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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8年2月，当时的民国卫生部召开第一届中央卫生委员会议，通过了一系列限制甚至废止中医的提案，并在2月底正式通过。 新闻一出，就引起了当时中医界的强烈反对，并引发了一系列罢市事件。 最终民国政府不得已搁置提案，中医得以存续。而这一风波，就是后世所谓的“民国废止中医案”。 上一回，冷哥介绍了“民国废止中医案”中的直接导火索余云岫，他是直接提案人之一，是后续所有风波的起因。  而余云岫作为提案人肯定受到了来自那个时代中医保守势力的“集体讨伐”，但事实上余云岫做这个提案之前已经通过他的那本《灵素商兑》，将自己的思想和主张明明白白地告诉了社会，《灵素商兑》也成为了那个时代中医界的“大毒草”。 按理说中医们看到《灵素商兑》应该群起而攻之啊，运用自己对中医的丰富的知识来反驳余云岫的《灵素商兑》。 可你知道吗？余云岫写完《灵素商兑》后整整6年，硬是没有一个中医敢于正面“迎战”，大家都不吭声，任由《灵素商兑》这棵“大毒草”流毒四方。  这也不奇怪，之前说了余云岫虽然在日本学了西医，但在出国前，他是扎扎实实学中医的。而且他对中医典籍、历史、文化、医案的了解，几乎是碾压当时的整个中医界。 所以余云岫的《灵素商兑》无论从典籍的引用还是从逻辑的严谨层面说，当时的中医界找不出任何破绽，大家只好把头埋土里，只当《灵素商兑》不存在，集体怂了。  所以《灵素商兑》整整“嚣张跋扈”了6年。 直到一个人的出现，余云岫和他的《灵素商兑》才真正在公众舆论面前遇到了对手。 这个人就是民国时期上海名医——恽铁樵。  一、半道出家的“名中医” 著名相声演员岳云鹏多次在公共场合聊自己的学相声之前的经历。 他干过保安、学过电焊，还在一家饭馆里刷了半年的盘子，最后在2004年干服务员的时候遇到了自己的授业恩师郭德纲，从此踏上了相声表演的舞台，然后一发不可收拾，成为今天炙手可热的相声红人。 他学相声那年是19岁。  按照传统相声的学习惯例，大部分人都是打7、8岁就拜师学艺，这不学个十来年你是出不了师的，而能红成“角儿”的人则少之又少。 可岳云鹏半道出家19岁学相声还能大红大紫，所以我们得承认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天才。 恽铁樵和岳云鹏的经历是一样一样的。 恽铁樵，1878年出生于福建省台州，他比自己未来的宿敌余云岫只小一岁。 恽铁樵的童年并不幸福，5岁丧父，11岁丧母，如果不是亲戚朋友好心收留他，恽铁樵怕是在那个风雨飘摇的社会活不了多久。  但是恽铁樵很上进，是个远近闻名的“学霸”。 他16岁中了秀才，然后转学新学，在26岁的时候考入当时著名的新学学校南洋公学，学习文学和外语，毕业后当了几年老师，然后进入上海商务印书馆成为了一名编辑。 这年的恽铁樵38岁。 按理说一个学文科的38岁老编辑，踏踏实实干好自己工作，一辈子也就这样了，可恽铁樵是怎么又干上中医了？甚至成为了上海著名的名中医？ 岳云鹏是运气好，遇上了郭德纲，这才有幸在相声圈儿里发挥自己的天分。 可恽铁樵则刚好相反，他是因为运气差才走上了中医之路的。 就在恽铁樵准备干一辈子编辑的时候，他遇上了人身中最大的打击，还是一系列。 恽铁樵的三个儿子，先后因伤寒而去世，中年丧子，这对恽铁樵来说堪称灭顶之灾。  哀伤的同时，恽铁樵决心“弃笔从医”，以38岁的“高龄”学习中医，誓用自己双手挽救其他和自己儿子一样不幸的人。 所以中医恽铁樵的故事，是从他38岁时才开始的，堪称“大号”半道出家。 而同时期的余云岫在哪呢？ 他竟然是恽铁樵的同事！ 这不是开玩笑。这里介绍一段有意思的历史。 1913年余云岫在日本学成归来，在上海一所公立医院担任医务长。 但由于其留洋经历，余云岫还兼职很多出版社的翻译工作。 