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昭和陪你 | 爱情不曾到来的时候，就这般自尊自爱地孤独着

---

这是属于我们的时间，就你和我。

---

回家的地铁上，因为没有座位，只好站在门旁，一只手紧紧握住金属杆，这样地铁再怎样加速，或者骤然停止，都不会飘摇，甚至跌倒。

此时此刻，它就是安稳，它就是倚靠。 

离我最近的位置，坐着一个娃娃脸的姑娘，染枯黄色的头发，画绯红色的妆，戴棕褐色的美瞳，涂血红色的唇彩——像一个精致的，生活得优渥（也许过分优渥） 的玻璃娃娃。

也像一个精致而易碎的玻璃娃娃，她坐在那里，微微低着头，梨花带雨，泪流不止。

某一刻，她想起身离开，站在他身前的男孩子阻止了她，并安抚她坐下来，然后递给她手背，替她遮蔽住眼泪，笼络住悲伤。

除了眼前的人，她还至于为谁落泪，为谁伤悲？

除了眼前的人，还有谁能让年轻的她心碎，还有谁能让她在这样的场合失态？

我早他们下了车，披星戴月的路上，想起几天前看到的一幕——

彼时，我一如既往地回家，天上是皎洁而明朗的月色，人间的一双男女肩并肩走得十分和谐，忽然女孩加快步伐，一往无前，义无反顾。

没有一句争执，或者多一个动作，女孩径直往前走，男孩站在原地，不控诉，不责怪，不表示疑虑，亦不挽留。

像演言情剧一般，可惜此刻没有摄像机镜头，亦没有恰如其分的煽情音乐浮现。

某一刻，女孩回头看，见那男孩儿没有追过来，脸上滑过一丝落寞，以及怨怼，继续走向前。

趁着一辆大货车经过，女孩儿拐入旁边的路口，正是我回家的必经之地，她站在那里，像是在等待男孩儿追过来，我擦肩而过。

不知道为何，那一刻我的心里，有羡慕，也有一种伤怀。

羡慕的是，庸庸碌碌的生活，有一个小打小闹的人，他懂得你的小肚鸡肠，依然配合你演出，未尝不是一种波光粼粼的幸福。

伤怀的是，恋爱的时候，我们往往过多地注重「谈」恋爱，而忘了恋爱本身。

但是男男女女也情不自禁，因为年轻的缘故，还因为，没有这种「谈」的热情，任何一种感情都终究变得寡淡而无趣。

这种左右为难将每个人束缚，所以每个人都劳心劳力，到最后却发现，一段感情并不因此就太太平平，风烟俱净。 

在地铁上哭的女孩，在路口自己跟自己较劲，等着一个男孩儿给自己台阶下的女孩，她们不是浪漫多情，她们不是脆弱玻璃心，她们只是因为年轻而已。

就是那样一段，让我们痴痴向往，让我们浮想联翩，却再也回不去，蓦然回首，总觉得错过经年，但心知肚明，假使时光倒流，有些遗憾并不会就此云淡风轻，或者柳暗花明，如果给你一次机会，你也并不真的愿意从头来过的时光。 

只有年轻，才舍得如此敏感，如此小心翼翼，如此患得患失，如此泪光盈盈、自作自受地去经营，或者挽留一段感情。

成熟的人，往往注重姿态，不属于自己的，那就随他去好了，不喜欢的人，那就眼不见为净好了，太过折腾蹉跎的感情，那就宁缺毋滥好了，有什么大不了的。

年轻的时候，我们总说，活出自我，但其实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大多数人连自我是什么都不知道，何况，并不一定有底气真的说得到做得到。

到得一定时候，人才真的开始对自己有了把握——什么样的人是值得交往的，什么样的感情是值得维系的，什么样的生活方式，是值得经营的，这时候不仅仅是明白，也比较有能力去承担。

这样的女郎，一定不会在地铁上当着一个男人流泪，一定不会苦心孤诣地闹情绪，最后还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地等一个男人来配合收尾。

