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演员 (4)

我相亲认识的一个女人，黄艳，给我介绍了一个活儿。黄艳人很灵活，识破了我是婚姻介绍所的托儿，还是愿意和我交往，我不用装中年成功男士，和她相处的不错，她还在介绍所那儿挂着号，不过我能理解。

她介绍我认识了老王，说老王有一件事需要找一个可靠的人来帮忙。

我到了老王家，他家在一个中等小区。

我摁了门铃，他开门，很热情，“小陈，是吧？快请进。”

我进了门，家里不大，有点乱，餐桌上堆着一堆书和报纸。

老王给我倒了杯茶，让我到客厅坐下来。

“小陈，请你来，是想请你帮个忙。当然是有报酬的。“

我喝着茶，听他讲。

“小陈，我就不绕弯子了，和你开门见山。我今年退休了，但是退休心不休，我近来越来越强烈的感受到一个使命，等待我去完成。“

“什么使命？“

“你知道吗？我曾经离一个位置仅一步之遥，我是唯二候选人之一，我工作勤勉扎实，同事交口称赞，我也为升职后的工作做好了一应准备，很多宏图都设计好了细节，如果我上任，一定能够让人们生活面貌大为改样。“

我点头，表示在认真的听。

他喝一口茶，然后放下杯子：“唉，可惜只是一步之遥啊。从此我的工作计划就搁置了，很多宏伟的想法只能放在心里。“

“很可惜。“

“我看到街上那些标语，看到电视里的那些访谈，有哪一个比得上我的想法，只是人不在其位，不能谋其政啊。“

我没太听懂，不过知道他觉得自己才能没发挥出来。

“你没有做到我的位置，不明白那种痛苦。你明明一身才华，却只能退休，做个普通人。“

“我确实不太明白。你的才华被压抑了，很痛苦，这我听懂了。”

他叹了口气。“我心里像被火烧的一样，有什么办法可以把我的想法让世人明白？”

“你试过给报纸投稿吗？“

“试过，可是他们不能理解我的想法，不能和我站在一个高度看问题。“

那就是被退稿了。“那你也可以自己试着开一个微信公共号或者微博账号，现在好多人都在网上发布自己的观点，也能招揽到粉丝。”

“我不在乎网络上的虚名，我需要一种振聋发聩的方式把我的思想表达出去，让众人清醒，改变人们的行动。高山流水，知音难觅！而且我不太会打字。”

“那你是想用什么方式呢？”

老王眼里精光一闪，“我仔细琢磨过了，有一招很好。”

我听着呢。

“你看现在哪些话你到哪儿都能看到？整个市的人都记住？无论老人小孩都能明白？深入你的潜意识，难以忘记？“

我想啊想，真想不出来。我只好摇头。

“你不懂思想工作，想不出是正常的。”老王摆摆手，他神秘的压低声音:”就是街上刷的标语和口号啊。你走到哪儿都有。就拿“酒驾违法”这句话来说，是不是哪条路上都有？“

我点点头。

“所以，我决定我也要把我的思想刷到大街上去，用最凝炼的语句，最醒目的色彩，宣传出去。”

我吃了一惊，这行得通吗？“可是刷哪儿呢？”

“公园里，工地墙上，咱们还可以充分利用电线杆、线路箱这些空白面积。”

“咱们？“

“是啊”老王一拍大腿，“我一看你就知道你能行，你年轻，有力气，又有时间。而且我听小黄说你还是演员。”

“这和演员有什么关系吗？“

“我们不仅要刷，还要解释，群众往往需要启蒙。就像西方的基督教，耶稣还要有十来个门徒去帮他传教哪。“

“哦，你要我扮演你的崇拜者。”

老王有点不好意思，“不，不是崇拜者，就是一个理解我的人，能够帮衬我的人。不过我相信，你一定会在这个过程中受益匪浅。”

我很犹豫，我之前的表演都是私下的，对着一两个人，这样转向大众，我不知道我能不能胜任。

老王一边喝茶，一边从茶杯边上抬眼看我。“小陈，你考虑考虑。”他给我报了个数字，按件计费，按刷的标语件数和传播的人数来付费，我心里算了算，一个月差不多可以得到五千块的收入，看他家也不是很有钱的样子，老王要每个月付这笔钱，看来真的是下定决心要传播他的思想啊。

