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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阳掌故】跤手勇克“大相扑”

 公众号辽河记忆 2021-06-01

作者:金石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帝国主义用刺刀和大炮强行占领了沈阳,不甘被奴役的沈阳人民从未间断或明或暗地与之斗争,搅得侵略者食寝不安。1935年夏天,日本人从国内招来三个重量级的“大相扑”,在当时的国民市场(今沈河区团结路一段影院东里)内搭起一座伞状圆顶大棚,棚内平铺一圆形沙滩,四周用布幔圈围,在大棚门口竖着一块大牌子,上书“相扑比赛场”几个大字,妄图以这种“打擂”形式从精神上压垮中国人。

开头几天,进出赛场的只是几个个头高大、头束吊发的日本“浪人”,中国人避之唯恐不及,很少有人买票进场看“东洋景”。几天过后,日本人越发吹起大牛来了。他们雇了几个头戴巴拿马草帽、身穿西装的翻译,扯着破锣嗓子轮番叫喊:“日本相扑打擂,中国人也可以参加,赢了得奖,输了白输”…。

日本人公开挑衅,使围观的中国人义愤填膺,摔跤好手个个磨拳擦掌,意欲进场一拼,但心里又犯嘀咕,怕摔倒了“鬼子”招灾惹祸。又过了几天,日本人的气焰更嚣张了,他们甩开翻译、赤膊叫嚷:“哪个敢和大日本武土比试?摔死白摔,奖品大大的有!”

自打“相扑”场搭起那天起,在大东工业区北四马路(今沈河区团结路二段大德里)的一家烧饼铺里,每天傍晚都集结着一伙豪爽汉子。起先,他们只随便谈谈日本“相扑”与中国式摔跤的招式。在日本人日甚一日的辱骂声中,这些血性汉子再也按捺不住心底的民族仇、亡国恨,宁可拼着性命也要去和鬼子斗斗。

这家烧饼铺的掌柜叫常德清,外号常二巴,四十来岁,是当时国民市场一带小有名气的回族摔跤手。一天夜里,常二巴找来冯景福、杨岱蔚、马明振、安子寿等几个回族摔跤高手,神情严肃地说:“诸位兄弟,今天请大家来,是想商量一下与日本“相扑打擂的事,我常二巴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没等他说完,这哥儿几个呼啦一下全站了起来,冯景福抢着说:“常大哥,我打头阵,宁可叫鬼子摔死,也不能叫他们吓死!”常二巴摆了摆手,接着说,“我看还是我先下场好,各位家里都是有老有小的。我呢,老伴故去多年,只剩我们爷俩,孩子也十多岁了。摔伤鬼子,惹出事儿来我兜着;如果被人家摔伤了大家把我抬回来养病。”众人听他讲的在理,不再争了,排好下两场比赛顺序,便各自回家准备去了。

这消息就象长了翅膀,不到两天功夫传遍了沈阳城。

当常二巴等人按着回族风俗在清真寺沐浴后走向赛场时,那些虽没买到票却说什么也不愿离开的人群把他围了个水泄不通。大家想亲眼看看这个敢和日本人较量的中国人是啥样的人?更想看看日本人是怎样栽在中国人手下的!

当常二巴等人走进赛场,只见三个系着兜裆带、光着身子的日本“大相扑”正挺胸腆肚地坐在那闭目养神。这三个家伙,份量最轻的也有三百多斤。按块头排列,中国人习惯地叫他们大鬼子、二鬼子和三鬼子。大鬼子名叫后月,二鬼子叫黑松,三鬼子叫松下。

常二巴脱下上衣,勒紧腰带,首先出场向日方挑战,日本人出场的是大鬼子后月。如果要过磅的话,四个常二巴也抵不上后月的重量,场内外的观众手心里都攥着一把汗。

比赛开始前,双方对站在沙滩两边,按比赛规矩,双拳拄地,哈腰施礼。笛声响过,二人四目圆睁,对峙了几秒钟。突然,后月饿狗扑食般地扑了过来,想凭借自己的身材优势,一举击败对手。好一个常二巴,只见他略一低头,身子一侧,闪过后月双臂,右手顺势卡住后月的大脖梗,左腿一个“拦门脚”,上下同时一叫劲,只听“蓬”地一声,大鬼子凌空飞出一丈多远,狗吃屎似的砸在了圈外。这第一阵,只一个回合,前后不过十来秒钟,可场下的掌声却停不下来了,场内响过场外响,此起彼伏,整整持续了半个小时。

维持秩序的翻译急得满头大汗,费尽了吃奶的劲才使场内静了下来。

第二场比赛是冯景福对二鬼子黑松。这黑松长得巨齿獠牙浑身上下盖着一层黑毛,冯景福踮起脚尖,个头オ到对方下巴须。两人刚一出场,在场的观众就替小冯鼓起劲来,掌声、叫声震天价响,气得黑松哇哇直叫。