而其中一间出版社，就是恽铁樵所在上海商务印书馆。 所以这二人其实做过同事，你说逗不逗。  书归原题。 中年丧子的恽铁樵决定弃笔从医，打算用医术拯救和他儿子一样的病人。 由于恽铁樵的三个儿子都死于伤寒，所以恽铁樵就拜当时的《伤寒论》大师汪莲石为老师，主攻《伤寒论》。  要么怎么说恽铁樵学中医有天分呢。跟汪莲石学医仅仅2年，恽铁樵竟然就辞去了出版社的工作，在上海云南路会乐里开了自己的中医院，坐堂出诊了。 虽然恽铁樵在之前也接触过一些中医知识，对经学子籍也有一定的了解，但你真的要说2年学医就可以给人看病，而且还能成为当地的名中医，这怎么的都有点让人大跌眼镜。 对于恽铁樵的医术究竟如何，后世有很多文献记载。不过内容大都夸大其词，用词张扬浮夸，冷哥对此持怀疑态度。 但当时的中医界对恽铁樵的态度却是出奇的一致——这哥们儿是个好中医。 甚至章太炎对恽铁樵的评价也非常高，称赞他的“画、文、医”可谓之三绝，说明文化学术界对恽铁樵也是持肯定态度。 所以仰仗自己的名声，恽铁樵很快就不满足做一个普通的中医，他在I925年又创办铁樵函授中医学校，在1933年又创办了铁樵函授医学事务所，把中医做成了一门产业，所谓“产、学、研”为一体，在当时的上海也算是开创之举。 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 一个38岁半道出家学医，学医2年就敢开医馆给人看病，3年后就开学校教授中医，这样一个人，是如何成为当时上海著名的中医呢？ 这就得说道，恽铁樵和余云岫的中西医大辩论了。  二、泰森和郭敬明对打 之前说过，余云岫写完《灵素商兑》后整整6年间，没有一个中医敢于正面“迎战”，大家都不确信自己的水平可以和余云岫直接对线，生怕说错话露怯丢了中医的脸。 那当时恽铁樵对《灵素商兑》是怎么看呢？ 恽铁樵压根就没看。 1916年余云岫发布了自己惊世骇俗的《灵素商兑》，同时期的恽铁樵还在上海商务印书馆干编辑呢。 对于余云岫和他的《灵素商兑》，恽铁樵表示“说的啥？干嘛的？与我何干？”。  恽铁樵是1920年学医的，所以1916年余云岫发表《灵素商兑》这事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两人虽然同为上海商务印书馆的同事，但工作中既没有交集，二人也不认识，更谈不上对《灵素商兑》做什么争论了。 可就在恽铁樵学医2年后的1922年，他突然就抛出了自己这一生中最重要著作——《群经见智录》，正面迎战余云岫的《灵素商兑》，拉开了中国历史上第一次“中西医理论大对决”。 请问这场论战到底谁赢了呢？ 冷哥先说答案，这场论战的胜者是余云岫和他的《灵素商兑》 其实网上《群经见智录》和《灵素商兑》的详细内容都能百度到。余云岫先发表《灵素商兑》吐槽中医，随后恽铁樵抛出《群经见智录》一条一条的反驳，所以如果你想了解他们在争论什么，就要把这两本书结合起来看。 当然我相信几乎不会有人会找来看，而且你要没有点儿中医古籍知识储备也看不懂，所以冷哥对此并不做重点介绍。 但决定余云岫和恽铁樵之间胜败并非由这两本书来决定，因为他们两之间的论战是一个过程，《灵素商兑》对线《群经见智录》仅仅是这场论战的开始。 在恽铁樵抛出《群经见智录》后，余云岫知道这是针对他写的《灵素商兑》的，余云岫没想到自己6年前写的一本书，过了这么长时间后竟然出现了一位“不服者”？ 要知道和恽铁樵38岁才学习中医不同，余云岫可是从小就学中医，对中医和中华传统文化的了解和学识，那是碾压恽铁樵的。 所以看过《群经见智录》后，余云岫迅速就在报纸上发文，一条一条的反驳恽铁樵。 其中最精彩的，就是对恽铁樵“内经的五藏，非解剖的五藏，乃气化的五藏”这个概念的批判。 受制于篇幅，冷哥不可能将余云岫写的批判内容全部复制黏贴过来，但余云岫是真的厉害，他从《素问五藏别论》里考证了大量翔实可靠的证据，将恽铁樵“内经的五藏，非解剖的五藏，乃气化的五藏”进行了扒皮一般的批判。 