我咬咬牙，决定干了。我以前在地产代理公司，每天早晨一帮男女同事一起在广场上做操，众目睽睽下大喊：“我们是一家人！”“人生只有一次!”“想成功，往前冲！”，我估计老王的活儿不会比那个更难办。

我从老王家领回了一摞纸，上面写着他的思想精华和阐释，临走前，老王拉住我的手：“请你一定要好好研究一下，先泛读再精读，读不懂的地方及时问我。”

我走在路上翻了翻，他方方面面都想到了，从夫妻关系到伦理道德，从小区环境到地球未来都考虑了，而且都是大实话。我想象他绞尽脑汁的坐在餐桌前写这些材料，挠秃了头。也真不容易！

我和老王第一天去刷标语，是在一个公园，那个公园很大，角落里有一些荒地，中间有一些健身器材，还有一大片林子，经常有老年人在公园广场上健身跳舞。

我从公园门口经过的时候，特地避开守门的阿姨，我怕她看到我手里提的油漆桶和刷子，老王倒是很冷静。

“刷哪条？“我站在公园围墙边上问他。

他沉思片刻，”我考考你，哪条适合？“

“要不就刷人兽同源，珍爱地球。“

“不合适！“他板起脸：”标语要适合受众人群。来这个地方的人大都是老年人，他们更关心自己实实在在的生活。“

他解开一大卷刻好字的青印纸，蹲下来挑选，“这张合适。老骥伏枥,志在眼前。古话说：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新闻、报纸、发言都用这句话，其实完全错了。老年人要尤其珍惜眼前的时光，抓紧光阴才是，要是老年人不以身作则，空想千里之外的事情，年轻人更不会踏实干活了，这个社会就乱套了！“

我一手扶纸，一手抓着刷子，沾满红漆，在水泥墙上刷，还好字不多，几下就刷好了。

我放下刷子，一回头，看到老王两手背在背后，两眼盯着标语，一脸欣慰。

我后退几步，看了看，没歪。

老王站在那儿，左看右看，过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可惜标语没有阐释，不知道看到的人理不理解它蕴含的深刻道理。”

我会意，张望一下，正好有俩老太太在树林子那边散步，我跟老王说了一声，就飞跑过去，拦在那俩老太前面。

她们看我一下子跑到面前，吓一跳，我赶紧摆出笑脸：“大姐，打扰你们了。“

她们警惕的看着我，我继续说：“我和我老师在做一个宣传工作，宣讲如何过好老年生活。耽误您几分钟，我老师想给您两位宣传一下。“

她们摇头，不肯去。

我着急，笑得更甜，“大姐，就两分钟。“

那个系着粉丝巾的老太太撇着嘴说：“我们正在散步呢，不想听你老师说话。“

我不停拜托她们，她们都不动心，就在这时，老王昂着头，大步走过来了。

“两位听我说一下。老骥伏枥,志在千里，您们听过吗？”老王问她们。

粉丝巾老太太说：“听过。怎么啦？”

“那是骗老年人的话，不能信。老马辛苦了一辈子，怎么还想着要跑千里路呢？它不想休息吗？眼前的干草堆不好好睡，去想外国的席梦思？现成的黄豆不好好嚼，要去找苦里吧唧的咖啡豆？咱们老年人为什么要那么好高骛远？！不踏踏实实过好自己的日子！“老王面对潜在的粉丝思路也不乱，特有条理。

俩老太觉悟不高，没什么兴趣，我就说：“王老师退休前是高级干部，他的思想很深刻。“

老王摆手，表示不值一提，但他是做思想工作的能手，立刻用老太太们关心的例子来说：“比如您退休了，要给子女看孙子吗？要每天买菜给老伴做饭吗？做这些是不是就没价值没格调？如果不做好这些，就想着要干事业要出名，行吗？。。。。。。“

老太太们听进去了，和老王开始一来一回的谈起来了。我偶尔插嘴，替老王敲敲边鼓。谈了大半个钟头，老王嘴干了，我递给他保温杯，俩老太也说够了，和老王再见，“您讲的都是实话，现在的人都爱说高调说空话，您说的是真道理。“