不是可笑，是可怜，而且这种可怜，还被路人见到，大可不必。

某一个风和日丽的周末，和F一起在公司附近的花店喝咖啡。

她深有同感地说，看得出来你受亦舒的影响很多，所以为人处世注重姿态。

这其实是一句褒贬参半的话，我心知肚明就好，不必宣之于口，我自己觉得无愧于心即可。

背地里就没有黯然销魂的伤心事？真的不食人间烟火，不必为着生活的鸡毛蒜皮劳心费神？ 身边成功人士太多，看着自己庸庸碌碌，难道就不会心有不甘？接受教育这样许多年，走过那些漫漫长路，难道只是为了活在别人的光辉形象的暗影当中？

哪一个成年人都不会没有自己的哀怨与忧愁，只是没必要时时刻刻挂在脸上，闹得满城风雨路人皆知而已。

这一点，同事W是好榜样。

她自己无意流露某个夜晚和母亲打电话，气到流泪，无法入眠，恨不得立刻吞下安眠药，但是点到即止。

大多数时候，站在人前，她始终是那样潇洒利落，穿挺括时髦的衣裳，留简洁干练的短发，笑容明朗而率性，一举手一投足，尽显风采。

和包括她在内的几个同事一起在恭王府旁的佤族人餐厅吃饭，她行云流水点餐，一气呵成，为我们这些初来乍到的人指点迷津，省略诸多麻烦，和我们讲一些有关过去有关北京的点点滴滴，听着听着，不觉入迷。

我们跟着她在北京的老胡同里穿行，在路旁的帽品店里和老板娘讨价还价，在由工厂改造的酒吧里喝着色彩各异的鸡尾酒，听着她分享一些火树银花的回忆。

大抵每个人都有三三两两的故事，但并非每个人，都能够将生命里的风花雪月化作阅历，都能将自己活成一道令人心悦诚服的风景。

大抵每个人都曾走过一段漫漫长路，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将脚步，化作令人折服的谈吐，以及潇洒酣畅的风度。

别人都说，你走过的路，你读过的书，你爱过的人，都会内化到你的血液里，日久天长，形成你每一个眼角眉梢的挑动，形成你每一句令人如沐春风的话语，所谓气质。

真相却是，并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坦然自若地说出这句话。

W是可以的。

我喜欢听她讲有关自己生活的点滴，一个人看电影，一个人吃火锅，一个人在北京，寻找一些新奇有趣的地方，每天打卡健身，周末去爬山。

有人陪伴，就谈笑自若，一个人，就自得其乐。

虽然看着身边人谈婚论嫁，或者和心上人耳鬓厮磨，她也偶尔会叹息，「是不是要孤独终老」，看似顾影自怜，其实不过是自我调侃罢了。

我何尝不明白，除非是一个真正深得己心的人，除非是一个真的能够得到自己认可的人，否则，没有必要为了一段糊涂潦草的感情而自我消耗。

因为有些感情是不得，有些感情是不必，生命中不必的感情为多。

因为栉风沐雨，好吃好喝，读书百卷这么些年，岂能为着一段彼此折损，彼此委曲求全的感情敢怨敢怒不敢言？

因为一个人，都能将自己的日子过得风生水起，妙不可言，何必多一个不过如此的人作为累赘。

无形中，她给了我许多的精神慰藉，这就是人格的魅力。

爱情，是令人神魂颠倒的甜品，会让人一时间得意忘形，吃得多了，会发胖，会有健康问题，久而久之，两个人相见恍如不相识，好的爱情，是需要碰运气的事情。

孤独，是一个人一生的枷锁，在孤独里，有些人看到了颓废和丧气，有些人却看到了自我取悦与实现的无限可能。

在爱情不曾到来的时候，就这般自尊自爱地孤独着，也是一件赏心乐事。

我说过许多遍，如今我依然要说，自尊自爱，是比磕磕绊绊的你侬我侬更美好的事。