双方站好位后,裁判刚要鸣笛,小冯笑呵呵地冲黑松点点头,转身走到场外抓了把防滑粉,搓着双手走了回来。原来,日本“相扑”因为是光着身子比赛,双方交手前必须在手掌上抹些镁粉、松香之类防滑物,下手オ有“抓挠”。裁判刚一举手,小冯又走到场外,抓起一把防滑粉……。如此三四次,急得黑松浑身直打颤。

随着一声长笛,还没等黑松反应过来,冯景福已闪电般转到他的背后,也不知使的什么招式,连观众都没看清楚,黑松已肚皮朝天,直挺地躺在沙滩中间了。“哗”…,全场掌声就象开了锅似的,观众都将压在心底多年的仇恨和怨气一古脑地倾泄出来。

平心而论,日本“相扑”也是一种相当有威力的搏击项目,不然的话,也不会与泰国的泰拳,南朝鲜的跆拳道并称“亚州三绝”了。

在后月和黑松相继失手后,三鬼子松下坐在场外又羞又恼,牙齿咬得格格直响,还没等黑松爬出沙滩,松下已经瞪着布满血丝的眼睛上场了。这三鬼子虽说没有头两个块头大,却格外“牲性”,一脸横肉,叫人一见就“疹”得慌。俗话说得好,“人急了脑门子发青”,松下连脖子都青了,还没等中方第三个选手站稳,松下就张牙舞爪地扑了上来,全不顾比赛规矩,一招一式,全是对准的中方的要害部位施杀手。这家伙连伤了中方两位选手,带着一脸傲气,冲着场下哇啦哇啦直叫。

话说中方席内第三次出场的应是杨岱蔚,但常二巴见连胜了两场,就没让小杨上。原来,杨岱蔚是个急性子,又有手“绝活”,一急眼出手就不知轻重,老常怕他上场闹出大乱子。

杨岱蔚见松下心毒手狠,连伤了自己两位弟兄,火气腾地一下窜了上来,趁老常没注意,蹭地一个箭步飞入场内。

说来也怪,这小杨平时是个愣头青,可今儿个这双脚一落地,火气反而压了下来。只见他态度温和地冲着松下抱了抱拳,转身脱下上衣,揉成一团,冲着常二巴大声说道:“常大哥,留神!”随即又朝他使了个眼色,嗖地一声将衣服扔了过去。常二巴心里直纳闷:“这小子搞什么鬼?”

再说松下连胜两场之后,刚想神吹一通,冷不防又从场外飞来一个,吓他一跳。当他稳住神儿仔细一看,不过是个干巴瘦的毛头小伙儿,也就没太放在心上。杨岱蔚面带微笑冲着四周观众行了个礼,然后轻舒猿臂,漫不经心地做了两下准备活动。当小杨双臂下垂、双肩耸起时,原本干瘦的身上突然隆起了块块的疙瘩肉,浑身的骨头节哔叭一阵乱响,顷刻间,全场鸦雀无声。

常二巴这时全明白了,杨岱蔚要使“绝活”!这样一来,不把松下给“毙”了,也得把他给“废”了。联想到小杨刚才的举动,心里都清楚了一一这是叫咱们做好“溜之大吉”的准备。

开赛笛声响过,松下扑了三次,硬是没着对方皮肉。小杨绕着场边来回,脚下步伐丝毫未乱。“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常二巴清楚,看上去小杨走的是跤步,但实际上步步不离定位,坎、震、艮、巽,有板有眼。

杨蔚平时除了练习摔跤外,对“查拳、弹腿”等回族传统武功亦有研究。瞧今天这架式,他是想来个“武术加跤”,狠教训一下松下。

小杨绕场转了三圈后,将全身的气都运到了右臂上,整个右胳膊明显粗了一圈。当松下第四次扑上来时,杨岱蔚一个“回头望月”,当胸一掌,看似绵绵无力,其实力贯千钧,只听“咔嚓”一声,松下垂直弹起一人多高,半空中哇地一声喷出一口鲜血,又重重地在沙滩中间。

“好哇!好!”…场内外观众的兴奋劲就甭提了。

三鬼子松下侧卧在地上,捂着断了两根肋骨的胸口,一动也不动。当人们平静下来时,发现杨岱蔚早已不知去向,常二巴、冯景福等人也踪迹全无。日本帝国主义本想利用这三个“大相扑”对中国人实行心理镇压,炫耀他们是东方的力士之国,没想到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在日伪高压统治下,常二巴等人充满民族气节的壮举,对侵略者是当头一棒。真是大快人心!打那儿以后,松下悄悄溜回了日本,后月和黑松则拆掉了台,转行做买卖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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