老王忍不住咧嘴笑，我指给她们看：“那边墙上是我们老师的标语，您有空告诉您朋友们看看。“

她们齐声答应。

老王很欣慰，我很高兴没被人骂。

后来我们在公园里的围墙和护城河边的石阶上刷了好几条标语。

护城河那儿有好些钓鱼的人，他们看我刷：“涸泽而渔，不如退而结网”,一个钓鱼的人问我:”什么意思呢？“

我跟他们说了一下，然后请王老师进一步解释。老王侃侃而谈，讲了“涸泽而渔”的意思，又讲

了“退而结网”的意思，从城市河流的垂钓管理到国外的狩猎捕鱼政策，从北半球讲到南半球，从日本渔民讲到爱因斯基摩土著，钓鱼的人围了一圈听，老王最后一挥手，总结：“我们对河流对钓鱼的态度就是我们对世界对人生的态度！认真钓鱼，合理钓鱼，愉快钓鱼是通往幸福生活的道路之一。”

我轻轻鼓掌，白天没班上或者逃班的钓鱼人们也纷纷表示赞同。一个戴草帽的老头给了老王一支烟，老王儒雅的谢绝了。

不过一个穿黄色防晒服的男人挑衅的问老王：“你说的好听，那边有个大牌子，写着禁止钓鱼。你能把你的口号刷到上面吗？”

老王眯起眼睛看着那块白底红字的大牌子，不说话。

我想了想，开口：“王老师是不想引起争论，他主张和平的表达想法，百花齐放，百家争鸣嘛。“

老王点点头：“君子和而不同，我们也要容纳别人的不同意见。“ 他轻蔑的点点那块牌子，转身离开。

我抗着刷标语的工具跟在后面。

我和老王干了四个星期，把没有监控没有人管的地方刷了上百条标语，可惜这样的地方不太多，城市里的监控越来越多，城管辅警保安们也查的挺勤快，我们现在只能到越来越偏的地方去刷标语。不过刷标语的感觉真好，那么多人唯唯诺诺，不敢说出自己的想法，而我三下五下，刷出思想的标语多么畅快!

我和老王今天一大早出门，到中午才找到一片拆迁地的墙，在墙上刷了一条”狗眼看人无高低，只在于人心境界”，这行字多又大，很费功夫，太阳毒辣，老王脸上脖子上直出汗，我体贴他年纪大不容易，让他在树荫下休息等我，他不肯，坚持和我一起工作，真是个厚道人。

刷完了，他请我在一个小饭馆吃午饭，两盘菜，两瓶啤酒，吃完了，我向老王请教:

“王老师，为什么您的标语都和动物有关?”

老王喝一口酒，擦擦嘴边的啤酒沫，”小陈，你觉得动物是不是比人低级，不值得一提?”

“也不是那么说吧，就是看人家的标语都是很气派的话，咱们这个好像跟他们不一样。”

“这就是我的思想与众不同之处。首先，动物和人只是程度的区别，没有质的区别，我们人还是从猴子进化来的呢，几十亿年前，所有的生物都是从单细胞生物开始的，我们人类自以为自己思想复杂独特，在地球上是老大，其实我们有的，动物也有，而且动物还有比人厉害的特长，像猪的嗅觉就比人灵敏，牛的消化能力比人强，而且它们与自然连接的更紧密，本能和直觉保留的更完整，非常值得我们学习。我们从动物的例子出发，警醒人们关照自己的内心，审查自己的生活，是一种全新的角度。”

他继续说:”而且空话大话我们听的太多了，人们都不信了，我就是要用平实的语言去打动人。”

确实有道理。

我和他边吃边聊，他给我讲了很多有关动物的故事，让人大开眼界。

“别小瞧猪啊，狗啊，我们看不起它们，它们还看不起我们呢。你看看外面这条狗生活的多自在，它也不要买房，也不要考大学，也不用溜须拍马，天生地养，看淡生死。有口吃的，就安然的晒太阳。古希腊的大哲学家第欧根尼就像狗一样生活，住在一个桶里，当时的皇帝和他说:你要什么，都可以给你，他只是对皇帝说:请你走开，你挡住了我的太阳。你看这是有大智慧的人啊! 我们人要向动物学的地方太多了。”