在这个批判过程中，余云岫运用经典之纯熟、对经典理解之透彻，驳的恽铁樵无话可说。 以至于恽铁樵在看完余云岫的文章后感慨：“尊论推步之学，渊博浩瀚，以弟谫陋，不足为旗鼓相当之辩论。” 恽铁樵毕竟才学了2年中医，他对中医了解和对典籍的掌握，远远比不上余云岫。所以这场论战就是一场泰森对战郭敬明的单方面碾压，恽铁樵输的毫无悬念。 虽然输了，但恽铁樵也是个有涵养的人，他并没有继续发表文章与余云岫强怼，而是选择沉下心来继续研究中医，恶补中医学知识，着手写他的另一本著作——《伤寒论研究》。 万万没想到啊，恽铁樵主动认输，可余云岫却打上瘾了。 等恽铁樵的《伤寒论研究》一出版，余云岫第一时间就买回家关上房门，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它看完。 随后就在当时的报纸上又写了一篇文章，对恽铁樵的《伤寒论研究》继续批判。 把批判的论点论据放一边不说，就看余云岫批判恽铁樵的《伤寒论研究》所用的话语，那都是有棱有角的。余云岫说恽铁樵是“实则假古人之名，以逞一己之私说而已矣。对于古人何尝有重视尊崇之意哉！狂德之堕落，亦可以觇世变矣。” 但延续了余云岫的一贯作风，他对于恽铁樵《伤寒论研究》的批判依然是引经据典，引用中医古籍逐一驳斥。而且逻辑清晰严丝合缝，让人根本找不到漏洞. 所以当时的中医界对此继续当鸵鸟，没人敢给恽铁樵帮腔。 恽铁樵在报上看过余云岫的文章后不敢接下茬儿，他心里清楚，自己对中医的了解和认知和余云岫差的不是一星半点儿。 所以恽铁樵主动终结论战，绝口不提与余云岫论战的事，转而在报纸上发表了一篇《创办函授学校宣言》，为他的铁樵中医函授学校做软文广告，专心办他的学校去也。 虽然恽铁樵与余云岫的“论战”，以恽铁樵的败下阵来告一段落。但由于他是第一个站出来敢于与余云岫“互怼”的中医界人士，所以哪怕他只是一个半道出家，仅仅学了2年的中医，但依然在当时的中医界名声大起。 从此“沪上名医恽铁樵”的名号就叫响了，后世也出现了很多恽铁樵神奇的医案，当然大部分都是吹嘘成分过高，为了宣传“名医”而刻意为之。 事实上，如果不是介绍余云岫，恽铁樵这个人物压根就不应该出现在“民国废除中医案”这个系列里。 因为当1928年2月余云岫的提案通过后，站出来反对这一提案的中医里根本就没有恽铁樵。 相反恽铁樵还按照废止中医提案的要求，乖乖听政府的话，关闭了自己的铁樵中医函授学校，直到后面法案撤销后的1933年，恽铁樵的学校才得以重新开张。 但恽铁樵在“民国废除中医案”这个事件中依然有重要的意义，那就是当时在中医界在《灵素商兑》集体默不作声的时候，他是第一个敢站出来反对的人。 虽然恽铁樵的水平和能力都不足以直面对线余云岫，但这点燃了当时中医界对维护传统中医的勇气。这对于后来全国中医药界联合请愿，要求废除余云岫的提案起到“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作用。 要说恽铁樵在中医历史上真正的价值，还是要提他的铁樵中医函授学校。 他的这所学校培养出了民国时期很多著名的中医，例如陆渊雷、章巨膺等知名中医，都是在恽铁樵的学校里培养出来的。 晚年的恽铁樵耳朵聋了，已经不能再在课堂上教授中医了，所以他的学校和诊所主要由他的子女和亲友管理。 1935年7月26日，恽铁樵在上海辞世，年仅58岁。 …… …… 你以为这篇文章到此就完了吗？ 非也。 你知道恽铁樵在谁家去世的吗？ 答案是…… 章太炎！ 我的天，三篇文章里三次提到章太炎，感觉“民国废除中医”案例不专门说一下章太炎就太过分了。 好吧，下一篇冷哥就聊聊这位在民国期间影响力贯穿整个“民国废除中医案”的人物——章太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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