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随笔】雷声

昨天早晨七点起来，天比往常暗，雨滴打在窗上，雷声滚滚，这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雷。走到门外，雨小了，风很暖，雷依然在云层上隐隐滚动，土壤松软，草木拔节、花蕾攒动，草木颜色新鲜逼人，似乎一夜间苏醒活跃。而孩子们背着书包上学，大人们依旧脚步急促的去上班。自然勃发焕新，人世庸碌如常，到底我们错过了什么，也许生命也有春雷，只是被生活的云层遮盖，不被我们听见看见，但它偶尔在黑暗的缝隙间乍现，质问我们为什么活着。

我想到英国诗人查尔斯.考斯利（Charles Causley)的一首诗，翻译如下：

我是伟大的太阳

我是伟大的太阳，但你看不见我，

     我是你的丈夫，但你转身不顾。

我是俘虏，但你不释放我，

   我是船长，但你不愿顺服。

我是真相，但你不相信我，

   我是你不愿意停留的城。

我是你的妻子，你的孩子，但你要离开我，

   我是你不肯祈祷的神。

我是你的导师，但你听不见我，

   我是你要背叛的恋人。

我是胜利者，但你不欢呼我，

   我是你会杀戮的圣鸽。

我是你的生命，但如果你不愿认出我，

   以泪封住你的灵魂，永远不要责怪我。

I am the Great Sun

   From a Normandy crucifix of 1632

I am the great sun, but you do not see me,

  I am your husband, but you turn away.

I am the captive, but you do not free me,

  I am the captain but you will not obey.

I am the truth, but you will not believe me,

  I am the city where you will not stay.

I am your wife, your child, but you will leave me,

  I am that God to whom you will not pray.

Iam your counsel, but you will not hear me,

  I am your lover whom you will betray.

Iam the victor, but you do not cheer me,

  I am the holy dove whom you will slay.

Iam your life, but if you will not name me,

  Seal up your soul with tears, and never blame me.

查尔斯的诗是看到十字架后而写的，献给基督教上帝。我不信神，但我相信我们来人间不是为了日复一日、无知无觉的生活，我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听见我生命的雷声，给我跟随我来到人间却消失了的生机和力量。

波兰诗人米洛什提到过，他的一个女性朋友在逝世前不久写过一句话：“我化妆成一个肥胖的老太太行走。”这句话很触动我，我们的躯壳会变老变皱，最后不由自己，但那只是一个化妆，在躯壳里有一个活跃的灵魂，不会衰老，它跟着躯壳来到人世，又会脱离躯壳离开人世，让我们记住它，时时看到它，那是真我。生命的雷声是它在体内擂动的鼓声，警醒我们不要掉入浑噩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