小饭馆的老板一直坐在柜台后听我们说话，这时候插嘴说:”真的是这样，这年头，人没有狗活的舒服，有个老太太每天让我给他家的狗煮新鲜的牛肉和鸡肝，还要搭配一点素的，要营养均衡，换着花样吃，啧啧。”他边说边摇头。

我 向他介绍老王:”王老师潜心研究了生活哲学很多年，所以想的特别深，但是又能表达的特别浅显。我特别尊敬他。”

老王谦虚的笑，和老板聊，最后让老板长吁短叹，怀念老家的田和牛。

这点我真的佩服老王，他的标语看起来不起眼，但是和人解释，他能深入浅出，引起老百姓的共鸣。我觉得我干这活也算传播了有益的思想，创造了价值。

我和老王吃完饭，下午天气太热，只能暂停刷标语，而且我需要好好规划一下以后到哪儿去刷标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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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朋友借了一辆桑塔纳，开车去郊区看，也许能找到刷标语的地方，我们最近把城里能刷的地方刷了个遍，一些不理解老王思想的人举报我们，还有城管也盯上我们。我想应该转战农村。老王在家总结他最近的思考，写新的标语。我一个人先出来考察考察地点。

我开车转了方圆几十公里的地方，觉得很失望，农村人的商业意识竟然很超前，几乎所有的墙面都刷了广告标语，百度360京东淘宝电信的广告几乎每个村每户人家的墙上都有，而且字号都特别大，一点都不给别人留刷标语的余地。

我在坑坑洼洼的小路上开车，颠的头晕。就在这时，一大片白墙在我面前出现了，上面竟然一个字都没有。

我喜出望外，脚下生力，踩着油门，绕着围墙开了一大圈，乖乖! 这么长的一整片墙真的一个字没有，让人难以置信! 这样雪白可爱的墙，要是刷上老王的标语，足足能刷三四十条。

我走下车，听到围墙里昂昂的猪叫声，一股猪粪的味道飘在空气里。这原来是一个养猪场，我循着墙，走到大门口，门口一道铁门，门上有个牌子，写着”王壮壮养猪场”,我站在门口瞧，看不到人，我”喂喂”喊了两声，也没人答应，只有猪的叫声，也许里面的人中午都去吃饭了。

我走回车里，坐下来，手里发痒，这么条白墙，刷上标语多好!

我跳下车，从后盖箱里拿出一卷标语刻纸，选了条 :”人畏惧虚名，应如猪怕壮。”

阳光下，鲜红的标语淋漓显眼，我歪着头欣赏了一会儿，觉得真不错。

我收拾好东西，准备走，明天叫上老王一起刷，他肯定高兴。

突然一只手钳住了我的胳膊。

我一扭头，看到一张恶狠狠地脸。

“谁让你在我这儿刷标语的!”一个肥壮的汉子凶着脸喊。他旁边一个老头喘吁吁的。

老头说: “老板，我早就看到这家伙在咱养猪场旁边转悠了。”

啊哟，一时手痒，忘了和墙主人说了。我连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好不容易看到没有字的白墙，我忍不住刷了条标语。我付钱给您。”

汉子拧着眉毛:”不行，你们这些人都有毛病，是吧！看到我这墙，就想来刷字，都多少拨人了，见天儿的烦我。你们这些人怎么就看不得白墙，有字不自己在家写，非要到我这墙上写。”

“那怎么办?”我死猪不怕开水烫，反正已经刷上了。

“你去买桶白漆，给我这墙刷白了。再赔我们老李辛苦费。”他指一指老头。

我不肯轻易放弃，这么好的一段墙，怎么能不刷标语呢。我努力说服他:”哥们，你这墙是多好的宣传地儿，浪费了多不好，我真的付钱给您。”

“我不要你的钱，要给我钱在我墙上刷字的人多了，镇长找我，我都不肯。我养猪就专心养猪，我最讨厌那些空口大话，谁在我墙上刷字我就急。”

“可我的标语不是空话，您读一下，是不是特别契合您养猪场的氛围?”

