣传部的同志悄悄地告诉我们的故事,这是绝密的一件事,没有任何文字记载,更不能见于报端。1995年这个核武器研制基地宣布退役时,向地方政府进行了口头交接,尽管已经排除了核辐射,但仍然提醒地方政府注意此地的安全。

我们到掩埋工厂设备和车辆的地方,那里挖的坑很深很深,将核辐射的物品全部扔进里面,然后用钢筋水泥填埋,还原了山头的原样。不知什么原因,那块地方就是不长草,于是从别处移来草栽上,与周围的草显然不一样。圆圆的草地,就像一个太阳,很明显是移植来的。张立不顾我和苏伟的劝阻,跑到这座山头上拍摄了“中国第一坑”。我们发回的消息、通讯和照片,在读者中反响很大。我们在旅馆里赶写的《今晚周末》“探访今日原子城”,使读者了解到许多鲜为人知的事情,非常受欢迎。由于那里没有正式的道路,汽车在沙石道上颠来颠去,确实非常艰苦。听旅馆服务员说,王骆宾写的那个好姑娘叫珠玛,住在金银滩草原的山坡上,离州政府所在地45里。我们好一阵兴奋,想去采访这位好“姑娘”。结果仔细想来,王骆宾在40年代写的姑娘,现在还不得七八十岁。我们认真地找陪我们采访的当地宣传部和报社同行打听,结果才知道那位好“姑娘”珠玛,去年才去世。她的女儿还活着,仍然生活在金银滩草原,不过也是四五十岁的年龄了。由于急着赶路,我们放弃了采访珠玛女儿的计划。回到西宁市后,我和张立、苏伟一起乘飞机奔赴西安。此时,我们的两位司机开着车,恰恰也赶到了西安。《神奇的西部》采访组最后一站的采访,在陕西拉开了帷幕。《今晚导报》2000年10月1日

作者简介

赵宝起 今晚报高级记者 作家 摄影家  大学客座教授,天津首届优秀新闻工作者。其新闻作品先后多次获得中国新闻奖,其中一篇作品编入七所大学新闻学辅导教课书,有153篇新闻作品获得国家及天津市和全国晚报界好新闻奖。
2015年6月退休后在民营企业担任党支部书记至今,开始了人生新的旅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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