汉子抬眼读标语，刚一瞅，就变脸了。

“好哇，你是不是王汉青派来的! 他以前就想在我这儿刷这句话, 这是咒我的猪呐，是想我的猪都长不壮，出不了栏!这两年过去了，他都退休了，还没死心。”

“不是!不是!”我着急。

可是汉子已经打电话了，他居然有老王的电话。

“王汗青，你立刻到我的养猪场来!你派人在我的墙上刷标语，给我逮着了，你立刻过来，不然我就报告派出所，你破坏私人财产，人赃俱获!”

那个老李灵活的跑进我车里，把我车钥匙拔了。

我走不了，只能苦着脸等老王来救我。

好半天，老王来了，黄艳开车送他来的。

黄艳停下她的QQ车，老王从里面钻出来。

他下车，先看到了标语，脸上悲喜交集。他走到汉子面前，“王壮壮，小陈不是我派的，但他崇拜我，主动宣传我的思想。我愿意为他的行为负责。我赔你钱!”

“少来，我不要钱。我就要我清清白白的墙。”

“你的思想觉悟太低，为什么墙上不能刷字?”

“为什么墙上就一定要刷字，谁规定的? 我就烦这些标语，走到哪儿都有，像牛皮癣似的。”

“没人规定，但是你不能阻止我的思想被传播到你的墙上。”

“废话!思想还有腿啊。是你派人来刷的。”

“不是，是我的崇拜者主动自觉的刷。”

“鬼才信你呢。你肯定给了他钱。”王壮壮转向我:”王汗青给了你多少钱?”

老王也问我:”你是不是崇拜我?”

我看看黑脸的王壮壮，又看看秃头的老王，要是说我主动刷的，是不是我要负全部责任呢? 但是要我辜负老王，也说不过去啊。

王壮壮又拿起手机，说”不管了，我今天要报告派出所。”

我赶紧说:”是老王付钱派我刷的。”

王壮壮一下子放下手机，神色得意，老王看着我，脸色灰败，我不敢看他。

老王伸出手指我:”你这个。。。。。”他说不下去。

我辩解:”王老师，我确实觉得您的思想有道理，但您也付了钱给我。”

王壮壮拍拍老王的肩膀:”王汗青，你认输吧，你在畜牧局的时候，就想在我的墙上刷你的标语。那时候其他的养猪场都让你刷了，就我的不让你刷，你就跟我过不去。我这个人骨头硬，告到县长那里，你不就当不了科长了吗?怎么退休了，还不服气啊。你认了吧。”

老王的肩膀都让他拍矮了,他的脸通红。

王壮壮招呼那个老李:”老李，你去拎一桶石灰过来，和他们一起把这些标语刷了。”

老李转身回去，从养猪场里提了一大桶石灰过来，递给我和老王一人一把刷子，嘴里嘀咕:”满脑子自以为是，把别人当傻瓜。净给我添麻烦。”

我认命的接过刷子，沾上石灰，刷起来。

老王机械的拿着刷子，不动。老李瞪他，他也看不到。

我体谅老王的心情，跟老李说:”别催他，他难过着呢。我有力气，刷的快!”我和老李一下一下的刷，围墙的猪们哼哼的叫，像是给我们鼓劲，猪粪味在下午炎热的空气里更加浓郁。

很快，刷好了，王壮壮看着重新雪白的墙，吹了一声口哨，”好了，我的墙又回来了。什么人要畏惧虚名，像猪怕长壮。我的猪就要长的又肥又壮。有的人啊，为了这点虚名忙乎，还不如我的猪好好吃食睡大觉呢。我们人要向动物学的地方太多了。”

他带着老李回养猪场了。

老王还干站着。黄艳刚才一直在车里没出来，现在出来了，拉着老王回车里。

黄艳开车在前面，我开车跟在后面。

回到市里，在等一个红绿灯的时候，路边有一个巨大的广告牌，是一个楼盘的广告，上面好大一条广告标语:”xx楼盘，现代生活的开始!”

我看到老王在黄艳车后座伸头看这条标语，然后骂了声:”呸!“

他声音可真大，路上的行人都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